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大部分武俠小說中的反派都是純粹的惡人,金庸筆下的大部分反派人設都是十分復雜的,有時候他們之所以被定義為反派,不過是因為他們與主角的立場不同。
比如《天龍八部》中的耶律洪基,又如《神雕俠侶》中的金輪法王,所以讀者固然希望看到他們失敗,卻未必對他們恨之入骨,只是覺得,劇情到位了,他們就該退場了。
而有些角色則不是,比如《神雕俠侶》中的尹志平,他甚至都壓根算不上是個反派,畢竟在大是大非上,他也拎得清,從他始終不愿投靠蒙古,就能看出他是有幾分血性的,可他對小龍女做的那件事,卻讓人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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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女、尹志平劇照)
可比起讀者的憤憤不平,小龍女本人似乎并沒有那么恨這道人,這是為何?
一、被洗白的道人
說尹志平“被金庸洗白”,其實也沒有那么準確,因為嚴格來說,金庸筆下的尹志平原本就是個相對正直的人。
甚至早年間的他是有幾分主角相,因為他面對他視為奸惡之徒的人時,也絲毫不會有懼怕的情緒。
比如當年他面對五絕高手黃老邪時,就絲毫不順著對方,他直接頂撞黃老邪,就連黃老邪都佩服他。
書中只道是:“尹志平又叫又跳,說道:‘你要殺便殺,我偏不怕你。’黃藥師冷冷地道:‘你背后罵得我好?’尹志平豁出了性命不要,叫道:‘我當面也罵你,你這妖魔邪道,你這怪物!’黃藥師成名以來,不論黑道白道的人物,哪一個敢當面有些少冒犯?給尹志平如此放肆辱罵,那是他近數十年來從未遇過之事。自己適才對付侯通海的狠辣手段,他明明親見,居然仍這般倔強,委實大出意料之外,這小道士骨頭硬、膽子大,倒與自己少年時候性子相似,不禁起了相惜之意,踏上一步,冷冷地道:‘你有種就再罵一句。’尹志平叫道:‘我不怕你,偏要罵你這妖魔老怪。’”
你看,這世上能讓黃老邪敬佩的人可不多,尹志平居然算是其中之一,可見這家伙確實本性不壞,黃老邪看人是比較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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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女、楊過劇照)
不過哪怕尹志平再好,他對小龍女做的那些事,也是很難讓人釋懷的。
無論如何,小龍女的清白是被這道人給毀了,乃至后來她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那晚的遭遇而起,若沒那件事,她就不會誤會楊過,不會幾次不辭而別,也不會與楊過分別十六年。
于情于理,她當初都應該殺了尹志平才是,可為何她終歸是沒能下得去手?
二、歷史原型
有人可能要說了,這是因為尹志平是有歷史原型的角色。
歷史上真實的尹志平是全真教第六代掌教,是個得道高人,自然也是正人君子,不可能做出毀人清白之事,所以金庸最終要給他一個相對體面的結局,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很明顯,這事兒不能如此解釋,因為金庸在新修版中把尹志平的戲份轉移到了甄志丙身上,就是為了讓讀者拋棄對尹志平這個角色歷史原型的固有印象,這道人確實就是一時糊涂造成了無法挽回的過錯,他理應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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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女劇照)
若拋開歷史原型的問題不談,他還不讓小龍女親手結果了這道人的性命,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其實咱們小時候初讀此段時無法理解金庸的安排,倒也說得過去,而長大后再重讀這段劇情,就有了截然不同的感悟,似乎小龍女的心思,也就沒那么難以理解了。
三、莫名的感情
莫不是小龍女已經愛上了尹志平?
不,絕不至于,任何一個女子,面對一個毀了自己清白的男人,只怕都會恨之入骨,小龍女也是一樣。
當初她在尹志平與趙志敬爭吵時,聽到了那真相,頓時不知所措,只覺天旋地轉,哪怕尹志平想要主動獻出性命,她也無力持劍刺殺對方了,因為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說得通的,任何一個人,聽到如此晴天霹靂,都難免一時間難以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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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小龍女劇照)
可當小龍女冷靜下來之后,依舊無法對尹志平痛下殺手,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比如后來她“追殺”尹志平時,說是“追殺”,其實不過是“追趕”,她甚至還有閑心在河邊梳妝打扮。
說是:“小龍女緩緩走到溪水上游,也掬上幾口清水喝了。臨流映照,清澈如晶的水中映出一個白衣少女,云鬢花顏,真似凌波仙子一般。小龍女心中只覺空蕩蕩地,傷心到了極處,反而漠然,順手在溪邊摘了一朵小花插在鬢邊,望著水中倒影,癡癡出神。”
怎么此時她好似是要去見自己的心上人一般?
總不至于她已經愛上尹志平了吧?
所以當尹志平替她擋下金輪法王的進攻時,她才會表現得那么痛苦,明明受傷的是那道人,她卻哭了,還讓楊過不要再找那道人的麻煩。
這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這感情看似不可理喻,其實也不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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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小龍女劇照)
說白了,小龍女絕不至于愛上尹志平,但無論如何,對方卻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并且在后續的相處過程中,她也看出尹志平本性不壞,是個良心未泯之人,所以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段關系。
金庸在這段故事中,是把人性的復雜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筆下的人物不是非黑即白的,每個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尤其是在這部以“情”為主題的小說里,更是顯露出了他深厚的功力。
在筆者看來,尹志平若不是以這種方式得到小龍女的人,而是正常的相識、相知,小龍女還真說不定會愛上他,此刻小龍女對他的感情,除了恨之外,更多的應該是無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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