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工事修得齊整卻沒人，袁玉洲往山下一望，馬上明白怎么回事

一九五一年一月一日，天剛亮。在朝鮮漢灘川南岸的一座山頭上，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三十八軍一一四師三四二團一營三連一班副班長袁玉洲，帶著幾名戰士悄悄摸到山頂。大家趴下身子，把槍口對準前方黑色的工事。可是等了很久，預料中的敵人和槍聲并沒有出現。

袁玉洲小心探出半個頭觀察，發現戰壕里空蕩蕩的，只有幾頂美軍丟棄的鋼盔。他覺得奇怪，便爬到山崖邊，撥開枯草向下望去。一看之下，他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他轉過頭，對跟上來的戰友壓低聲音說：“快來看，山底下可‘暖和’。”原來山腳的河灘平地上，密密麻麻搭著幾十頂軍用帳篷，里面的人睡得正熟，連一個站崗放哨的都沒有。

為什么山頂上會出現這樣一幕呢？這要從幾天前的戰局說起。那時是一九五零年十二月底，志愿軍剛剛打完第二次戰役，把“聯合國軍”趕回了三八線以南。為了不讓敵人有喘息的機會，志愿軍司令部決定馬上發動第三次戰役，打出三八線去。

漢灘川位于三八線以南約二十公里，河水又深又急，兩岸坡陡難行。這個地段正好處于美軍第二十四師和南朝鮮軍第六師防線的結合部，像一道“門縫”。

突破任務交給了三十八軍一一四師。師長翟仲禹指定三四二團擔任先鋒。團長孫洪道在指揮所里攤開地圖，漢灘川像一道彎曲的粗線橫在眼前。他心里明白，如果從敵人重兵把守的渡口強攻，傷亡一定很大，必須另找一條路。

進攻發起的前一夜，一營營長曹玉海和教導員方新親自前往最前線偵察。曹玉海用望遠鏡觀察，只見渡口的大橋被探照燈照得通明，橋頭堡和地堡密密麻麻。他舉著鏡子看了很久，然后把鏡頭轉向下游一片漆黑的河灣。那里根本沒有路，岸邊雜草叢生，樹木凌亂。

他放下望遠鏡，對方新說：“你看那里，水淺，冰層厚，樹木又密。我們就從那兒過去。”兩人選定了一條路線，需要蹚過冰冷的河水，再攀上陡峭的河岸。正因為這條路難走，敵人才可能疏忽。主攻的尖刀任務交給了一連連長傅長山。他的連隊必須像一把錐子，首先在敵人防線上撕開一道口子。

一九五零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深夜，總攻信號打響了。傅長山帶領一連戰士沖到預定渡河點，卻遇到了意外。工兵因為敵軍火力封鎖和地形復雜，未能按時架起簡易橋。對岸的敵人察覺到動靜，機槍子彈“嗖嗖”地射過河面，打在冰上，濺起一串串白點。

時間緊迫，傅長山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戰士們，一把扯開棉衣最上面的扣子，喊道：“一排的，跟我下！”說完，他第一個跳進齊腰深的河水中。冰水如同無數根針扎進骨縫，他咬緊牙關，把沖鋒槍舉過頭頂，一步一步向對岸挪去。

戰士們緊隨其后跳進河里，沒有人說話，只聽見嘩嘩的蹚水聲和凍得止不住的牙齒打顫聲。這條被敵人視為屏障的漢灘川，就這樣被戰士們用身體硬生生闖了過去。

登上南岸后，戰士們濕透的棉褲很快凍成了硬邦邦的冰殼，跑起來“咔嚓”作響。但沒人顧得上這些，他們按照計劃向第一個目標山頭猛撲過去。守衛陣地的美軍大多還在睡夢中，被打得措手不及，慌亂抵抗一陣后，山頭便被攻克。

傅長山從俘虜口中問出番號，確認對面正是美軍第二十四師第二十一團的部隊，而不是原先預計的南朝鮮軍。消息傳開，戰士們不但沒有畏懼，斗志反而更加高昂。擔任前鋒的一排連續進攻，一舉奪取敵人三個前沿陣地。

接近凌晨四點時，他們摸到一片豎著無線電天線的帳篷附近，那是一個美軍營指揮所。一陣猛烈的沖鋒和射擊過后，帳篷里的軍官和通訊兵大多還沒摸到槍就被消滅了。

天亮時分，一營主力全部渡過漢灘川。營指揮所轉移到一個剛占領的高地上。營長曹玉海舉起望遠鏡觀察四周，忽然看見遠處盤山公路上有一串車燈在移動。那是一支運輸車隊，卡車和吉普車混編，正不緊不慢地向南行駛，似乎毫無戒備。

曹玉海馬上下令。二連派出一個排迅速運動到車隊前方，一陣猛烈射擊，領頭卡車被打癱，道路頓時被堵死。埋伏在側面山坡上的三連戰士隨即開火。戰斗僅持續二十分鐘便結束，殲敵數十人，繳獲八輛卡車及車上物資。這不僅補充了部隊，也切斷了眼前這段公路。

剛解決完公路上的車隊，左側山溝里又傳來“轟隆”的炮聲。原來是一個美軍炮兵連正在向穿插部隊的側后方開炮。炮彈落點離部隊行進路線很近，構成嚴重威脅。曹玉海命令二連必須拔掉這個火力點。

二連長沒有從炮口正對的正面強攻，而是派出一個排，借助一條干河溝和小樹林的掩護，悄悄繞了一大圈，摸到炮兵陣地的側后方。戰士們已能清晰聽見美軍炮手的喊叫和炮彈裝填的聲音。距離足夠近時，帶隊的排長一揮手，一排手榴彈扔了過去。

爆炸聲接連響起，引爆了堆放在旁的彈藥箱，陣地上頓時火光沖天，大炮全部啞火。側后威脅解除后，主力部隊推進順利多了。

袁玉洲所在的三連一班，作為全營最靠前的一個偵察小組，奉命占領河灘地區最后一處制高點。他們隱蔽接近，卻發現山上修筑工整的陣地里早已空無一人。

直到從山頂往下看，才明白原因。原來山下河灘平地上，美軍一個加強連貪圖帳篷里暖和方便，全部擠在下面睡覺，竟放棄了居高臨下的山頭陣地。袁玉洲見狀，毫不猶豫帶領全班戰士從山脊猛沖下去。槍聲在沉睡的帳篷群中驟然響起。許多美軍士兵還沒鉆出睡袋就成了俘虜。戰斗很快結束。

至此，這場持續近二十小時、向南穿插四十多里的突擊作戰，畫上了句號。三四二團一營成功在漢灘川撕開突破口，為后面部隊繼續南進打開了道路，也為第三次戰役的順利發展創造了重要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