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怒斬惡霸

早年間，云安府地面上出過一樁為民除害的奇案，知府孫興鐵面無私，硬是扳倒了手眼通天的惡族長，這事直到如今還被老百姓掛在嘴邊念叨。

孫興，人稱孫青天，在云安府任上，修水利、辦學堂，把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條。這一日，府衙門前來了兩個婦人，一個白發蒼蒼，一個中年模樣，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手里卻只攥著一張白紙。

差役不敢怠慢，趕緊通報。孫興升了堂，見那老婦衣衫破爛，渾身發抖，便和顏悅色地問：“老人家，你狀告何人？為何狀紙是張空白的？”

老婦磕了幾個響頭，哽咽著說：“大老爺，民婦林王氏，要告本鄉族長趙黑虎！民婦不識字，鄉里的秀才怕得罪那惡霸，沒人敢幫我寫狀子，只能拿張白紙來喊冤啊！”

孫興讓她慢慢說，這才聽出了一段血海深仇。

原來，云安府下轄的趙家莊，族長趙黑虎是個天殺的惡棍。家里良田千頃，錢財無數，和縣太爺黃啟亮拜了把子，又攀著京里的權貴，在鄉里橫行霸道，說一不二。這老東西年過五十，家里三妻四妾還不滿足，專愛糟蹋有幾分姿色的中年婦人，被他禍害的女子，沒一個敢吭聲。

林王氏有個兒子叫林大牛，生得膀大腰圓，是個實打實的憨厚莊稼漢，娶了鄰村的媳婦蘇巧娘。巧娘模樣周正，性子又賢惠，兩口子守著二間破屋，守著個兩歲的娃，日子雖說清貧，也算安穩。

哪想天公不作美，接連兩年不是旱就是澇，地里顆粒無收，林大牛租種趙黑虎的田地，欠下了兩年租子。趙黑虎的狗腿子上門催租，瞧見了蘇巧娘的模樣，回去就添油加醋地稟報了。

轉天，狗腿子又來，說趙族長開恩，只要巧娘去府里織一個月布，租子就一筆勾銷。林大牛實誠，覺得是好事，林王氏卻知道趙黑虎的德性，死活不答應。可胳膊擰不過大腿，為了還債，巧娘只能硬著頭皮進了趙家。

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才過兩天，趙黑虎就趁夜摸進巧娘的住處，把她糟蹋了。巧娘又羞又恨，本想一死了之，可想起家里的婆婆和娃，只能咬著牙忍了。她怕林大牛性子急惹出禍事，也沒敢聲張。

哪想趙黑虎嘗到甜頭，隔了夜又來。巧娘早有防備，攥著一把剪刀抵著脖子，說他再敢胡來，就死在他面前。趙黑虎怕鬧出人命，才悻悻地走了。可他賊心不死，兩天后竟讓狗腿子把巧娘的衣服扒了捆起來，再次施暴。

巧娘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趁人不備逃回家，抱著婆婆和丈夫哭著說了實情。林大牛一聽，氣得青筋暴起，二話不說抄起扁擔就往趙家沖。

他剛進趙家大門，就撞見了趙黑虎。林大牛紅了眼，揚起扁擔就打。哪料趙家的家丁一擁而上，對著他拳打腳踢。一個家丁抄起根扁擔，照著他的腦袋狠狠砸下去，林大牛當場就沒了氣。

趙黑虎怕事情敗露，讓人把林大牛的尸體拖到后園，挖了個深坑埋了。

林王氏見兒子怒氣沖沖地出門，心知不妙，趕緊追到趙家，卻見大門緊閉。她拍著門喊兒子，守門的惡奴兇神惡煞地把她罵走了。

轉天，兒子還是沒回來，林王氏急得團團轉。村里有個好心的鄉親偷偷告訴她，昨天瞧見林大牛沖進了趙家。林王氏心知兒子兇多吉少，趕緊去縣衙告狀。

縣太爺黃啟亮和趙黑虎穿一條褲子，裝模作樣地審了審，就以“查無實據”把案子壓了下來，還說林王氏是失子心切，誣告良民。最后，假意讓趙黑虎放巧娘回家，這樁人命官司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婆媳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以淚洗面。后來聽說云安府的孫知府是個清官，便把娃托付給鄉親，一路乞討到了府衙。

孫興聽得怒火中燒，卻也沒貿然定罪。他先安頓好婆媳倆，又派了精明的差役去趙家莊暗訪。差役回來稟報，趙黑虎在鄉里作惡多端，百姓敢怒不敢言，可林大牛的尸體卻一點蹤跡都沒有。

孫興正犯愁，他的夫人柳氏出了個主意，讓她和巧娘聊聊，說不定能找到線索。柳氏和巧娘促膝長談，果然得知，趙府里有個挑水的老漢，為人忠厚，巧娘在府里受苦時，老漢還偷偷接濟過她。

孫興一聽，當即帶著兩個貼身差役，微服去了趙家莊。他找到挑水老漢，亮明身份，曉以大義。老漢早就看不慣趙黑虎的惡行，又見知府大人親自來查案，便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還說林大牛的尸體就埋在后園的老榆樹下，事后趙黑虎給了他幾吊錢封口。老漢還答應，愿意當堂作證。

數日后，孫興派人去趙家莊，請趙黑虎到府衙議事。趙黑虎以為是孫興想巴結他，美滋滋地備了厚禮，屁顛屁顛地來了。

可一進府衙，他就傻了眼。孫興高坐公堂，面色鐵青，兩旁差役如狼似虎，哪是什么議事，分明是升堂問案！

孫興把驚堂木一拍，震得滿堂嗡嗡響，厲聲喝道：“趙黑虎！你可知罪？”

趙黑虎嚇得腿肚子一軟，“撲通”一聲就癱跪在地上了，嘴上卻喊冤：“大老爺，小人何罪之有啊？”

孫興便把他強占民女、打死林大牛的事一一說了出來。趙黑虎還想狡辯，說這事縣太爺早就斷過了，是林王氏婆媳誣告。

孫興冷笑一聲，讓人把他帶下去安頓，還把他的厚禮全收了。原來，他派去挖尸體的差役還沒回來，怕打草驚蛇，先把趙黑虎軟禁了起來。

當晚，黃啟亮就屁顛屁顛地趕到府衙，又是說情又是施壓，還搬出京里的權貴來嚇唬孫興。孫興心里跟明鏡似的，只是虛與應付，沒接他的話茬。黃啟亮想見趙黑虎，也被他以夜深為由回絕了。

轉天一早，差役飛馬回報，在后園老榆樹下挖到了一具尸骨，頭顱上有明顯的鈍器傷痕，只是皮肉都爛沒了，沒法辨認。

孫興當即升堂再審，讓人把挑水老漢的證詞念了出來。趙黑虎還在狡辯，說那是府里得傳染病死的家丁，埋在后園是怕傳染。

孫興見他嘴硬，命人動了大刑。趙黑虎皮糙肉厚，硬是咬牙不招。孫興只能先把他關進大牢。

剛退堂，黃啟亮又來了，還帶來了京里權貴的書信，讓他把案子交給縣衙審理。這明擺著是仗勢欺人，孫興要是答應了，林大牛的冤屈就永遠洗不清了。

孫興思前想后，一橫心，對他說：“此案本官已審得七七八八，就不勞煩縣太爺了。”說完，就吩咐送客。黃啟亮碰了一鼻子灰，氣得臉都綠了，悻悻地走了。

孫興怕夜長夢多，當即讓人貼出布告，把趙黑虎的惡行昭告天下，讓受害的百姓都來告狀。布告一貼出去，百姓們都炸了鍋，紛紛涌到府衙遞狀紙，控訴趙黑虎的滔天罪行。

孫興干脆敞開公堂，讓百姓旁聽，再次提審趙黑虎。

公堂外擠得水泄不通，百姓們的罵聲震天響。趙黑虎被押上堂時，瞧見這陣仗，嚇得魂飛魄散，腿肚子都轉了筋。孫興讓人把一張張狀紙念出來，樁樁件件，都是他的罪證。

趙黑虎的心理防線徹底垮了，再也撐不住，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罪行全招了。孫興當即宣判，趙黑虎死罪，秋后問斬。

孫興怕夜長夢多，連夜整理卷宗人證與物證，快馬送往京城定案。趙黑虎送來的厚禮盡數充公，用來修繕云安府孔廟。京中權貴見鐵證如山，怕引火燒身，再也不敢插手。

秋后，趙黑虎被斬首示眾，百姓們像過節一樣，奔走相告。這惡族長也算惡有惡報，腦袋搬了家，大快人心。只是可憐了林大牛，為了媳婦討公道，反倒送了性命，想想就忍不住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