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年深冬,大概是農歷十一月吧,寧夏府城(就是現在的銀川)出了一件讓人驚掉下巴的怪事。
手握大權的寧夏將軍慶昀,腦子不知到是不是進水了,竟然下了一道跟自殺沒區別的命令:把全城唯一的保命符——十萬團練鄉勇,全部解散,武器上繳。
結果呢?
僅僅三天,這座孤城就被鮮血染紅了。
當第一把火燒紅了賀蘭山的夜空時,誰也沒想到,這次誤判竟讓整個西北大地陷入了長達數年的血火煉獄。
這場浩劫,后來書里都叫“回亂”,但你要是真去翻翻那些發黃的滿文檔案,就會發現事情哪有“造反”兩個字那么簡單。
這就是一場典型的高端玩家利用豬隊友的完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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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點火的,其實不是后來那個名氣很大的“教主”馬化龍,而是一個叫馬兆元的清軍把總。
把時間撥回1862年9月,那時候西北亂得跟一鍋粥一樣。
身在體制內的回族軍官馬兆元,估計是看大清這艘破船快沉了,想給自己找條后路,就在預旺城(今同心縣)突然發難。
說實話,這根本不算什么深思熟慮的起義,充其量就是一次帶有軍事投機性質的嘩變。
馬兆元這人是個典型的行動派,帶著嘩變的兵一路打砸搶,迅速拿下了鹽茶廳和原州黑城子。
這時候的他,就像是一個在前臺大聲喧嘩的莽漢,把官軍的火力全吸引過去了。
可是,真正的大佬永遠是藏在幕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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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馬兆元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盤踞在金積堡的大阿訇馬化龍卻安靜得嚇人。
這位在寧夏府和靈州地區呼風喚雨的大財主、大教主,那腦子絕對是頂級CEO級別的。
他沒急著舉旗,而是利用這難得的亂局,在牛首山偷偷造兵器,派親信去阿拉善買馬、去蘭州搞火器。
他心里門兒清,造反不是請客吃飯,沒有槍桿子,一切都是扯淡。
他在金積堡深挖壕溝、高筑墻壘,掛著“護鄉團練”的羊頭賣狗肉,硬生生練出了一支幾千人的特種部隊。
等到10月份,馬兆元去攻打靈州城,馬化龍覺得時機到了,終于不再裝睡。
他帶著這支精銳私兵突然殺出來,跟馬兆元合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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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守寧夏府的滿清八旗兵一聽消息,趕緊來增援,結果半道上就被馬氏聯軍給埋伏了。
這些平時遛鳥喝茶的旗兵,哪是這些亡命徒的對手,瞬間被打得人仰馬翻,死了一大半。
不過呢,靈州城并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一鼓作氣拿下來。
靈州知州張瑞珍是個硬骨頭,更關鍵的是,當時靈州城外還有一股讓回軍特別頭疼的力量——地方團練。
在道臺侯云登的組織下,寧夏地區的漢民團練實行保甲制度,號稱“眾逾十萬”。
這些鄉勇跟拿工資混日子的綠營兵可不一樣,他們是在保衛自己的家、自己的地、自己的老婆孩子,那戰斗力簡直爆表。
在后面的拉鋸戰里,正是這些團練在外圍不停地騷擾,配合官軍死守,硬是把馬化龍和馬兆元擋在了靈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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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這次碰壁之后,回軍內部鬧掰了。
行伍出身的馬兆元喜歡硬碰硬,崇尚暴力美學;而身兼教主和豪紳雙重身份的馬化龍,更講究策略和政治博弈。
馬兆元覺得馬化龍“不肯聽我的”,既然尿不到一個壺里,索性分家,帶著部下跑去了平遠所。
馬化龍呢,帶著他的嫡系部隊退回了金積堡、吳忠堡這些老巢,繼續蟄伏,等待下一個機會。
這時候,大清官場內部的一場致命內斗,把這個“天賜良機”送到了馬化龍手里。
面對回軍的壓力,寧夏道臺侯云登主張“鐵血鎮壓”,他知道只有靠那十萬團練鄉勇才能活命;但他的頂頭上司、寧夏將軍慶昀卻是個典型的“糊涂蟲”。
慶昀不僅主張“招撫”,更要命的是,他對聲勢浩大的漢民團練充滿了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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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那個豬腦子里,覺得這些漢人武裝將來肯定會尾大不掉,甚至威脅到滿人的統治。
于是,慶昀想出了一個絕戶計——“抑漢從回”,利用自己將軍的職權,強行壓制侯云登,勒令解散團練,并收繳所有武器。
這操作,簡直就是自廢武功,把脖子洗干凈了伸過去讓人砍。
馬化龍在金積堡聽到這個消息時,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失去了團練的掩護,寧夏府城就像一個被剝光了鎧甲的武士。
馬化龍、赫文選這些人那是人精啊,偵察到府城守備空虛,立刻從葉升堡渡過黃河,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城下。
這一次,沒有了那些難纏的鄉勇,回軍的進攻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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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3年12月,在城內內應的配合下,寧夏府城轟然陷落。
那幾天的寧夏府,真就是人間地獄。
主戰派道臺侯云登力戰身亡,知府呂際韶絕望服毒,十幾個官員和幾百個守兵被殺得干干凈凈。
最諷刺的是那位一手造成這一切的“主撫派”將軍慶昀,這時候居然還沒死,帶著殘部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滿城(專供八旗居住的城中城)里,眼睜睜看著外面的世界陷入火海。
殺紅了眼的回軍為了泄憤,在城內展開了報復性的大清洗,兩萬多無辜老百姓倒在了血泊里。
僅僅過了一天,馬化龍又跟那個武進士出身的王錫爵聯手,把靈州城也給破了。
這座曾經靠團練死守下來的堅城,如今也成了修羅場,幾萬百姓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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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人楊毓秀在《平回志》里記了一段讓人后背發涼的場景:寧夏府城陷落三天后,全城幸存的回漢百姓跪在道路兩旁,戰戰兢兢地迎接那位新主宰。
馬化龍坐著八抬大轎,在眾星捧月般的護衛下進了官署,發號施令。
這時候的人們,己經改口叫他“王爺”了。
到了這步田地,局勢徹底爛透了。
從平涼到寧夏府,從靈州到石嘴山,整個西北的半壁江山幾乎全落到了馬化龍手里。
固原的穆生華也在除夕夜搞偷襲破了城,平涼府城堅持了半年,最后也成了一片廢墟。
那個冬天,西北的風刮得特別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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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初慶昀將軍沒有因為那點可笑的猜忌而解散十萬團練,如果上面的人能早點看清馬化龍“待時而動”的真面目,這段歷史大概率會改寫。
但在復雜的政治博弈里,當權者的每一次天真和誤判,最后買單的永遠是無數普通人的命。
馬化龍的崛起,與其說是回軍多能打,不如說是晚清那套腐朽的官僚體系,親手給自己挖好了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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