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清晨,瓦胡島北岸的雷達站里,美軍雷達兵正漫不經心地看著示波器。這是他們值班的最后一個小時,周末沙灘酒吧的狂歡氣息已經提前在空氣中彌漫。
6點45分,雷達示波器上突然出現一片密集的光點,正從北方快速逼近。值班士兵抓起電話:“喂,情報中心嗎?我們發現大規模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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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傳來值班軍官睡意朦朧的聲音:“別緊張,孩子們。那應該是我們從加利福尼亞飛來的B-17,或者是海軍巡邏機。周末愉快。”他掛斷了電話。就在此刻,354架涂著旭日標志的飛機已經飛過瓦胡島最北端,機翼下掛載的魚雷和炸彈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淵田美津雄中佐坐在領航機的駕駛艙里,緊緊握著望遠鏡。珍珠港的全貌逐漸清晰——戰列艦整齊地停泊在福特島東側,像一排待宰的巨獸。7點49分,淵田對著麥克風吼出了那句注定載入史冊的暗語:“虎!虎!虎!”
幾乎同時,珍珠港的平靜被徹底撕碎。俯沖轟炸機像捕食的禿鷲般從云端撲下,魚雷機貼著海面疾馳,留下死亡的航跡。第一枚炸彈砸在惠勒機場的機庫上,烈焰瞬間吞噬了整齊排列的戰斗機。
珍珠港內,俄克拉荷馬號戰列艦首先感受到了死亡的殺戮。九七式魚雷機在不到30米的高度投下魚雷,這些鋼鐵巨獸精準地扎進戰艦的側舷,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
水兵約翰·布萊頓剛剛從吊床上驚醒,就感覺整個世界在翻轉。海水洶涌而入,燈光瞬間熄滅。在黑暗中,他聽到金屬扭曲的尖叫,聽到同伴的呼喊,然后是更可怕的寂靜:俄克拉荷馬號在短短20分鐘內傾覆,400多名水兵被困在鋼鐵墳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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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亞利桑那號的厄運來得更加慘烈。一枚800公斤的穿甲炸彈貫穿了她的前甲板,在彈藥庫中爆炸。那一瞬間,整艘戰艦似乎從內部被撕裂,巨大的火球騰起數百米高,碎片和人體被拋向天空。
爆炸如此猛烈,連遠在數英里外的檀香山都能感到震動。亞利桑那號在9分鐘內沉沒,1177名水兵隨艦殉難,其中許多人至今仍長眠在海底的鋼鐵棺槨中。港內亂作一團,燃燒的油料在海面蔓延,形成一片火海。一些勇敢的水兵不顧個人安危,跳進滿是油污和火焰的水中搶救戰友。
驅逐艦莫納漢號在未得到命令的情況下主動出擊,用深水炸彈擊沉了一艘試圖潛入港內的小型潛艇。港口的每個角落都在上演著生存與毀滅的搏斗。在高空中,淵田美津雄盤旋觀察著戰果。濃煙和火焰從各個艦船上升起,機場上到處是燃燒的飛機殘骸。
他數了數,八艘戰列艦中,四艘已經沉沒或正在沉沒,其余都受到重創。他迫切地想找到美國的航空母艦,但企業號、列克星敦號和薩拉托加號都不在港內,這是當天美軍唯一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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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點10分,金梅爾上將終于接通了華盛頓的電話,他的聲音因驚恐而沙啞:“珍珠港遭空襲,這不是演習。”
與此同時,在新加坡樟宜海軍基地的軍官俱樂部里,穿著白色制服的英國軍官們仍在品著紅茶吃著英式早餐,談論著高爾夫球賽和回國休假計劃。
新加坡,這座“東方的直布羅陀”,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岸防重炮群,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南方的大海。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攻擊只會來自海上,而叢林是不可逾越的屏障。
在菲律賓,麥克阿瑟將軍的空中力量整齊地排列在克拉克和伊巴機場,像接受檢閱的士兵,因為他堅信日本人不可能在雨季發動進攻,更不認為他們的飛機有足夠的航程威脅這里。
在香港,駐防的英聯邦士兵被告知,這座堡壘至少能堅守半年。一種近乎催眠的自信籠罩著從香港到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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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尼拉到巴達維亞的每一個司令部。情報部門曾送來關于日軍在臺灣和印度支那集結的報告,但都被高級軍官們置之不理,——“日本猴子”怎么可能挑戰白人的權威?他們將從小就進行斯巴達式訓練的日軍士兵貶低為“西方軍事技術的模仿者”、“近視眼的書呆子士兵”,這種文化傲慢直接導致了戰備松懈與戰術低估。
這些根深蒂固的種族偏見,即將被最殘酷的方式被現實擊碎。
12月8日,就在日本偷襲珍珠港的同時,日軍突襲登陸馬來亞東海岸,駐防的英印混編部隊在慌亂中組織反擊,卻發現自己面對的是完全陌生的作戰方式。日軍沒有從海上強攻,而是騎著自行車,沿著叢林小徑快速穿插。
他們會在夜間發起沖鋒,嘴里嘶吼著“萬歲”,身上涂著防蚊的油脂,在月光下像惡靈一樣閃現。英軍指揮官預計的線性陣地戰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滲透、包抄和伏擊。
日軍的輕型坦克在叢林邊緣轟鳴,而英軍的重型坦克則深陷泥沼。更令人震驚的是日本陸軍的叢林作戰能力,他們似乎能在沒有道路的地方快速移動,能在看似無法穿越的沼澤中開辟小徑,能用最簡單的食物維持長時間作戰。陣地各個角落都冒出來日本兵,平日吃得頂飽的大兵看似人高馬大,但面對這群殺人老手完全業余地跟童子軍似的,刺刀扎穿身體的摩擦聲、面對死亡喊到破音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恐慌彌漫著整個防線。
菲律賓,麥克阿瑟麾下的空軍在珍珠港遭襲數小時后仍然毫無戒備地停在機場。中午時分,當飛行員們離開飛機去吃午飯時,天空傳來了引擎的轟鳴。日本飛行員驚訝地發現,地面上整齊排列著美國在遠東最精銳的航空隊,沒有一架飛機在巡邏,沒有高炮射擊。接下來的掃射和轟炸變成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麥克阿瑟的空中力量在幾小時內化為灰燼。
幾乎在同一時間,香港、關島、威克島、上海租界,子彈和炮彈如雨點般落下。西方在亞洲的整個防御體系,像一個精致的瓷器柜,被一記重錘同時敲碎了每一層隔板。
太平洋戰爭的最初幾天,成了西方軍事史上最黑暗的時刻之一。
但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菲利普斯上將決定率領Z艦隊北上攔截日軍的登陸部隊,他相信戰艦的防空火力足以抵御空中威脅,更相信日本飛機不可能在遠離基地的地方作戰。
12月10日午后,85架日本飛機在馬來亞東海岸發現了他的艦隊。沒有空中掩護的威爾士親王號和反擊號,在兩個小時的空襲中變成了燃燒的廢鐵。菲利普斯與840名水兵一起沉入了南中國海。
當噩耗傳回新加坡時,整個指揮層陷入震,他們終于意識到,海洋的統治權已經易手。
馬來亞的陸上戰役同樣一敗涂地。日軍第25軍在山下奉文中將指揮下,瘋狂地騎著自行車以每天20英里的速度向南推進,不斷包抄英軍預設的防線。印度部隊、澳大利亞部隊和英國本土部隊各自為戰,指揮混亂,士氣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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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則展現出驚人的適應能力:他們會用椰子油驅蚊,用叢林草藥治病,甚至用繳獲的英軍卡車運送自行車部隊。當英軍炸毀橋梁試圖延緩日軍前進時,工兵出身的日軍士兵能在幾小時內用臨時材料搭建便橋。
更令人絕望的是制空權的徹底喪失,日本零式戰斗機在天空中橫行無阻,任何暴露在開闊地的部隊都會遭到掃射。到了1942年1月,英聯邦軍隊已被完全趕出馬來亞半島,退守新加坡。這座“不可攻陷的堡壘”面臨著來自北方的攻擊,這正是其防御計劃中從未考慮的方向。岸防炮的炮口仍然固執地指向大海,無法轉向內陸。
2月8日,日軍強渡柔佛海峽,新加坡的守軍雖然人數占優,但已成驚弓之鳥。水源被切斷,彈藥短缺,指揮系統癱瘓。僅僅一周后,1942年2月15日,新加坡守軍司令白思華中將舉著白旗走向日軍陣地。超過13萬英聯邦士兵成為俘虜,這是英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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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吉爾在倫敦得知消息時呆立許久:“這是英國軍事史上最慘重的災難和最大規模的投降。”
而在菲律賓,麥克阿瑟將軍被迫撤離科雷吉多爾,但此時他的部隊正在巴丹半島苦苦掙扎。缺乏補給、疾病肆虐,美菲軍隊在絕望中抵抗了四個月,最終在1942年4月9日投降。
接下來的“巴丹死亡行軍”將成為美軍歷史上最慘痛的篇章之一,約7.8萬名戰俘在酷熱中步行上百公里,沿途被毆打、槍殺、虐待,至少1.5萬人沒能走到戰俘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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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西方在亞洲的石油寶庫荷屬東印度群島也快速陷落。日本海軍在爪哇海戰中以微小代價擊潰了由多國組成的盟軍艦隊,荷蘭、美國、英國和澳大利亞的軍艦在協調混亂、通信不暢的情況下被各個擊破。1942年3月9日,荷蘭守軍投降,豐富的石油資源落入日本手中。
至此,在不到四個月的時間里,西方在亞洲的殖民帝國土崩瓦解,數百年的統治在日軍的閃電偷襲下煙消云散。
這場大潰敗的深層原因遠不止于軍事層面。它是兩種不同軍事文化的碰撞:一邊是習慣了治安戰、在殖民地安逸慣的西方軍隊,另一邊是經過多年實戰、目標明確、戰術靈活的日本軍隊。
西方指揮官們固守著一戰的作戰手冊,相信陣地戰和消耗戰,對速度、奇襲和心理戰毫無準備。他們的部隊由多個種族、不同語言、訓練水平參差不齊的士兵拼湊而成,缺乏共同戰斗的凝聚力。而日軍雖然裝備不占優勢,但卻擁有高度的統一性和狂熱的戰斗意志。他們精心研究東南亞的地形氣候,訓練士兵叢林作戰技能,在戰前就通過商業活動繪制了詳細的地圖。
更重要的是,他們深知“白人不可戰勝”的神話是殖民統治的心理支柱,因此刻意通過迅猛的攻勢和殘酷的虐待來打破這一神話。
多年之后,荷蘭人揚·魯夫·奧赫恩在美國議會的“日軍慰安婦問題聽證會”上,顫抖地控訴著當年日軍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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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魯夫·奧赫恩)
她本是出生在荷屬東印度群島的富家小姐,父母經營著甘蔗種植園。但當日軍占領當地后,厄運也馬上降臨。她和數十名荷蘭少女被日軍的刺刀押入軍營,強征為慰安婦,日軍系統性的暴力成為她終生揮之不卻的噩夢。
1937年的冬日,西方人在報紙讀到日軍在南京的屠城最多只驚呼一句“上帝啊。”但日軍鐵蹄來臨,他們終于意識到戰俘被虐殺、女性被強暴,這樣的命運也會降臨到他們頭上,不能再像看客一樣對待還在另一塊戰場上苦苦堅持戰斗的中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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