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間·歸雁
蘆花雪,荻花雪,煙渺寒江闊。孤影入霜秋,嘹唳聲凄切。
云程三萬八,舊夢千山月。風高翅雙垂,猶向衡陽越。
"蘆花雪,荻花雪,煙渺寒江闊"——開篇三組意象如水墨暈染,將讀者引入蒼茫的冬日江天。詞人以"雪"喻蘆荻,既寫其色之潔白,更暗喻時光流逝的凜冽。寒江之上,煙靄彌漫,空間被無限推遠,而在這無邊的蕭瑟中,一道"孤影"劃破寂靜,正是那"嘹唳聲凄切"的歸雁。
上闋以工筆勾勒孤雁形象。"孤影入霜秋"五字濃縮天地至悲:雁鳥單薄的剪影沒入凝霜的秋色,既是實寫其形單影只,又隱喻生命在嚴酷季節中的脆弱。"嘹唳聲凄切"以聲傳情,那穿透寒霧的哀鳴,既是雁鳥對長途跋涉的慨嘆,亦是人類共通的鄉愁回響。詞人巧妙地將自然物象人格化,使孤雁成為承載普世情感的審美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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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闋轉入對雁行征程的哲學觀照。"云程三萬八,舊夢千山月"以數字夸張呈現空間之遼闊與時間之悠遠。"三萬八"極言遷徙路途之遙,"千山月"則暗喻年年歲歲的輪回記憶。當雁鳥振翅穿越"風高"的險境,甚至因逆風而"翅雙垂"時,仍執著"向衡陽越"——這個地理坐標在傳統文化中象征著歸宿與溫暖。這種近乎悲壯的堅持,恰似人類面對命運時雖九死而不悔的精神圖騰。
全詞通過"雁-人"互文構建深層意蘊。孤雁的處境何嘗不是人生困境的隱喻?我們每個人都是天地間的獨行者,在"煙渺寒江"般的生存迷霧中尋找方向,在"風高翅垂"的挫折里保持前行。而"衡陽"作為精神原鄉的象征,提醒著我們:正是對歸宿的永恒追尋,賦予了生命穿越苦難的力量。
詞人以簡練筆觸完成多重藝術超越:蘆荻的潔白與生命的蒼涼形成色彩對照,孤雁的實體與鄉愁的虛像構成存在辯證,地理空間的真實遷徙與心靈家園的永恒向往達成詩意統一。在這首不足百字的小令中,我們看到的不僅是一只歸雁的剪影,更是所有生命在時空中倔強飛翔的壯美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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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間·梅約
寒云走,冷風驟,梅約黃昏后。瓊屑壓霜枝,赤萼開如酒。
攜壺穿雪竇,踏月尋溪友。相逢莫問程,天地同白首。
"寒云走,冷風驟,梅約黃昏后"開篇即以動態筆墨勾勒出凜冽時空:流動的寒云與驟起的冷風構成凜冽背景,而"梅約黃昏后"五字如石破天驚,在陰郁底色上綻開一抹溫熱的人性光芒。這場人與梅的黃昏之約,實則是靈魂與高潔精神的隱秘對話。
上闋以通感手法完成物象的人格化塑造。"瓊屑壓霜枝"將飄雪喻為碎玉,既寫其質之晶瑩,更暗喻天地對梅花的玉成;"赤萼開如酒"尤見奇思,將紅梅比作琥珀光酒,既狀其色之濃烈,又傳其香之醇厚。那壓彎霜枝的瓊屑與灼灼如酒的赤萼,在灰白冷寂的冬景中碰撞出強烈的視覺張力,恰似孤獨靈魂遇見精神知己時迸發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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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闋轉入對知音相逢場景的詩性建構。"攜壺穿雪竇,踏月尋溪友"以連續動作展開尋訪畫卷:酒壺叮當聲穿透雪谷回響,月華流淌處映照著尋覓足跡。這里的"溪友"既是現實中的隱逸同伴,更是精神層面的梅魂化身。當詞人最終與知己"相逢莫問程"時,時空距離在心靈共鳴中消弭,留下的"天地同白首"五字,將個體生命融入宇宙永恒的蒼茫。
全詞通過"人-梅-天地"的三重交響構建隱逸美學體系:寒云冷風象征世俗壓迫,瓊屑赤萼代表高潔品格,攜壺踏月的尋訪者則是執著精神追求的文人剪影。那場黃昏之約早已超越簡單的賞梅雅集,升華為靈魂與高潔精神的莊嚴締約——正如梅花選擇在寒冬綻放,真正的智者亦在濁世中堅守本心。
詞人以極簡筆墨完成多重意境疊加:飛動的寒云與靜默的梅枝形成動靜對照,灼灼赤萼與皚皚白雪構成冷暖交響,攜壺的世俗煙火氣與踏月的超逸情懷達成微妙平衡。最令人震撼的是結句"天地同白首",將短暫人生與永恒天地并置,在蒼茫暮色中沉淀出中國文人"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終極追求。這場梅約,實則是每個時代堅守精神高地的靈魂們共同的朝圣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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