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搶破頭的工程項目,如今為何無人問津?核心問題藏在鏈條里
當年打破頭皮都要搶的工程項目,如今卻成了“狗都不理”的燙手山芋,核心原因的是大家都被忽悠怕了。曾經托關系、送禮才能拿到的項目,如今頻頻流標、無人問津:2025年第一季度,全國超700個工程項目集體流標,一半以上招標三次仍無人投標,甚至有一個預算3.2億元的高速公路改造項目,五度掛網、五度流標,愣是找不到施工單位接手。
此前國家投入大量資金搞基建,初衷不僅是修道路、建大壩,更想靠項目拉動經濟、創造就業,把發展紅利傳遞到普通人手里。可現實卻是項目越多,普通人感受到的機會反而越少,新聞里項目順利完工的熱鬧,與大家“又被坑”的無奈之間,隔著一道深深的鴻溝,而問題的核心,就出在層層轉包上。
理論上,大型項目確實需要分工協作:甲方把項目交給總包,總包拆分給專業分包,分包再把勞務外包給勞務公司,勞務公司找包工頭,包工頭帶工人進場,這套結構本身并無問題。但致命的是,每一層轉包都要“刮一層油”,還會把風險層層往下傳遞——蛋糕沒變大,分蛋糕的人卻越來越多,最后干活的工人,只能分到極少一部分收益。
舉個真實案例:某地推行技能培訓項目,總預算1000多萬元,文件明確目標是推動產業升級、培訓新工人、幫助農民就近就業,資金也足額下撥。可到了執行環節,第一家單位先扣除部分費用,剩下900多萬轉手給下一家;下一家再扣一筆,剩700多萬;再經一輪轉包,只剩500多萬;最終到執行公司手里,僅余70萬。70萬根本支撐不起原計劃,原本30天的培訓壓縮成幾天潦草收尾,講師酬勞被壓價,學員補貼直接取消,一切從簡。表面上是千萬級項目,實際落到百姓頭上,只剩幾張宣傳照片和一場形式化儀式,毫無實際價值。
還有地方推行良田工程,初衷是為農民修路建渠,結果修出的水泥路面薄如紙片,一壓就碎;排水渠窄如小溝,一場大雨就沖垮。農民抱怨施工隊偷工減料,施工隊也滿是無奈:上游層層克扣,到自己手里的資金有限,按標準施工只會倒貼錢。資金確實花出去了,報表也好看,但沒用到刀刃上,既沒轉化為實際崗位,也沒增加百姓收入,好好的民生工程終究辦歪了。
比轉包更嚴峻的,是工程款拖欠問題。有家中小建材企業前幾年中標3000萬的城建項目,原預計凈賺1000萬,可施工中甲方頻繁改方案、趕工期,再加上材料、人工漲價,成本漲到2300萬,利潤縮水至700萬,勉強還能接受。可項目完工驗收后,一半以上工程款卻遲遲不到賬,甲方今天推說走流程,明天說換領導要重新簽字,后天又以系統升級為由拖延,一拖就是一兩年。1600多萬應收款掛在賬上,企業現金流徹底斷裂,工資、社保、房租樣樣要付,最后只能裁員關店,老板親自跑業務維持生計。新聞里輕描淡寫一句“某地一批建筑企業破產重組”,背后是無數崗位消失,多少家庭的房貸、學費瞬間沒了著落。
所以工程圈流傳著一句話:“寧接民企十萬現款,不接千萬白條”。不是大家不想接大項目,而是在層層轉包、層層墊資的機制下,誰接誰兜底,誰接誰冒險——賺錢看運氣,回款全看天命。普通年輕人的處境也同樣艱難,學土木工程、管理出身的畢業生,剛畢業就發現項目開不了工,崗位根本釋放不出來,不少工程師轉行送外賣,工人只能在老家打零工。大家抱怨就業難,本質是項目卡在鏈條上游,資源根本傳導不到末端勞動者手里。
值得欣慰的是,監管層面已開始行動。近年來,國家持續清理拖欠賬款,為欠款設定明確清償時間,出臺支付條例,嚴禁惡意拖款,逾期未付需付利息且要問責;住建、審計等部門嚴打違規轉包、掛靠、串標等行為,著力清除只倒手不干活的空殼公司,讓資金少走彎路,直接落到干活人的口袋里。政策意圖很明確:讓實干者敢接單、敢投入、敢招人。
國家推動大工程,本意是把飯碗端到百姓手里,而非讓中間商賺得盆滿缽滿。如果風雨中勞作的工人拿不到應得報酬,如果靠技術生存的中小企業被欠款拖垮,那么這些看似宏大的基建項目,究竟是在建設未來,還是在透支信任?這筆賬,終究要有人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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