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年里,柬埔寨西部一些偏遠地區幾乎與“電信詐騙”畫上了等號,高墻、鐵門、衛星天線和晝夜不息的發電機,構成了一個個對外封閉、對內高壓運轉的詐騙園區。它們長期存在,卻鮮少真正被撼動。
但12月中旬的一次空襲,正在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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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毒瘤
過去五年間,柬埔寨西部靠近泰國的偏遠地區,逐漸成為電詐團伙的“天堂”。波貝、菩薩省等地的叢林與山地間,一座座封閉園區拔地而起,三米高的水泥圍墻頂部纏繞著帶刺鐵絲網,大門處有武裝人員24小時值守,園區內高聳的衛星天線和晝夜運轉的發電機,構成了獨特的“灰色地標”。
這些園區對外隔絕,對內則實行高壓管理,詐騙話術腳本、受害者信息數據庫、轉賬通道等設施一應俱全,每天有上萬人在這里從事電信詐騙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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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長期盤踞于此,得益于多重有利條件。地理位置上,泰柬邊境部分區域山林密布,行政區劃犬牙交錯,當地基層管理力量薄弱,為電詐園區提供了天然的隱蔽屏障。
跨境執法層面,兩國司法體系存在差異,證據移交、人員引渡等流程繁瑣,詐騙團伙利用這種執法縫隙,將核心服務器和指揮中心設在邊境地帶,一旦察覺風吹草動便可快速轉移。更關鍵的是,當地部分勢力為獲取利益,對園區存在默許甚至庇護,形成了“利益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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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撐這些園區運轉的,是一套高度成熟的技術體系。不同于外界對“簡陋詐騙窩點”的印象,規模較大的電詐園區堪稱“小型通信樞紐”。
波貝地區被打擊的園區內,不僅配備了4G中繼基站和衛星通信設備,確保在公共網絡中斷時仍能聯網;還建有獨立服務器機房,存儲著海量受害者個人信息和轉賬記錄;備用柴油發電機房可保障72小時不間斷供電,即便遭遇停電也能維持核心業務運轉。這些設施讓詐騙活動擺脫了對公共基礎設施的依賴,得以全天候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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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16空襲下的精準“斷鏈”
2025年12月12日清晨,泰國皇家空軍的四架F-16戰機從呵叻空軍基地起飛,朝著泰柬邊境波貝地區飛去。此次行動并非常規巡邏,而是針對當地最大電詐園區的精準打擊。上午9時許,戰機抵達目標上空,按照預先規劃的航線,對園區內的通信塔、發電機房和服務器機房實施轟炸。
從現場流出的視頻可見,第一波轟炸精準命中了園區中央的衛星通信天線,天線塔轟然倒塌,揚起的煙塵遮蔽了半個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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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戰機對西側的發電機房和北側的服務器機房投放炸彈,連續的爆炸聲中,機房建筑燃起熊熊大火,火勢蔓延至周邊的辦公區域。當地居民拍攝的畫面顯示,至少三棟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建筑被徹底摧毀,園區內出現大面積斷電,濃煙在十公里外都清晰可見。
這場空襲的威力,在詐騙團伙內部引發了更大震動。一名在撤離途中被當地媒體拍到的詐騙組織負責人,面對鏡頭情緒失控:“服務器原本都在正常運轉,光纖、基站全是新換的,一炸之后什么都沒了,連抽屜里的SIM卡都燒成灰。”這句抱怨恰好暴露了空襲的精準度——打擊目標并非人員聚集區域,而是電詐產業鏈的核心技術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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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詐騙活動而言,這種打擊堪稱“釜底抽薪”。通信設備被毀意味著詐騙電話無法撥出,話術再熟練的“業務員”也只能束手無策;服務器損毀導致受害者數據和資金流向記錄暴露,團伙核心機密面臨泄露風險。
電力系統癱瘓則讓整個園區徹底失去運轉能力,即便有人員幸存也無法恢復運營。與以往“抓人頭”的打擊方式不同,此次行動直接摧毀了詐騙團伙的“生產能力”,讓其短期內難以恢復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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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不再是“安全區”
空襲發生后一小時內,波貝地區的電詐園區開始出現人員撤離。起初是少數頭目帶著核心數據硬盤乘車離開,隨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逃亡隊伍。由于部分道路在轟炸中受損,加上慌亂中車輛剮蹭,邊境公路一度陷入擁堵。有目擊者稱,不少人來不及攜帶行李,只抱著電腦主機和手機逃竄,有的車輛為了快速通過檢查點,甚至直接沖卡離去。
這場逃亡并非無序的潰散,而是呈現出明顯的層級分化。團伙核心頭目大多乘坐提前準備的越野車,通過隱秘的山間小路穿越邊境進入泰國或老撾;中層管理人員則結隊乘坐商務車,攜帶現金和重要文件前往柬埔寨首都金邊,試圖轉機前往其他國家;底層“業務員”多為被脅迫參與詐騙的人員,不少人在逃亡途中向當地警方自首,主動交代園區內部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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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背后,是詐騙團伙對“邊境安全”認知的徹底崩塌。長期以來,跨境電詐從業者形成了一種潛規則認知:即便所在園區被查處,最多只是被逮捕判刑,人身安全基本能得到保障。但此次泰國空軍跨境空襲,打破了這一慣性思維。
一名長期研究跨境犯罪的安全專家表示:“當詐騙組織發現,即便躲在別國境內,也可能成為軍事打擊目標時,他們的風險評估體系就會徹底失效,逃離就成了必然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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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恐慌情緒迅速向周邊地區蔓延。菩薩省、馬德望省等多地的電詐園區,在未遭遇打擊的情況下也出現人員撤離。部分園區負責人試圖聯系當地勢力尋求庇護,但在泰國空襲的震懾下,以往愿意提供幫助的勢力紛紛避而不見。有消息稱,柬埔寨警方借機開展聯合清查行動,在三天內查獲逃亡人員200余人,收繳涉案資金超千萬美元。
東南亞電詐網絡的“寒冬”
泰國此次空襲行動,不僅讓柬埔寨的電詐園區陷入混亂,更對整個東南亞的電詐網絡產生了連鎖沖擊。長期以來,東南亞電詐團伙形成了“柬埔寨注冊、緬甸招人、菲律賓洗錢”的產業鏈模式,各國邊境的灰色地帶是其賴以生存的空間。而泰國的跨境打擊,向所有詐騙團伙釋放了明確信號:邊境不再是免責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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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擊思路的轉變是此次行動的關鍵突破。以往各國對電詐的打擊多集中在人員抓捕和現場清查,但由于跨境協調困難,往往只能“打掉一個點,冒出另一個點”。此次泰國采取的“斷鏈”策略,直接針對詐騙活動的技術基礎,通過摧毀通信、能源和數據設施,從根本上削弱其運營能力。這種方式避開了跨境執法的繁瑣流程,打擊效果更為持久。
短期內,區域內的電詐活動已出現明顯收縮。數據顯示,空襲發生后一周內,中國警方接到的來自東南亞地區的電信詐騙報案數量下降37%,涉及柬埔寨的詐騙電話接通率不足此前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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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中小詐騙團伙因設備損毀、資金鏈斷裂被迫停擺,即便有頭目試圖轉移至越南、馬來西亞等地重新建站,但重新購置通信設備和服務器的成本高達數百萬元,且難以找到安全的場地,不少計劃最終擱置。
心理層面的震懾效應同樣顯著。以往電詐團伙招募人員時,常以“高薪、安全、包吃住”為誘餌,如今“可能被空襲”的風險讓招募難度大幅增加。有社交平臺數據顯示,與“東南亞打工”“跨境客服”相關的招聘信息點擊量下降52%,不少潛在受害者因擔心安全風險放棄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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