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那可真是個苦日子。皇帝昏庸,朝廷腐敗,各地當官的一個比一個黑,老百姓的日子就跟在火上烤似的,苦不堪言。俗話說,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很快,各地的起義軍就跟雨后春筍似的,“噌噌”地冒了出來,紅巾軍、白蓮教……你方唱罷我登場,整個天下亂成了一鍋粥。
在這亂世里頭,有本事的人總能冒出頭來。咱們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叫康茂才,是霸縣人。這霸縣,就是現在的河北廊坊那一帶。康茂才是個血性漢子,眼看著家鄉被戰亂攪得雞犬不寧,他心里那叫一個急。他想,朝廷指望不上了,咱不能眼睜睜看著鄉親們遭殃啊!于是,他二話不說,自己掏錢,在當地拉起了一支隊伍,招兵買馬,豎起大旗,就為了保衛家鄉,保護父老鄉親。
你還別說,康茂才還真有兩把刷子。他不僅武藝高強,腦子也活泛,打起仗來有勇有謀。幾次下來,周邊的小股起義軍都被他打跑了,他的名聲也越來越響。元朝政府一看,嚯,這小子行啊!雖然咱朝廷不給力,但有這么個民間高手幫忙“維穩”,也省了不少事。于是,一紙詔書下來,封了康茂才一個“長官”的官職,算是把他納入了體制內。
可康茂才心里清楚,這官兒就是個虛名。他看著城外流離失所的百姓,看著被戰火蹂躪的土地,心里像被刀子割一樣疼。他心想,光靠我這一個地方,守得住一時,守不住一世啊!得朝廷出面,拿出真金白銀,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才能救天下蒼生于水火。
于是,他熬了好幾個通宵,把自己對時局的看法、對百姓的同情、以及如何平定叛亂、安撫民心的策略,洋洋灑灑寫了一封長信,托人快馬加鞭送到了大都(就是今天的北京)。他滿心期盼著,希望朝廷能看到他的血誠,能有所作為。
然而,等來的卻是石沉大海。那些高居廟堂之上的蒙古王公貴族,正忙著在宮廷里斗來斗去,忙著搜刮民脂民膏享受生活呢,誰有閑工夫管你一個邊關小官的上書?康茂才的奏章,估計連皇帝的面都沒見著,就被哪個太監當廢紙給扔了。
這下,康茂才算是徹底心涼了。他明白了,這大元王朝已經爛到根子里了,就像一棵被蛀空的大樹,風一吹就倒,沒救了。自己再為這個腐朽的朝廷賣命,不僅救不了百姓,反而可能會成為歷史的罪人。
就在他迷茫的時候,一個名字越來越響——朱元璋。這個從安徽鳳陽一個窮得叮當響的放牛娃,一路殺出來,如今已是紅巾軍里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康茂才聽說,朱元璋的隊伍紀律嚴明,從不濫殺無辜,而且朱元璋本人也特別尊重讀書人,愛惜百姓。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康茂才反復掂量,覺得自己一身的本事,不能再為那個沒希望的朝廷浪費了。為了天下百姓,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投奔朱元璋。
當康茂才帶著自己的兵馬來到朱元璋的大營時,朱元璋那叫一個高興。他早就聽說過康茂才的大名,知道這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倆人一見如故,聊得特別投機。朱元璋當即就任命康茂才為軍中大將,讓他繼續帶兵打仗,為實現“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的理想而奮斗。康茂才也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真正的明主,渾身的勁兒都使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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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時間來到了1358年的一天,康茂才帶領軍隊路過安徽銅陵附近的一個小村莊。剛進村口,就聽到一陣嘈雜的哭喊聲和叫罵聲。康茂才心里“咯噔”一下,趕緊翻身下馬,撥開人群一看,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火冒三丈。
只見十幾名自己人——也就是朱元璋的義軍士兵,正跟村民們扭打在一起,地上還躺著一個已經沒了氣的村民。周圍的村民個個哭天搶地,悲憤交加。
康茂才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士兵們一看是自己的將軍來了,都嚇得不敢動了。康茂才鐵青著臉,揪住一個看起來像帶頭的士兵,厲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士兵哆哆嗦嗦地解釋,原來,最近仗打得太頻繁,軍隊擴充得也快,糧草供應早就跟不上了。他們這一隊人,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實在是扛不住了,才鋌而走險,想從村里“借”點糧食填肚子。可村民們也不容易,辛辛苦苦種的糧食,怎么肯輕易給人?一來二去,言語不合就動了手,混亂中不知是誰失手,把人給打死了。
聽完這話,康茂才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那十幾名士兵,嘴唇都在哆嗦:“你們……你們這幫畜生!我們起兵造反,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讓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嗎?現在倒好,我們反倒成了欺負老百姓的強盜?!”
他越說越激動,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道:“你們搶糧食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親人?如果我們義軍都像你們這樣,今天搶東家,明天搶西家,那你們的父母妻兒,還能在自己的家鄉好好過日子嗎?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是愿意自己餓幾天肚子,還是愿意讓你們的親人也遭受這樣的掠奪和欺辱?!”
這一番話,問得那十幾個士兵頭都抬不起來,一個個羞愧地低下了頭,癱在地上。
康茂才看著他們,心都碎了。他知道,這些士兵也不是天生的壞人,他們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是被逼到了絕路上。但是,軍法如山,民心更是天。今天不處置他們,以后隊伍就沒法帶了,老百姓也會徹底寒心。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后猛地睜開,一字一句地命令道:“來人!把這十幾個人,全部拉出去,就地正法!用他們的血,來告慰死去的村民,來向全村百姓謝罪!”
周圍的村民一聽,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位將軍竟然會為了一個普通村民,殺了自己的士兵。
康茂才接著又下了一道令:“把我們軍中僅剩的三天口糧,全部拿出來,補償給這位死去村民的家人,分一些給全村百姓。就說,是我們朱元璋的隊伍,對不住大家了!”
這一下,整個村莊都安靜了。村民們看著康茂才,眼神從憤怒、恐懼,慢慢變成了敬佩和感動。他們紛紛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說:“將軍英明!將軍仁義啊!”
處理完這件事,康茂才的心情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他一個人在村口的大榕樹下坐了很久,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他心里反復在想:我康茂才,跟著朱大帥打天下,圖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嗎?可現在呢?我們的軍隊,竟然開始搶老百姓的糧食了。這跟我們要推翻的元朝官兵,又有什么區別?今天是十幾個人,明天要是成百上千人都這么干,那我們這支隊伍,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這個問題像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糧草,糧草,還是糧草問題。這是個死結啊!不打仗,沒法推翻暴政;可一打仗,就要人,就要糧,最后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還沒等他想出個頭緒,又一件事,讓他的心情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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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朱元璋親自帶人送糧草過來了。康茂才本來挺高興,可一打聽糧草的來源,他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原來,這些糧草,也不是朝廷發的,更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朱元璋為了解燃眉之急,從自己轄區的百姓身上,加征、攤派得來的。說白了,也是“橫征暴斂”。
康茂才當時就急了,他找到朱元璋,開門見山地說:“大帥,這糧草我們不能要!”
朱元璋也很無奈:“茂才,我知道這么做不對,可你看看弟兄們,一個個餓得眼冒金星,不解決糧草問題,這仗怎么打下去?”
康茂才搖著頭說:“大帥,自古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們現在雖然占了些地盤,但根基未穩。如果我們也學著元朝官府那樣,把手伸向老百姓,那我們和他們還有什么區別?百姓一旦對我們失去了信心,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別說將來爭奪天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咱們自己內部就得先亂起來!”
朱元璋嘆了口氣:“道理我都懂,可眼下這個困境,你說怎么辦?”
康茂才沉默了許久,然后抬起頭,看著朱元璋,眼神異常堅定地說:“大帥,我有一個請求。請允許我卸去戎裝,不要再帶兵打仗了。”
朱元璋一聽就急了:“茂才,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是我手下最能打的戰將之一,你走了,我怎么辦?”
康茂才擺擺手,繼續說道:“大帥,我不是要離開你。我是想請求你,讓我去后方,專門負責安撫百姓,組織屯田,解決糧草問題。打仗,有徐達、常遇春他們,個個都是猛將。但這糧草問題,是咱們的命根子,比打一場勝仗還重要。我康茂才別的不行,種莊稼、搞生產,還是懂一些的。只要給我時間,我保證能讓咱們的軍倉堆得滿滿的,讓弟兄們再也不用靠搶老百姓的糧食過日子!”
朱元璋愣住了。他看著康茂才,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康茂才要從一個能沖鋒陷陣、建功立業的前線大將軍,轉去做一個默默無聞、整天跟泥土打交道的“后勤部長”。在那個年代,武將的價值都體現在戰功上,誰不想在戰場上搏個封妻蔭子?康茂才這么做,等于是主動放棄了建功立業的最好機會。
朱元璋的眼圈有點紅了,他拍著康茂才的肩膀,動情地說:“茂才,委屈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解決糧草問題,你就是咱們全軍最大的功臣!這個擔子,我交給你了!”
就這樣,康茂才真的脫下了戰袍,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成了一名名副其實的“種地將軍”。
這一干,就是整整十年。
在這十年里,前線的捷報一個接一個傳來,徐達、常遇春他們攻城拔寨,名聲大噪。而康茂才呢?他卻一頭扎進了田埂地頭。當別的武將在討論戰術、炫耀戰功的時候,康茂才正在和老農們研究,怎么改良土壤,怎么選種,怎么防治病蟲害。
他幾乎每天都扛著鋤頭,頂著大太陽,跟老百姓一起在田里干活,汗珠子摔八瓣,身上曬得黝黑,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有好幾次,朱元璋從前線回來,路過他的屯田區,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漢子在田里吆喝著干活,走近了才認出是康茂才。朱元璋心里又是感動又是心疼,拉著他的手說:“茂才,你這哪像個將軍,比我這個農民出身的還像農民啊!”
康茂才只是嘿嘿一笑,抹了把臉上的汗說:“大帥,我現在就是個農民頭兒啊!看到地里的莊稼長得好,比打了勝仗還高興!”
他真的是把心都撲在了種地上。為了多收一粒糧食,他能高興得像個孩子;為了推廣一種新的農具,他能跑遍方圓幾十里的村莊。在他的帶領下,后方的屯田工作搞得有聲有色,糧食產量一年比一年高。軍倉里的糧食,像滾雪球一樣,越積越多,最后都堆不下了。
這下,義軍再也不用靠搜刮老百姓來填飽肚子了。而且,老百姓的日子也越過越好,他們打心底里感激這位“種地將軍”和朱元璋的隊伍。到后來,根本不用軍隊去征集,老百姓們會主動把自家多余的糧食送到軍營,還親切地稱之為“擁軍糧”。朱元璋的隊伍,真正做到了兵民一家,后方穩固得像鐵桶一樣。
可以說,朱元璋能最終一統天下,建立大明王朝,康茂才在后方屯田積糧,起到了不可估量的“加油加速”作用。他這個“后勤部部長”,比任何一個前線的大將軍都功不可沒。
直到朱元璋在南京稱帝,天下大局已定,康茂才這才重新穿上盔甲,重返戰場,繼續為保衛大明江山而戰。
后來,康茂才在一次出征途中病逝。朱元璋悲痛欲絕,追封他為蘄國公,把他請進了功臣廟,位列開國元勛之一。老百姓們也自發地為他立碑建廟,到處傳頌著他的功德。
康茂才之所以能做出那樣的選擇,在最能建功立業的時候,甘愿去做一個“種地將軍”,不計較個人得失,說到底,就是因為他心里裝著百姓,把百姓的利益看得比自己的前途和榮譽還重。
回頭看看我們現在這個社會,也有一些官員,他們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不想著怎么為老百姓辦實事、謀福利,一門心思就想著怎么從老百姓身上撈好處,怎么為自己的仕途鋪路。跟康茂才這位“種地將軍”比一比,他們難道不覺得臉紅嗎?不應該好好反思一下嗎?
一個真正的好官,一個真正能被人民永遠記住的人,不是看他爬得有多高,也不是看他說了多少漂亮話,而是看他到底為老百姓做了多少實事,看他心里,到底有沒有裝著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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