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元旦的時候在南京瞻園,有一位陜西的游客對著自己的兒子指著太平天國紀念碑發出感慨說:“這場仗雖然是打輸了,但是就好像推倒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一樣”。這個孩子可能不太明白,他的父親其實是在說:洪秀全他們所弄出來的那個裂縫,最后讓整個清王朝像是朽木一樣坍塌了。要是想要真正看懂這場運動,就需要跳出“成王敗寇”的那一種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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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4年天京被攻占的時候,曾國藩的幕僚趙烈文稱“清室雖然還存在,但是命脈已經斷絕”。他預測五十年之內必定會瓦解,到了1911年武昌那邊打響槍聲,剛好是四十七年。這精準并非是算命,是因為讀懂了太平天國所挖的根基——從那之后滿清依靠漢人軍閥來延續性命,中央的權威如同退去的潮水一般流失。我認為太平天國厲害的手段在于經濟方面的算計。咸豐時期朝廷還依靠江南的漕運來維持,李秀成攻占了蘇常之后,慈禧連后宮購買脂粉的錢都得向晉商去借。
更絕妙的是《天朝田畝制度》中“天下的田地由天下的人一同耕種”的想法,沒有真正去推行,卻像一顆種子扎進了佃戶的心里。之后辛亥革命的“平均地權”綱領,就是它的升級版本。可要是說它僅僅是農民起義,那格局被小看了。洪仁玕的《資政新篇》里連鐵路、銀行都想到了,比洋務派早十年看待世界。可惜當時戰場形勢緊張,這部資本主義的藍圖只能放置著沒有發揮作用。假如洪秀全有李鴻章一半的務實,或許近代化能夠少走幾十年的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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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有轉變的言論。曾國藩消滅了太平軍之后,湘軍很多將領都去從事洋務了。左宗棠建立了福州船政局,李鴻章搞起了江南制造局。本應該守舊的士大夫,反而被逼迫成了改革派。
就好像打破了水缸之后才明白需要修理水管一樣。太平天國把舊有的秩序攪得一團糟,而后新芽就從裂縫當中冒出來了。最為諷刺的是滿漢之間的關系反過來了。在乾隆那個時候,旗人看見漢官能夠騎馬直接闖過去。到了同治年間,就連親王都得看著曾國藩的臉色。在1908年慈禧臨終托孤的時候,三個漢臣占據了兩個席位。這權力格局的顛覆,根源就在于湘淮軍鎮壓太平天國的時候。說它是“民族關系再平衡的隱形推手”,那確實是一點都不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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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存在遺憾的。太平軍反孔毀廟的程度過于嚴重,將知識分子推向了對立面。李秀成被捕后總結教訓,第一點便是“文人沒有機會去當官”。但是歷史就是這般,破壞與創造如同雙胞胎一般。它用了十四年的戰爭燒毀舊屋梁,也騰出了辛亥革命得以建設的地方。站在150年之后來看,太平天國真正的遺產或許是:有些失敗比成功更加深刻地銘刻在歷史當中。
孫中山在檀香山稱自己是“洪秀全第二個”。毛澤東說中國共產黨人繼承了太平天國的遺志。很多起義者倒在了南京城墻之下。但是他們所撬動的歷史齒輪,最終滾向了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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