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江西修水人,是北宋文壇與書壇的巨人,也是江西詩派的開山鼻祖,在歷史上與蘇軾并稱“蘇黃”。澎湃新聞獲悉,今年是黃庭堅誕辰980周年, “山谷雅集——黃庭堅誕辰980周年特展”12月16日將在江西省博物館對外展出,展覽聯動15家文博單位,展出繪畫、書法、古籍、碑刻、拓片等文物共85件(套),其中一級文物14件套,是中國大陸地區一次性展出黃庭堅墨跡最多、書體最全的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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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中的《黃庭堅像》
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號山谷道人,世稱“黃山谷”。北宋詩人,與張耒、晁補之、秦觀俱游學蘇軾門下,被稱為“蘇門四學士”,開創江西詩派。黃庭堅一生命運多桀,仕途坎坷,與蘇東坡極為相似,熱衷佛老。《宋史·文苑傳》稱他:“庭堅學問文章,天成性得”,對于書法,他自己說:“余學草書三十余年,初以周越為師,故二十年抖擻俗氣不脫。晚得蘇才翁(舜欽)子美書觀之,乃得古人筆意。其后又得張長史、懷素、高閑墨跡,乃窺筆法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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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編《山谷先生年譜》 明弘治葉天爵刻 嘉靖六年(1527)喬遷、余載仕重修本
展覽的開篇,以“吾誰與歸”這一深沉叩問,將觀眾帶入黃庭堅生命的前三十年。一部明嘉靖六年(1527年)重修的《山谷先生年譜》,其紙頁雖已泛黃,卻清晰地勾勒出這位宋代文化大家早歲的人生軌跡:
從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的鄉野童年,飽受書香門第的熏陶;到青年時期的四方游學,廣博涉獵;再到壯年步入仕途,擔任地方官員。主辦方通過年譜及相關文獻揭示,這一階段的黃庭堅,經歷著從“風流倜儻”到“老成穩健”的內在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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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書 御制戒石銘碑 清光緒朝仿刻
一件清光緒朝仿刻的《御制戒石銘碑》,雖非宋代原物,卻精準地指向了黃庭堅早期為官的核心理念。碑文所鐫“爾俸爾祿,民膏民脂”的訓誡,是他儒家濟世情懷與清廉自律精神的直觀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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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書 《游青原山寺》詩 明代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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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書 《游青原山寺》詩 明代拓本
展出的一件《游青原山寺》詩的明代拓本是一件“信息密度”很高的展品。它像一枚多棱鏡,折射出黃庭堅在思想、文學、書法等多個維度的早期光影,是理解他如何從一位地方官員和文人,最終成長為一代大家的珍貴起點。詩的全名是《次韻周法曹游青原山寺》,創作于黃庭堅在江西泰和任縣令期間(約元豐六年,公元1083年),是他對友人周元翁游寺詩的唱和之作,元翁即周壽,是宋代大儒周敦頤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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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書 《游青原山寺》詩 明代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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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書 《游青原山寺》詩 明代拓本
對于黃庭堅而言,長他八歲的蘇軾,不僅是文壇宗主,更是精神上的引路明燈。黃庭堅取法蘇軾,卻走出了迥異的道路。他提出的“點鐵成金”、“奪胎換骨”詩論,強調在精研前人基礎上的創造性轉化,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具學者自覺與自信的文藝主張。
宋代元豐八年(1085年),隨著宋神宗去世、哲宗年幼即位、宣仁太后主政的“元祐更化”展開,政治風向轉變,黃庭堅與蘇軾等一批元祐名士相繼被召還汴京。此次展覽的第二單元,將以極具沉浸感的方式,復原那個中國歷史上罕有的文化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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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 草書浣花溪圖引卷(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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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 草書浣花溪圖引卷(局部)
從江西省博物館公布的展覽資料來看,這一單元,視覺的沖擊力首先來自書畫珍品。黃庭堅的《草書浣花溪圖引卷》無疑是焦點。這一書法作品收藏于故宮博物院,此詩收入《山谷外集》,作于北宋元祐三年(1088年),黃庭堅時年42歲。作品筆法蒼老,筆墨縱橫開闔,線條跌宕起伏,氣勢連貫,如長江大河,其結構奇崛險絕,卻又在動態中達成精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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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詵 行草書自書詩詞卷(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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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米芾 行書三札卷(局部)
此外,北宋駙馬、畫家王詵的《行草書自書詩詞卷》,與“宋四家”之一米芾的《行書三札卷》并列展出。三卷墨寶輝映,瞬間將觀者帶入當年汴京文人雅集的現場:他們賞玩書畫,詩詞唱和,品鑒古器,在思想的碰撞與情感的共鳴中,共同塑造著一個時代的審美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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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為王詵自書詩詞卷作跋
元祐元年(1086),黃庭堅與蘇軾皆曾為王詵自書詩詞卷作跋,字里行間透露出對王詵詩情的由衷欽佩。此作為不可多得的黃庭堅早期行楷書墨跡。整體觀之,中規中矩,幾乎不見其他作品中的欹側、縱橫、飛動之勢。但細觀之,不難看出黃書的顯著特征,結體嚴緊,中宮緊收,字間緊密,行間寬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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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 竹間焚香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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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官窯青釉菱花式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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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哥窯青釉花口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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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玲瓏玉琴
除了書畫,展覽將特別陳列一組精美的器物:從商代的獸面紋方鼎,到宋代五大名窯——汝窯青釉盤的雨過天青色、官窯青釉洗的紫口鐵足、哥窯青釉花口碗的金絲鐵線、鈞窯天藍釉罐的窯變幻彩、定窯白釉印泥盒的瑩潤潔白,再到一張宋代玲瓏玉琴。這些并非黃庭堅的作品,卻共同構成他所沉浸的時代生活美學與精神氛圍。這些器物所代表的極致工藝、古典趣味與高雅生活,是元祐文人精神世界不可或缺的物質載體,也讓觀眾理解,黃庭堅的藝術是如何在如此豐厚肥沃的文化土壤中孕育生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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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蘇軾書 《落花詩》 明代拓本
在這一元祐文化共同體中,“蘇黃”并稱成為時代的最強音。展覽將特意呈現明代拓本蘇軾《落花詩》,與黃庭堅的草書形成鮮明對比。蘇軾書法天真爛漫,如行云流水,是才情的自然流淌;黃庭堅書法則奇崛剛健,法度森嚴,是學力與意志的結晶。二者風格迥異,代表著北宋文化雙峰并峙、和而不同的宏大格局。黃庭堅在這一時期,不僅創作達到巔峰,其文藝思想與人格影響力也日益擴大,身邊聚集起一批志同道合的文人,為后世“江西詩派”的形成奠定了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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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蔡京書 元祐黨籍碑拓本
紹圣元年(1094),黨爭再起,新黨重新得勢,對“元祐黨人”進行清算。展覽以一方巨大的《元祐黨籍碑》拓本,開啟沉重而壯麗的終章——“湖海行吟”。黃庭堅的名字赫然在列,自此開始了長達十余年、直至生命終點的貶謫生涯,從黔州(重慶彭水)到戎州(四川宜賓),身心承受著政治打壓與地理流徙的雙重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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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黃庭堅 行書青衣江題名卷(局部)
展覽通過黃庭堅晚年的書法真跡,清晰地揭示了他內心的蛻變軌跡。從早年《行書青衣江題名卷》的墨跡,與中年時期《草書浣花溪圖引卷》的張揚奇崛,形成了鮮明對比。晚年的筆意趨于含蓄、平淡、自然,于從容不迫中蘊含內在骨力,真正進入了“人書俱老”、“平淡而山高水深”的化境。
山谷雅集——黃庭堅誕辰980周年特展
展覽時間:2025.12.16—2026.3.1
展出地點:江西省博物館一層1號展廳
(本文部分資料據江西省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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