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于盡!”
一九三二年,杭州筧橋。
一塊看起來冷冰冰的石碑被立在了中央航空學校的大門口。這上面的每一個字,不像是在招生,倒像是在招魂。這哪是去上學啊,這分明就是去簽“生死狀”。
可就是這塊要把人往死里送的石碑,卻像塊磁鐵一樣,把當時中國最頂尖的那撥年輕人全給吸進去了。
這幫年輕人是個什么成色呢?
要是擱在那個年代,他們就是妥妥的“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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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的親弟弟林恒,那是清華大學的高材生;張錫祜,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的兒子;還有那個父親是赫赫有名軍火商的陳懷民。
這幫人,家里不是有錢就是有權,要么就是學富五車。
按理說,他們這輩子,本該是坐在洋房里喝咖啡,或者是去國外留個學,回來當個銀行家、科學家,舒舒服服過完這一生。
那個年代,當個飛行員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飛機的發動機一響,這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兒。
當時的中國空軍,飛機是買來的萬國牌,打一架少一架;零件也沒地兒修,壞了只能拆東墻補西墻。
而他們面對的敵人呢?那是成建制、裝備精良,把飛機當消耗品用的日本航空隊。
但這幫富家少爺,偏偏就看不上安穩日子。
他們把手里的鋼筆一扔,換上了飛行服;把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撕,拿起了操縱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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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當日本人的轟炸機在中國的頭頂上肆無忌憚地拉屎撒尿時,這群平均年齡只有二十三歲的年輕人,二話沒說,直接沖上了天。
這一沖,就再也沒打算活著回來。
02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七日,上海的天空陰得像塊黑鐵。
那時候淞滬會戰剛打響沒幾天,地上的戰壕里,血都已經流得沒過了腳踝。
天上也不太平。
第五大隊的少尉飛行員閻海文,這一年才二十一歲。
這小伙子是遼寧北鎮人,九一八事變后,他是流著眼淚從老家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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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的任務是去轟炸虹口的日本海軍司令部。
任務完成得很漂亮,炸彈扔得準,日本人被炸得嗷嗷叫。
可就在他準備調轉機頭返航的時候,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高射炮火網把他給罩住了。
飛機劇烈抖動了一下,黑煙直接竄了出來。
在這個高度,飛機失控,那是神仙難救。
閻海文只能選擇跳傘。
也是老天爺不開眼,那天風向不對,風硬是推著那個白色的降落傘,晃晃悠悠地往日本人的陣地上飄。
地底下的日本兵一看,這下可樂壞了。
活捉中國飛行員?這可是個大功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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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個端著刺刀的日本兵,像一群聞著血腥味的狼,哇啦哇啦叫著就圍了上去。
閻海文落地的時候,腳踝可能崴了,但他顧不上疼。
他看了一眼周圍,烏泱泱的全是屎黃色的軍裝。
這要是換個心里素質差點的,估計當場就得尿褲子,或者跪地求饒了。
但閻海文是航校出來的,那塊石碑上的字,他是刻在骨頭里的。
他一把拔出腰里的那把左輪手槍。
這槍里只有六顆子彈。
對面的日本兵一看他拔槍,也不敢硬沖,就在那喊話,意思是只要投降,保你榮華富貴,還能去日本享福。
閻海文回應他們的,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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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沖在前面的日本兵,眉心中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鬼子嚇了一跳,趕緊趴在地上找掩護。
“砰!砰!”
又是兩槍,又有兩個鬼子見了閻王。
這下日本人急了,他們也不想抓活的了,機槍手榴彈準備往上招呼。
但他們的指揮官是個死腦筋,覺得活捉一個中國飛行員的宣傳價值太大了,非要抓活的。
這就給了閻海文機會。
他利用地形,又干掉了一個想要偷襲他的鬼子。
槍膛里,只剩下最后一顆子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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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日本兵那貪婪的眼神都已經能看清楚了。
這個時候,閻海文做了一個讓在場所有日本人都沒想到動作。
他沒有繼續射擊,也沒有扔槍投降。
他慢慢地把槍口抬起來,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根據當時日本兵的戰地日記記錄,這個中國年輕人在扣動扳機之前,臉上一點恐懼都沒有,反而是帶著一種輕蔑的笑。
他喊了一句讓日本人都聽得懂的話:“中國無被俘空軍!”
槍響了。
那個二十一歲的年輕身體,軟軟地倒在了上海的爛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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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發生后,那個帶隊的日本軍官,站在閻海文的尸體旁邊看了很久。
他摘下了自己的軍帽,對著尸體深深地鞠了一躬。
日本人還在那個地方給閻海文立了一塊木碑,上面寫著“支那空軍勇士之墓”。
這不是日本人發善心,這是被打服了。
連敵人都得脫帽致敬,這才是真正的狠人。
03
如果說閻海文是烈,那陳懷民就是剛。
一九三八年四月二十九日,這天是日本天皇的生日。
日本人管這天叫“天長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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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天皇祝壽,日本海軍航空兵那是下了血本,出動了三十六架飛機,氣勢洶洶地殺向武漢,想在中國的領空上放個“大禮花”。
當時駐守武漢的,是中國空軍第四大隊。
警報一響,陳懷民就把那封早就寫好的遺書揣進了懷里,鉆進了座艙。
起飛,迎敵。
那天的武漢上空,簡直就是個絞肉機。
陳懷民這人打仗有個毛病,就是不要命。別人看見人多還得躲一躲,他是哪里飛機多往哪里沖。
一上來,他就咬住了一架日機,三下五除二就把對方給打冒煙了。
但這一下,他也捅了馬蜂窩。
五架日本飛機像瘋狗一樣,死死咬住了陳懷民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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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炮的子彈像潑水一樣打在他的飛機上。
油箱被擊中了,機翼也起火了,座艙里全是嗆人的濃煙。
陳懷民的胸口也被子彈給打穿了,血順著飛行服往外涌。
這個時候,他要是想活,其實還有機會。
只要拉動彈射手柄,跳傘,下面就是長江,無論是游擊隊還是老百姓,肯定能把他救下來。
但他沒有。
透過滿是裂紋的座艙玻璃,他看到了一架涂著膏藥旗的飛機正在前面耀武揚威。
那是日本王牌飛行員高橋憲一的座機,號稱“紅武士”。
陳懷民那雙已經被煙熏得通紅的眼睛里,估計這時候什么都看不見了,就看見那面膏藥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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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拉操縱桿。
那架已經變成火球的戰機,在空中劃出了一條詭異的弧線,做了一個那個年代飛機性能根本承受不了的一百八十度大回轉。
他不跑了。
他把自己變成了一枚人肉導彈。
對面的高橋憲一估計也是懵了,打了這么多年的仗,沒見過這種打法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陳懷民的飛機就像一顆隕石一樣,狠狠地撞了上來。
“轟!”
一聲巨響,把長江的水都震得顫了幾顫。
兩架飛機纏在一起,變成了一團巨大的火球,翻滾著墜入了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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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陳懷民二十二歲。
后來,人們在清理飛機殘骸的時候,在高橋憲一的尸體上發現了一封信。
那是他妻子美惠子寫的,信里還在叮囑他要保重身體,家里的孩子等著他回去。
這還真是諷刺。
你想回家抱孩子,那你就別來炸我們的家。
你既然來了,那就把命留下。
這一撞,撞碎的不光是兩架飛機,更是把日本空軍那股子不可一世的傲氣給撞沒了。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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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沈崇誨。
這哥們兒是清華大學土木工程系的高材生,在學校的時候還是體育隊的隊長。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九日。
沈崇誨駕駛的飛機在攻擊日本軍艦的時候,發動機突然出了故障,冒起了黑煙。
當時他離基地并不遠,如果強行迫降,也是有生還希望的。
但他看了一眼海面上那艘巨大的日本旗艦“出云號”。
那是個什么玩意兒呢?那是日本海軍的驕傲,正停在黃浦江口,用大口徑艦炮對著中國軍隊的陣地狂轟亂炸。
每一發炮彈下去,就是一個巨大的彈坑,里面全是咱們中國士兵的碎肉。
沈崇誨看了一眼同機的戰友陳錫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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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甚至都沒有過多的交流,只是一個眼神,就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既然飛機壞了,那就讓它壞得有價值一點。
沈崇誨推滿了油門,那架帶著黑煙的飛機,在空中發出最后一聲嘶吼,筆直地對著“出云號”巨大的煙囪沖了下去。
雖然在那個沒有制導武器的年代,這種自殺式攻擊的成功率極低,根據后來的史料分析,他可能并沒有直接撞沉這艘巨艦,而是墜入了大海。
但這種氣勢,這種把清華高材生的命當石頭砸的氣勢,把日本海軍給嚇傻了。
他們怎么也想不通,這些受過高等教育、講著流利英語的中國年輕人,為什么會比他們這些信奉武士道的亡命徒還要瘋。
05
這些故事,只是那個時代的一個縮影。
在杭州筧橋的航校里,每一期學員畢業的時候,都會拍一張大合照。
大家穿著筆挺的飛行服,梳著油亮的大背頭,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可沒過幾年,當你再拿出這張照片的時候,你會發現,上面全是紅色的十字架。
一個十字架,就是一條命。
有的期數,甚至全班都畫滿了十字架。
一九四〇年九月十三日,璧山空戰。
日本新式的零式戰斗機第一次亮相。
中國的伊-15、伊-16這些老掉牙的飛機,在零式面前,就像是老頭自行車在跟法拉利賽跑。
速度沒人家快,爬高沒人家高,轉彎沒人家靈活。
那場仗,打得太慘了。
中國空軍幾乎是被單方面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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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一架飛機是背對著敵人逃跑的時候被打下來的。
全是迎著敵人的機槍口,正面被打爆的。
這些飛行員,平均年齡只有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是什么概念?
放在今天,這也就是大學剛畢業,正忙著找工作、談戀愛、打游戲的年紀。
可他們呢?
他們連戀愛的滋味可能都沒嘗過,連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就化成了一團火,散在了藍天里。
林恒犧牲的時候,他姐姐林徽因正病得起不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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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弟弟沒了的消息,那個寫出“你是人間四月天”的才女,在床上哭得死去活來。
三年后,林徽因在那首《哭三弟恒》的詩里寫道:“你別誤解,我不是在那兒為你傷悲…我只是為那幾分鐘的恐懼,為你那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的青春。”
結語
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了。
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日本,最后還是乖乖在投降書上簽了字。
那些曾經在天上不可一世的日本王牌飛行員,大部分也都成了太平洋里的魚飼料。
這事兒吧,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輪回。
當年那些叫囂著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徒,最后連自己的家都被燒成了灰。
而那些在筧橋航校門口,對著石碑宣誓的中國富二代們,雖然他們的身體爛在了泥土里,或者碎在了長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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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塊石碑上的字,卻像是刻在了中國的骨頭縫里,怎么摳都摳不掉。
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那些飛行員能活到今天,看到咱們現在的殲-20在天上飛,看到咱們的航母在海里游,他們會是個什么表情?
估計會點上一根煙,淡淡地說一句:
“這飛機不錯,比我那架破爛強多了。”
那個年代的富二代,是在天上玩命的;今天的富二代,是在地上玩車的。
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跟狗的差距都大。
那些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光的年輕人,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貴族。
這筆賬,老天爺都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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