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有情 點贊有愛 點個關注 評論傳真情 分享傳播美好。
感謝每一位關注的你。
希望與你同頻共振。一道欣賞文字的海洋,感受最熾熱的情感
你對這篇文章有何意見。說出你的觀點,如有不滿 評論區交流謝謝!
您的滿意是我最大的榮幸。謝謝!
![]()
釀月成思
月華如釀
夜深時,總有什么從骨縫里醒來。
不是疼,不是癢,是比疼更輕、比癢更深的——一種褶皺。
仿佛有人將素絹揉了又展,展了又揉,絹上本無字,卻在經緯間滲出淡墨似的痕。
這時月光便來了,不是照,不是灑,是斟。一盞一盞,從窗欞的格子里傾下來,落在衣上,竟有了重量。
衣裳原是空的。白日里穿它行走坐臥,只覺得是層繭。可夜一旦深了,月光一旦滿了,那空便顯了形——
是種等待盛裝的空,等待某種無形之物來填滿的空。于是月光斟進來,清冷冷的,
卻不寒,反帶三分溫存,七分固執,慢慢洇開。從襟口到袖角,
從肩線到腰際,一點一點,浸透織物最細密的紋理。像往事找到了歸處,不聲不響,駐扎下來。
骨縫便也松動了。不是拆解,是某種溫柔的潰散。月光順著血脈走,遇見記憶的結節,就停下來,輕輕揉開。
那些褶皺——年少時一次未說出口的別離,黃昏里突然襲來的惘然,某個名字在舌尖化了又凝的滋味——
都被月光熨著。熨不平的,就任它皺著,反成了月光的一部分,在清輝里浮沉,像古瓷開片,裂得驚心動魄,卻又完整得讓人嘆息。
![]()
這便是釀了。
將念想收了,斂了,封進時光的甕里。不加曲,不摻水,只由著歲月去點化。起初是銳的,是新的疼,碰不得;后來鈍了,沉了,成了心底一塊溫潤的玉;
再后來,連玉也不是了,化了氣,散了魂,與呼吸同進同出,自己都辨不清了。唯在月夜,
當清輝如酒傾瀉,那氣那魂才重新聚攏,凝成一種可觸的惆悵——
飲下時,舌尖先嘗到甜,是初見時的光;喉間泛起澀,是欲語還休的怯;待到落入腹中,暖意升起來,
才知釀了這許多年,早分不清悲喜,只剩一種醇厚的、與生命長在一處的眷戀。
古人早就懂得這般釀法。
太白舉杯邀月,邀的不是天上冰輪,是藏在月華里的另一個自己。“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那親原是有的,只是隔了山隔了水,隔了生與死,只好向月中尋。他飲的哪里是酒,分明是將整座長安的月色、
整個盛唐的華年,都釀進了樽中。飲到極處,不是醉,是醒,醒到看見“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原來月光照出的,從來不是孤影,是千千萬萬個離散又重逢的魂。
易安更懂月之濃淡。“雁字回時,月滿西樓”——那月是滿的,心卻是缺的。她不敢直飲,
只將月色收進詞箋,一字一字,釀成“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纏綿。那眉頭心頭的輾轉,
不就是骨縫里的褶皺么?月光熨過一回,詞筆寫過一回,非但未平,反更深了。
原來真正的思念,是越釀越沉,越沉越亮,最后自己成了光源,照見天地皆空,唯余一念。
而我們的念想,大抵也是這般釀著。不見陶甕,不見灶火,只在無數個尋常晝夜的交替里,
任由光陰去點化。有時以為忘了,像雪化了無痕;可某個月夜,風一來,衣一動,那痕便從最細密的紋理里浮現——
原來它一直在,只是等一場合適的月光,來認領。
![]()
舊風盈袖
風是從領口鉆進來的。
不敲窗,不叩門,專揀衣衫最薄處,悄悄探進一絲涼。不是寒,是涼,涼里帶著舊——像從很遠很遠的年月吹來,途中沾了樟木箱底的塵、故紙堆里的霉、
老屋檐下將化未化的霜,最后凝成這縷若有若無的、帶著記憶濕度與重量的風。
衣領便活了。
白日里它只是布帛的圈圍,規規矩矩護著脖頸;夜里被風一浸,忽然有了知覺。它記得——原來衣領是會記得的——
記得某次低頭時,鼻尖曾輕觸過的溫度;記得某個轉身時,發梢曾拂過的柔軟;記得有人替你將領子翻好,
指尖不經意擦過下頜,那瞬間的戰栗,像春冰初裂時第一道細紋。
風繼續往深處走。
它認得衣裳的每一條褶皺,每一處暗痕。這是茶漬,那年春深,對坐說了一夜話,天明時潑了半盞冷茶,慌慌張張去擦,卻留下淡黃的印;
這是墨點,寫信寫到半途,筆尖一顫,墨便逃出來,在袖口開成小小的梅;
這是磨損,是無數次挽袖、提筆、舉盞、揮手,在時光里磨出的溫潤光澤。風一一撫過,像故人重逢時無言的目光,將舊事從頭細數。
![]()
然后,皂香就來了。
不是撲面的濃,是絲絲縷縷的、從風的最深處滲出來的清冽。
像雪后松針,像晨起竹林,像剛洗凈的素布在日光下舒展開來——
那干凈里,藏著太陽的暖、水的柔、手的輕。這便是衣襟的香了。不是熏香,不是脂粉,是最本初的、洗滌之后留下的、貼近肌膚才會有的、屬于一個人的氣息。
這氣息一出現,眼眶便潮了。
不是淚,是潮,是眼底忽然涌起的熱霧。仿佛整個人成了江南雨季的青石板路,被綿綿的、無聲的濕潤浸透。骨子里的褶皺——
那些被月光熨過卻未平的褶皺——遇見了這風、這香,便齊齊蘇醒,在身體深處發出極輕極輕的嘆息。嘆息化作了酸,
酸里泛著澀,澀中又回甘,五味雜陳,竟辨不出是悲是喜。
索性當了佳釀。
將這股酸澀含在口中,不咽,不舍,任它在唇齒間流轉。初嘗是苦,是別離倉促未說完的話;再品是甘,是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的懂得;回味是酸,
是后來無數次設想“如果當時”的惘然。原來思念到了極處,就成了自斟自飲的酒。無需推杯換盞,
無需歌舞絲竹,只需這風、這香、這月光,便是一席盛大的獨酌。
晏幾道知此中味。
他在《臨江仙》里寫:“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獨立的是身,雙飛的是心——心早已隨那人去了,只剩軀殼在花雨中站著,站成一座溫柔的碑。
而“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明月還是那輪明月,彩云卻散入天涯。他飲的何嘗不是這酸澀佳釀?
將往事和淚咽下,在詞句里釀成珍珠,一顆一顆,綴成千古的悵惘。
李商隱更是釀月的高手。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月華照徹滄海,珠是淚化的,淚是月凝的,早已分不清哪是物哪是情。而“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惘然便是最好的酒曲。不必追問當時,不必追索后來,只這惘然本身,就足夠釀一生的月光,飲一世的風露。
我們的衣襟,大抵也曾沾過這樣的香。
不是濃烈,不是持久,是風一吹就散、卻又總在某個時刻重新聚攏的、若有若無的氣息。它留在領口,藏在袖底,
蟄伏在衣褶最深處,等待一場合適的夜風來喚醒。而眼眶的潮,便是最忠誠的回應——
身體比心更記得,比言語更誠實。當心還在遲疑,眼已先濕;當口還在沉默,淚已先嘗。這酸澀,是身體對記憶最深情的朝圣。
![]()
長街獨飲
街是長的。
長得看不見頭,也望不見尾,只在夜色里延伸,像一條靜默的河。兩旁的屋舍都睡了,窗是閉著的,門是掩著的,
連檐下的燈籠也熄了光,只剩輪廓在月下浮著,像擱淺的舟。路是青石板鋪的,白日里被無數腳步磨得溫潤,夜里被月光一洗,泛起幽幽的、玉石般的光。
每一步踏上去,都有輕微的回響,不是聲音,是震動,從腳底傳到心頭,提醒著你:此處唯你一人。
星是散的。
三兩顆,七八點,疏疏落落地綴在天鵝絨似的夜幕上。不耀眼,不爭輝,只靜靜地、遠遠地亮著,像故人離散后寄來的信,字跡淡了,墨色褪了,
但還能看出當年的筆鋒。你仰頭看它們,它們也看著你,隔著不可量的虛空,交換著無人能懂的語言。
那光是冷的,走了千萬年才抵達人間,早已失了溫度,卻正因這冷,反顯出格外的真——
不討好,不熾烈,只是存在,只是見證。
便就著這星,飲那酸澀。
不是舉杯,不是傾盞,是用整個身體去承接。風是杯,月是酒,星是佐酒的菜。飲一口風,是舊年的氣息;抿一口月,
是今夜的清寂;望一眼星,是遠方的消息。三者調和,在喉間釀成一種復雜的滋味——
初時清冽,如飲山泉;繼而綿長,如品陳釀;
最后留在舌尖的,是淡淡的苦,苦里又有一絲回甘,像咬破了蓮子芯,清苦之后,是蓮肉隱隱的甜。
喉間便發苦了。
不是藥的苦,不是茶的苦,是言語的苦——那些想說未說、說了又嫌不夠、說盡又覺多余的話,都積在喉間,化了苦。是承諾的苦,輕許的諾言如露水,
日出就散,卻在心里留下漬痕。是等待的苦,從春等到秋,從青絲等到鬢霜,等的或許不是人,
是當初那個肯等、能等的自己。這苦沉淀下來,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每一次吞咽,都提醒你它的存在。
東坡懂得這喉間的苦。
他在承天寺夜游時,見“庭下如積水空明”,竹柏影成了藻荇。那般澄澈的月,照著的卻是被貶的身、離索的心。
他與張懷民“相與步于中庭”,步的是月色,也是人生的逼仄長街。沒有酒,沒有肴,只有月光滿院,竹影婆娑。飲的是什么呢?是“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
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的孤寂與曠達。那喉間的苦,被他釀成了“一蓑煙雨任平生”的醇厚。
![]()
而柳永的苦,是另一種釀法。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酒醒了,人散了,只剩岸、風、月。這三位一體,成了最殘酷的清醒劑。
他飲的不是酒,是離別;醉的不是身,是心。那喉間的苦澀,化作了“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的茫然。
原來最苦的不是無人可說,而是有千言萬語,卻失了可訴之人。
我們在長街獨飲時,飲的又何嘗不是自己的東坡與柳永?
月光將影子拉長,從腳底延伸出去,瘦瘦的、淡淡的,貼在地上。起初是一個,走著走著,便分了岔——
是記憶中的那個影子回來了么?它跟在你身后,不即不離,保持恰好的距離。你停,它也停;你走,它也走;你回頭,
它便與你的影子疊在一處,分不清誰是誰。可當你想看個真切,它又倏地分開,仍是瘦瘦的、淡淡的兩個,中間隔著月光照出的、無法跨越的銀白河流。
這便是驚覺了。
飲到極處,苦到極處,忽然清醒——原來月色早將一切安排妥當。它將過去拉成影子,將現在凝成身形,將未來鋪成長街。影子是回不去的形狀,
因為光的角度一旦變了,影便散了;身形是留不住的存在,因為夜一旦盡了,人便倦了;長街是走不完的旅程,
因為思念一旦生了根,每一步都是重溫,每一步都是告別。
![]()
影瘦難圓
影子是最誠實的畫師。
它不用筆,不調色,只借月光為墨,大地為紙,將無形的心思描成有形的痕。你的悵惘,它畫作微微傾斜的肩;你的遲疑,它畫作欲步還停的足;
你的回望,它畫作扭轉的頸、凝滯的軀。它不美化,不掩飾,甚至將你白日里挺直的脊背,畫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彎——
那是歲月不知不覺壓上的重量,是思念日積月累沉積的弧度。
月光是最高明的導演。
它不言語,只調整角度。初升時,影子是肥碩的、笨拙的,貼著腳跟,短短一截,像個怯生的孩童;升至中天,影子便瘦了、長了,被拉得細細的、尖尖的,
像一柄出鞘的劍,直指來路;待到西斜,影子又豐腴起來,卻換了個方向,朝著去處延伸,像伸出的手,想挽留什么,又像揮別的姿,在作無聲的告辭。
而“我們的影子”——這四字最堪細味。
影子本是無主之物,光給了形,人賦了神。可當月光將兩個影子拉長,讓它們在地上相遇、交錯、重疊,再分開時,
那影子便有了歸屬。它不再是物理的光影游戲,而成了一種契約:在某個特定的時刻,特定的月光下,
兩顆心曾以影子的形式,締結過無言的盟約。盟約的內容無人知曉,但痕跡留了下來,留在大地上,留在記憶里,留在此后每一個相似的月夜,當你獨行時,地上總有兩道影——
一道是你的,另一道,是回憶為它配的侶。
可它偏偏拉成了“回不去的形狀”。
不是拉斷了,拉碎了,是拉成了另一種存在——再也無法復原成當初的模樣。像打翻的硯臺,墨潑了一地,
初時是混亂的污漬,慢慢暈開,竟成了山水寫意。你想收回,想擦拭,卻不知從何下手,
因為每一筆暈染,都已成了畫的一部分。我們的影子也是如此:被月光拉長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變形。
那變形不是破壞,是轉化——將具體的、可觸的相伴,化成了抽象的、永恒的相望。
![]()
納蘭容若最知影之瘦。
他在《浣溪沙》里嘆:“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閉了窗,卻閉不住記憶;擋了風,卻擋不住月光。而“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
那潑茶的香、賭書的笑,都成了今日影子的養分。影子之所以瘦,是因為記憶太肥,將現實的形銷蝕了,
只剩下精神的骨。最后他問:“當時只道是尋常。”尋常二字最鋒利,削去了所有矯飾,露出思念嶙峋的本質。
李后主的影子,是另一種難圓。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月不是滿的,是缺的,如鉤,鉤起滿腹離愁。而“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這滋味便是影子——
有形無質,隨光賦形,你想剪,它無處不在;你想理,它千頭萬緒。他身為囚徒,身不由己,連影子也顯得局促,
被囚在院中,被鎖在月下,成了“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最沉默的注腳。
我們的影子,大抵也曾這般被拉長過。
在某個巷口,某座橋頭,某棵樹下,月光忽然慷慨,將并肩的影子拉成兩條平行又相交的線。
你們說著無關緊要的話,或什么也不說,只聽著腳步聲在青石板上響起、應和、交織。那時不覺得珍貴,
因為以為這樣的夜晚會有無數個,這樣的月光會一直照。可后來月光依舊,巷口橋頭樹影依舊,影子卻只剩一道。另一道被收走了么?
不,它還在,只是藏了起來——藏在你的影子里。每當你獨行,它便從你影子的深處浮現,與你亦步亦趨,提醒你:回不去了,但忘不掉。
這才懂得,月光釀的從來不是酒,是時間。
它將新鮮的疼,釀成溫厚的惘;將尖銳的別,釀成圓融的念;將兩個人的影,釀成一個人的山河。
那山河里有舊風盈袖,有皂香縈懷,有長街獨飲的苦澀,也有星子佐酒的清寂。飲到最后,喉間的苦化了,眼里的潮退了,只剩一種澄明的靜——
仿佛整個人成了空杯,盛著滿滿的月光,再無一物,也再無缺憾。
原來思念的最高境界,不是擁有,是化作。
化作月光,夜夜斟滿人間;化作清風,時時拂過衣襟;化作影子,在無人的長街,與自己重逢。而驚覺“回不去”的剎那,恰是真正“回去”的開始——
回的不是地點,不是時間,是心境。在那種心境里,離別不是斷裂,是延伸;相思不是苦役,是修為;而月光拉長的影子,不是消逝的證明,是不滅的印痕。
它印在大地上,也印在魂靈里。待下一個夜深,風起,月滿,衣袂動時,
那印痕便會蘇醒,提醒你:有些形狀,本就不為重圓,只為在歲月的長河里,站成永恒的、深情的、獨一無二的——風景。
![]()
于是你繼續走著,在月光鋪就的長街。
腳步很輕,怕驚醒了地上的影;呼吸很緩,怕吹散了懷中的風;目光很柔,怕灼傷了天邊的星。你知道,
這獨飲的夜,還將有很多個。但你不急,不懼,因為那酸澀的佳釀,已在你骨縫里生了根,它會隨著月光一起生長,長成你生命的年輪,長成你靈魂的底色。
而每一次舉頭望月,每一次低頭見影,都是一次無聲的對酌——
與過往,與遠方,與藏在月光深處的、永不老去的初心。
點贊 在讀 關注 不錯過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