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末年,嶺南縣有個名叫霍青天的年輕書生,他幼年喪母,和父親霍老漢相依為命。要說這霍老漢,也是個苦命人,他四十歲才有了霍青天,可妻子卻在生下孩子后不久便去世了。
當時的霍老漢是個更夫,收入微薄,為了養活孩子,他白天到碼頭搬貨,夜里提著皮鑼打更,一天只睡一兩個時辰。在霍青天的記憶中,父親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而他的黑眼圈也越來越重,背也越來越駝。
另外,霍老漢沒事還會到后山打獵,弄些野味給兒子改善伙食。可不知從哪天起,霍老漢再也不到后山打獵了,可每天夜里,他家門口都會多一塊肉出來,有時候是兔肉,有時候是鹿肉,總之父子倆再也不用為吃喝發愁了。霍青天也曾問過父親是誰送的,霍老漢總是神秘兮兮地說:“是那些中意你爹的婦人們,當我的兒子,你就享福吧!”霍青天當時還小,自然也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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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天長大后,父親將他送進了學堂讀書,自己也換了一份工作——背尸。
當時各地連年戰亂,死傷者無數,古話說得好,落葉歸根,戰死疆場的軍人總要回到家鄉,而負責善后工作的則是各地的官府。可當時的官府人手不夠,這才在民間招納背尸人。
背尸雖然是下九流,屬于撈陰門,掙死人錢,可規矩還是很多的。背尸人只能在夜里背尸,且必須跳過子時。因為那個時候鬼門打開,尸體身上的煞氣會變重,體質較弱的人背尸就會導致煞氣入體,輕則大病一場,重則小鬼纏身,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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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霍青天已經二十歲了,可他還未考上功名,家里的一切還需父親操持,這份工作簡單掙得也多,對霍老漢來說也算輕松。霍青天心中既難受又感動,他的心里也一直憋著一股勁,希望將來能有所建樹,好好孝敬父親。
從當背尸人的那一天起,霍青天就發現,父親白天幾乎不再出門,一直在屋里睡覺,而起窗戶也被他用黑布給擋住了,房間里一點陽光都沒有,陰暗陰暗的。霍老漢告訴兒子,這是為了降低身上的陽氣,以防和尸體相沖,傷害到尸體。
霍老漢是個死板的人,干什么都講規矩,從不偷奸耍滑,這點也影響到了霍青天,這也是他最佩服父親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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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這么多年過去了,夜里仍舊有人會來給他們家送肉。由于霍老漢夜里要去背尸賺錢,他就將那肉的任務交給了兒子,并叮囑他一定要等到子時過去了,再出門拿肉。霍青天想起小時候父親跟自己說的話,便開玩笑道:“爹,這么多年了,你單著也是單著,不如就從了這個送肉的嬸子吧,她也不容易,這么多年給咱送肉,怕是家都送窮了吧!”
霍老漢聽后,罵罵咧咧地脫下鞋子,朝著兒子的頭上砸去:“這么大了,還沒個正形,啥時候娶媳婦啊,爹等著抱孫子呢!”
霍青天也不著急,只說等自己功成名就了,給他找個富家千金當兒媳婦。霍老漢聽后,露出一抹苦笑,并未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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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里,父親離家后,霍青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了父親叮囑自己拿肉的事,便來到了院子里,眼看子時就要到了,霍青天眼珠子一樁,拿起一個竹筐罩在了身上,悄悄地躲在了門后,剛好能透過縫隙看到門外,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嬸子給他們送了十幾年的肉。
子時一到,門外刮起了一陣陰風,天上的月亮也被烏云給遮住了。就在這時,門外出現了一道黑影,其懷中抱著一大塊鹿肉。在走到霍青天家門口的時候,烏云剛好散去,月光灑下,他看清了來者的樣貌。
送肉的居然是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她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身穿一襲青衣,皮膚白皙嬌嫩,容貌嬌柔,一雙桃花眼仿佛能把人的魂兒給勾走。霍青天愣了,可下一秒,那少女竟轉頭看向了他,好像她透過門縫和竹筐發現了躲著的霍青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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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天心中一驚,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少女就消失了。霍青天走出門外,看著那塊處理好的鹿肉,想起那個絕色少女,心中疑竇叢生,莫非此女是那個大嬸的女兒?
黎明時分,霍老漢回來了,他鉆進房間,倒頭便睡。霍青天卻闖進房間,將昨天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父親聽后臉色微變,隨即解釋道:“這你就別操心了,你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
見父親什么都不說,霍青天不免有些惱火,居然起身直接把窗戶上的黑布給撕掉了,陽光瞬間照射進來,填滿了整個屋子。霍老漢臉色驟變,立馬鉆進了被窩,仿佛很害怕陽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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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天發泄完便離開了家,可他在走到村口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瘋瘋癲癲的云游道士。道士與他擦肩而過后,卻忽然扭頭攔住了他,并上下打量,嘴里還不斷念叨著:“妖氣和死氣環繞,卻不受影響,有趣,有趣!”
不等霍青天開口,道士便詢問道:“公子,家父可是在從事跟死人有關的工作,白天是不是不出門?”
霍青天大吃一驚,莫非這道士真是高人?他默默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是的,家父已經三年沒有白天出過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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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聽后點點頭,掐指算了算,隨即話鋒一轉:“他已經死了三年了,是有人,不對,是有妖在用法力吊著他的命!可這不是長久之計啊,一見陽光,肉體消散,一切前功盡棄!”
霍青天聽后一臉震驚,可他怎么都不信父親已經死了三年了。這三年里,父親能吃能喝,還干著背尸的工作,怎么可能死。道士也不多言,只是叫他趕緊回家看看。霍青天半信半疑,可還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剛一進屋,他就看到了一到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昨夜來給他家送肉的少女。少女此刻就站在霍老漢的床前,眼淚不斷在眼眶中打轉。霍青天側身看去,發現床上的父親已經變成了一具干癟的肉殼,像干尸一樣,好像是死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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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天顫顫巍巍地走到床邊,看著父親的尸體,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過了好一會,身后的少女緩緩開口,向其道明了一切真相。
原來,在霍青天六歲的時候,霍老漢在上山打獵的時候,救下了一只被捕獸夾夾傷的青狐貍。自那以后,霍老漢每次上山都會給青狐貍帶去一些吃的,直到它的傷痊愈。這段時間,青狐貍也對霍老漢產生了感情,而它則是一只快能修煉成人的狐妖。
自那以后,狐妖每天夜里都會給霍老漢家送肉,霍老漢拒絕了很多次,可青狐貍依舊堅持。后來,狐妖修煉成人,法力大增,可她依舊心系霍老漢,送肉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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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三年前,霍老漢的陽壽就已經盡了,當時狐妖找到過霍老漢,并表示只要他愿意跟自己走,拋棄人世間的所有,跟她生活在洞穴里,她就能用法力一直吊著他的命。只要不見陽光,肉體不損,陰差也拿他沒辦法。
面對如此誘惑,霍老漢拒絕了,因為他還要照顧兒子,看到兒子娶妻生子,學業有成。他請求狐妖用法力將其復活,之后便找了個背尸的工作,繼續供霍青天讀書,這一供就是三年。
得知真相后,霍青天悲痛欲絕,他跪在霍老漢床前,握著他的手泣不成聲。后來,他和狐妖一起安葬了霍老漢,霍青天則更加用功的讀書,并不負眾望,考上功名,當上了大官。再后來天下大亂,狐妖帶著霍青天離開,隱入山林,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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