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初春,大慶油田的鉆塔在凜冽寒風里轟鳴。時任石油工業部部長的余秋里披著厚棉大衣,拖著一條傷殘手臂,站在泥漿四濺的井場邊。“油多一噸,國家就輕一分。”這句話,他反復念給身邊的技術員聽。長時間高強度奔波,加之舊傷未愈,余秋里的身體很快亮起紅燈,結石隱隱作痛,卻被他硬生生壓下。沒人想到,這陣痛最終把他和解放軍總醫院泌尿外科的李炎唐聯系到了一起。
時間跳到1975年夏天。余秋里在中央工作會議間隙被部下“押送”進301醫院。檢查結果剛出來,設備卻不給力。李炎唐直言不諱:要想解決問題,必須更新儀器。二十萬美元的外匯,在當年絕不是小數目。余秋里停頓幾秒,只說一句:“能救人,值。”很快,資金批了下來,新設備落地,泌尿外科從此“脫胎換骨”。醫護人員背地里感慨:這位脾氣頗硬的將軍,對醫學投入卻毫不心疼。
1977年,余秋里剛履任總政治部主任,再次住院復查。手術后,他突然提出去李炎唐家坐坐。醫生家的24平方米小屋,堆滿病例書籍,連張像樣的餐桌都沒有。李炎唐擔心影響首長休息,婉拒了。幾個月后,總后新任政委王平來醫院調研,看到醫護住宿條件簡陋,當場拍板蓋樓。住院部走廊悄悄流傳一句話:“要不是李主任攔著,余首長那天就真看見咱們的小‘帳篷’了。”
1985年4月28日清晨,李炎唐拖著時差反應的身體,準點敲響余秋里寓所的木門。衛生員孫靜平小聲提醒:“首長昨晚批文件到兩點,您輕些說話。”餐桌上摞著厚厚的公文袋,還有一杯已經涼透的濃茶。余秋里邊洗漱邊打招呼:“美國那邊,學得怎樣?”李炎唐答:“收獲挺大,新型體外沖擊波碎石技術成熟了。”一句話讓余秋里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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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天還有會議,交流只持續半小時。臨走前,余秋里交代:“找幾個方案,越快越好。”李炎唐回院后連夜設計治療流程,專家組一致通過。誰知手術前夕,李炎唐扁桃體急性化膿,高燒39度。醫務處建議更換主刀,他只說一句:“時間不能拖。”當晚掛完抗生素,他強撐著上了手術臺,刀口精準,沖擊波參數毫厘不差。手術室外,幾名工作人員悄悄擦汗——這種狀態下操刀,膽子可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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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后第二天查房,余秋里精神不錯,還跟隨員談笑。看到李炎唐臉色發白,余秋里順口問:“在美國讀了多久?”李炎唐如實答:“一年課程未滿,就接到貝勒醫學院邀請做博士后,年薪三萬美金,可院里來電,要求即刻返國。”余秋里眉頭蹙起,“怎么不告訴我?”語氣里透著不快。李炎唐只得解釋:怕耽誤首長工作,也擔心醫院人手緊張,所以提前回來了。余秋里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手指卻輕輕敲著床沿,似在權衡什么。
住院期間,余秋里時常翻閱專業資料。他半開玩笑地說:“以前學打仗,如今學醫學,老了還得學點經濟。”他確實把這種自學精神貫穿了一輩子:從石油部長到國家計委領導,再到總政主任,崗位一換再換,書桌永遠堆滿參考書。有人感慨,一只手照樣把業務翻了個底朝天,背后是近乎苛刻的自律。
1994年,余秋里因腦部占位再次住進301醫院。預麻間里,他對新來的年輕護士說:“別怕,我是老病號。”幾位專家聯手,手術相當成功,一個月后他就能在庭院里散步。為了感謝醫護人員,他把大家請到家中,茶幾上擺滿素菜,連煙酒都沒備,氣氛卻格外放松。席間,他舉杯敬李炎唐:“多年勞累,辛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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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2月3日,余秋里因病逝世。噩耗傳來,李炎唐沉默良久。熟人問他:“余老在你心里是什么樣的人?”李炎唐只說一句:“硬骨頭,也是知冷知熱的人。”短短十個字,醫者對將帥的敬重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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