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代人早就步入了古稀之年,每次同學們一起聚會,大家都會取笑我,說我當年很勇敢,竟然主動向男生表白。其實,大家說的都是事實,當年離開北大荒時,我確實塞給了他一張紙條,表明了自己的心跡,我倆最終走在了一起。
說起我和我愛人的情感生活經歷,還得從我們一起上山下鄉到北大荒當知青說起。
時間過去了整整五十六年,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我們是1969年9月份乘坐火車離開的北京。無情的列車一路狂奔,歷時兩天兩夜,最終停靠在了黑龍江省境內一個叫雙山站的小車站。
不知是路上感冒了還是暈車了,走下火車,我感覺頭重腳輕,頭疼得厲害,蹲在地上就想嘔吐。我們班一名叫趙海軍的男同學來到我身邊問我:“劉玉華,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頭疼……”話沒說完,我就哭出了聲。遠離父母來到了遙遠的北大荒,身體難受的時候突然得到同學的關心,我心里有感動也有溫暖,不爭氣的眼淚噴涌而出。
到了接待站,趙海軍不知在哪弄來了半茶缸熱水,遞給我一片藥片對我說:“這是解熱止疼片,你吃一片看能不能緩解頭疼。”我接過藥片放在嘴里,喝了兩口水一仰脖把藥片送下,把茶缸還給了趙海軍,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竟然忘了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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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在接待站稍作休整,帶隊干部宣讀了分派名單,我和趙海軍被分在了五十一團下屬的同一個連隊,只是我倆不在一個班。
當時正是麥收的收尾階段,連隊的老戰士正在搶收麥子,黃豆還沒開鐮,我們新來的北京知青沒來得及軍訓和學習,就投入到了緊張的麥收中去了。
收完了麥子接著割黃豆,一直到了寒冬,我們連隊才把晾曬好的麥子和黃豆送到了團部糧庫。那兩個月的時間里,我一次也沒見過趙海軍,等我再次見到他時,趙海軍好像變了一個人,皮膚黑了,也明顯瘦了。其實,不是他一個人黑了瘦了,我們一起來北大荒的幾十名同學,都累瘦了曬黑了,手上磨起的水泡結痂脫落變成了繭子,我自己也感覺到比之前有力氣了。
第二年開春,趙海軍去了炊事班,我在團部培訓學習了一段時間成了連隊的衛生員,我和趙海軍雖然在同一個連隊,但我倆很少見面。后來趙海軍升任炊事班的班長,有時他在窗口給戰友們打菜打飯,我就能經常見到他了。我倆雖然是同班同學,可見了面基本不說話,輪到他給我打菜時候,他會多給我打一點菜,特別是連隊改善伙食的時候,我的飯盒里會多一兩片豬肉。
時間過得很快,1973年冬季,我的探親假批了下來,巧合的是,趙海軍的探親假也批了下來,我五名北京知青一起結伴回北京探親過春節,是老連長親自趕著馬爬犁把我們送到了團部,我們又乘坐團部的拖拉機去了車站。
那天的天氣很冷,去團部的路上,我挨著趙海軍坐在馬爬犁上,他的大衣下擺蓋在了我的腳上,我感到很溫暖。只是趙海軍不善言辭,一路上都沒跟我說一句話。
在火車站上車的時候,趙海軍背著他的大提包,幫我提著一個提包,我在前面往車上擠,他在后面用提包往車上推我。年關將近,坐車回家的人多,要是沒有趙海軍幫忙拿行李,我很難擠上超員的火車。
一路上,趙海軍總是默默地關照我,幫我打熱水,幫我看行李,我很感激他。春節過后從北京返回連隊時,趙海軍也是幫我拿行李,處處都很關照我。可回到了連隊,我倆還是像陌生人一樣,他和我走對面,也從沒主動跟我打過招呼。我覺得他很冷漠,可每當打菜打飯的時候,我又覺得他在默默關照我。
1975年冬季準備回北京探親過春節的時候,我看有的戰友去炊事班的倉庫里拿面袋子,面袋子洗凈后可以裝黃豆帶回北京,我也到炊事班的倉庫里偷偷拿了一條面袋子。事情就這么巧,我剛來到炊事班的伙房門口(去倉庫正好路過伙房門口),不偏不倚正好跟李指導員走了一個對面。
李指導員看到我手里拿著的面袋子,臉上往日的微笑不見了,很嚴肅地對我說:“劉玉華,誰讓你拿的面袋子?你知道這是什么行為嗎?”我正不知所措,趙海軍突然從伙房里走了出來,笑著對李指導員說:“指導員,是我同意借給劉玉華的面袋子,她回北京探親裝東西用一下,回來就歸還。”“亂彈琴!誰給你的權利?最近你們炊事班弄丟了多少面袋子,我正要找你算賬呢。”李指導員很生氣,說話的聲音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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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海軍沒吱聲,走到我身邊從我手里要過面袋子,偷偷丟給我一個眼神。我明白趙海軍的意思,趕忙灰溜溜地逃走了。事后趙海軍被李指導員狠狠批評了一頓,炊事班的倉庫門上從此多了一把鎖頭。也是從那時起,我再也沒動過占連隊小便宜的念頭,走上社會以后我也是引以為戒,再也沒犯過類似的錯誤。我那次的錯誤行為讓趙海軍受到了牽連,我為此愧疚自責了好久。
1976年秋天,那時上級已經撤銷了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的建制,我們劃歸到地方國營農場,身份也由原來的兵團戰士變成了農場工人,我成了分場小隊的衛生員,趙海軍還是在食堂當管理員兼炊事員。
那年秋后,我們分場小隊第一次得到了一個推薦上大學的名額。因為我平時表現好,也算借了衛生員這層身份的光,工友們都同意推薦我去上大學。經過場部批準,我順利通過了文化課考試和政審,馬上就要回北京讀書深造了。
離開農場那天,隊里為我送行的拖拉機早早地就來到了我們女職工宿舍門口,幾名女同學幫我把行李搬到拖拉機后車斗里,我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趙海軍來送我,我就跑到伙房,去跟他打告別。
跑進(食堂)伙房,只見趙海軍正在和面,我就笑著說:“趙海軍,你沒啥事吧?不往回捎信捎東西啥的吧。”“沒啥事,我剛往家寫了一封信。祝賀你回北京讀書,祝你一路順風。”趙海軍說完,又蹲下來繼續和面。我以為周圍沒人,就把提前寫好了紙條塞給他,轉身跑出了伙房。結果那張紙條被一位工友搶走了,我給趙海軍寫在紙條上的內容也就被公布于眾了。
那次回北京就我一個人,沒有同學結伴同行,也沒人幫我拿行李。好在那時離過年的時間還遠,車上的旅客不是很多,一路都有座,我少吃了不少苦頭。
回到北京后,我很快就辦理好了入學手續,上山下鄉在北大荒當了七年知青,我又回到了北京,踏進了北京農學院的校門。
1978年冬季,趙海軍回北京探親過春節,他又沒跟我打照面,我看他不來找我,我就去他家找他,并跟他面對面說出了我的心里話,還質問他為什么不給我寫回信?為什么上次回來探親也不到我家來?趙海軍不好意思地說:“劉玉華,你現在是大學生,我是農場工人,咱倆怎么可能?還有,你大學畢業后不可能再回北大荒,咱倆更不可能了……”“趙海軍,我說話算數!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再回到北大荒。你等著我,等我大學畢業了,我就回北大荒和你結婚!”面對面,我再次發下了愛的誓言。我父母雖然反對我和趙海軍在一起,可我已經決定了,我父母也無力阻攔我。
1979年夏天,還沒等我大學畢業,國家就有了新政策,上山下鄉的知青沒招工進城的可以返回原籍了,第一時間,趙海軍就辦理好了相關手續,回到了北京,頂替他母親的崗位,到印染廠當了一名鍋爐工,負責燒熱水。
大學畢業后,我被分配到農業局工作,當年初冬,我和趙海軍喜結連理,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第二年,在我的鼓勵下,趙海軍報考了電大財會專業,畢業后當了一名會計。1999年下崗再就業,應聘到一家制藥企業當往來會計,后來擔任了單位的財務總監。
退休后,我和趙海軍回過兩次北大荒,以前的老工友相聚,大家還說起了我主動給趙海軍寫紙條求愛的事情,這雖然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可我還覺得有點難為情。
前段時間和同學們聚會,當年一起上山下鄉到北大荒當知青的同學們又說起了我給趙海軍寫求愛心的往事,大家還取笑我。我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可我心里很甜蜜也很知足,趙海軍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我沒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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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了這么久,每當回憶起當年在北大荒當知青的那段生活經歷,我很感慨也很懷念,當時的日子雖苦,可我們也確實得到了鍛煉,原來的北大荒變成了現在祖國的大糧倉,功勞簿上也有我們這一代人濃重的一筆,我曾經是北大荒知青,我驕傲!
作者:草根作家(講述人:劉玉華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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