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的在線旅游平臺——攜程集團,在上海的總部與柬埔寨國家旅游局辦了一場挺熱鬧的活動。雙方的高層坐在一起,簽字、握手、合影,當場簽訂了一份營銷合作協議。新聞稿里寫著,他們成了“戰略合作伙伴”,要一塊兒把柬埔寨的旅游推廣出去。消息一出,相關的新聞很快就在網上傳開了,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式,前景也很美好。
可如果你稍微多留心一下最近的國際新聞,就會立刻發現一個扎眼的事實:柬埔寨,此刻正跟它的鄰居泰國,在兩國邊境線上打得火熱。
這可不是什么小摩擦。這場邊境沖突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而且越打越厲害。就在這個月里,戰斗仍然沒有停止,雙方都說遭到了對方的襲擊。真實的傷亡數字是冰冷的:截至目前,新一輪的沖突已經造成了泰國和柬埔寨兩邊加起來50個人失去了生命。有報道說,超過40萬的柬埔寨普通老百姓,因為家園變成戰場,不得不逃離,流離失所。那邊境的天空,有時甚至能看到泰國空軍的F-16戰斗機飛來飛去。為了安全,兩國已經關閉了好幾個邊境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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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戰火紛飛,炮彈橫飛,百姓逃難;另一邊,卻是旅游公司和大使館反差鮮明的舉動。這就讓整件事,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
我們再回頭看看攜程這次簽約。你說它完全是突發奇想嗎?好像也不是。翻翻舊賬就能發現,攜程跟柬埔寨方面的合作,其實早就開始了。去年5月,他們就曾和柬埔寨的國家航空公司簽過一份合作的備忘錄,說要一起搞智慧機場、智慧轉機這些項目。看得出來,攜程在柬埔寨旅游市場這塊,是做了長期打算的。柬埔寨那邊,當然也非常希望能吸引游客,尤其是中國游客。畢竟在疫情前的2019年,中國游客占了柬埔寨外國游客總數的超過三分之一,是絕對的第一大客源。對他們來說,旅游業是實實在在的外匯收入。
但問題是,時機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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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的部分地區正在發生武裝沖突,這本身就是最高級別的旅行風險提示。事實上,不管是泰國還是柬埔寨自己的政府,都早就發出了警告。泰國外交部曾公開建議本國公民,如非必要,避免前往柬埔寨。柬埔寨方面也一樣,提醒自己的公民不要隨便跑去泰國。我們中國的外交部和駐柬埔寨使館,肯定也發布過類似的安全提醒,苦口婆心地勸大家,暫時別往那個危險的地方湊。
這就形成了一個極其鮮明的對比,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諷刺:
一頭是苦口婆心的警示牌:這邊,是各種官方和民間的提醒,內容就一個核心——“那里危險,別去”。這是在為普通人的生命安全負責。
另一頭是熱熱鬧鬧的招商臺:那邊,是旅游部門和商業公司擊掌慶祝,鑼鼓喧天地招攬客人,描繪著去柬埔寨旅游的美好圖景。
普通人站在這兩者中間,該信誰?該聽誰的?那種困惑和不安,是自然而然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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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這樣?其實說白了,核心就是兩個字:利益。
對柬埔寨的旅游部門來說,發展經濟、賺取外匯是天大的事。哪怕邊境在打仗,其他大部分國土還是希望有游客來的。一個新機場(新吳哥國際機場)剛投入運營,正需要用游客來填滿,這時候有中國大企業來合作推廣,當然是求之不得,要趕緊抓住的機會。
對攜程這樣的商業公司而言,他們有自己看重的商業布局和投資回報。既然早就定下了在柬埔寨發展的策略,那么按照商業計劃推進合作,在商人看來,可能也是“照章辦事”。至于用戶提綱里提到的什么“股東背景”,這些沒有確切證據的信息我們不亂猜,但商業利益驅動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在商言商,公司首要考慮的是市場和利潤。
可問題恰恰就出在這里。當“在商言商”的邏輯,撞上了“人命關天”的現實時,這個“商”還應該那么純粹地“言”下去嗎?
這就觸碰到了一個更深的議題:企業的社會責任,它的邊界到底在哪里? 一個面向大眾的旅游服務平臺,在明知一個目的地國家存在嚴重且持續的安全風險時,是應該暫時“冷處理”,把用戶安全擺在最前面,還是應該為了商業利益,繼續熱火朝天地宣傳促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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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會說,沖突只在邊境,不影響去暹粒看吳哥窟。這話聽起來有點道理,但國際局勢瞬息萬變,風險是會蔓延的。誰能百分之百保證絕對安全?當企業大力推廣時,很多普通游客會下意識地認為“那是安全的”,這種暗示本身就可能淡化風險。
所以說,攜程這次在沖突持續的當口高調簽約,引發的爭議和擔憂,絕不是小題大做。它像一面鏡子,照出了在復雜的國際環境里,商業行為有時會呈現出的一種“割裂感”:合同照簽,宣傳照做,仿佛不遠處戰場上的硝煙,和寫字樓里的簽約筆,存在于兩個平行的世界。
說到底,游客不是棋盤上的棋子。他們的安全,不應該在商業的盤算里被輕描淡寫地擱置一旁。一邊是火坑邊上搭臺子攬客,一邊是真心實意的風險警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其實不難看明白。無論是公司還是個人,在做決定時,或許都應該多問一句:這利益背后,對應的風險和代價,我們真的看清楚、并且承擔得起嗎?畢竟,沒有什么比平安回家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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