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北京的政治圈子里出了個不大不小的“深水炸彈”。
一份申請書擺在了黨組織的案頭,遞交人叫劉錫昌。
這名字現在的年輕人聽著估計一臉懵,但在七十年代,那是能在北京城橫著走的角兒。
申請書上沒寫什么豪言壯語,也沒搞痛哭流涕那一套,核心意思就幾個字:“我請求退黨。”
這操作簡直讓人看不懂。
要知道,哪怕是犯了錯的干部,為了保住那層身份,哪個不是寫檢查寫到手軟,只求個“留黨察看”?
主動要走的,劉錫昌還真是獨一份。
僅僅兩個月,組織那邊也沒含糊,沒挽留,沒談話,干脆利落敲了章:批準,除名。
這一年,劉錫昌56歲。
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離開,更像是一個荒誕劇本的最后一場戲,演完了,燈滅了,觀眾散了。
說起劉錫昌這人,咱們得把日歷往前翻。
這哥們的起點,其實挺讓人佩服的。
1934年出生在江蘇睢寧,家里窮得叮當響。
那時候的窮孩子只有兩條路,要么餓死,要么拼命。
劉錫昌屬于后者。
12歲那年,鼻涕還沒擦干呢,他就參軍了。
那可是1946年,內戰正打得兇,他在華東野戰軍里當看護員、衛生員。
別看歲數小,那也是在死人堆里滾過來的,見過血,拼過命。
建國后,這“紅小鬼”脫了軍裝,分配到了后來的北京光華木材廠。
那一陣子,劉錫昌是真的一心撲在干活上。
畢竟是部隊出來的,紀律性強,又能吃苦,鋸木頭都能鋸出花來。
1958年入黨的時候,他是廠里的技術骨干、先進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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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后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大概率會成為一個受人尊敬的老勞模,拿著退休金,在公園里遛鳥下棋。
可是吧,1966年那陣風,刮得太邪乎了。
這風一吹,原本踏實肯干的木匠,心也跟著躁動了。
咱們現在看歷史覺得不可思議,但在那個瘋狂的年代,越是大老粗,越顯得“革命”,手上的老繭就是通往權力的通行證。
劉錫昌條件太好了:根正苗紅的貧農,當過解放軍,又是工人階級。
再加上他嘴皮子利索,腦子活泛,很快就在廠里拉起了一支隊伍,成了造反派的頭頭。
接下來就是大家熟悉的劇本了:奪權。
1967年4月,北京市革命委員會成立。
這可是掌握首都生殺大權的班子。
在那份名單里,劉錫昌的名字赫然在列。
現在的年輕人可能不理解這是啥概念,這么說吧,當時講究“老中青三結合”,劉錫昌就是那個被選中的“工人代表”,地位直逼當年的陳永貴、吳桂賢。
這人一旦坐上了火箭,想停都停不下來。
到了1973年,劉錫昌已經是北京市革委會副主任了。
這級別,換算到現在,那就是北京市副市長。
不僅如此,從黨的九大開始,他連續三屆當選中央委員。
你想想,多少老將軍、老革命,提著腦袋干了一輩子,都不一定有這待遇。
他一個木匠,幾年時間就登頂了。
那時候的劉錫昌,風光無限。
出門有專車,張口就是“最高指示”,走到哪都是掌聲雷動。
這種感覺,太容易讓人迷失了。
他真以為自己懂政治、懂管理了。
其實呢?
他還是那個木匠,只不過手里的鋸子變成了權杖,而且是瞎揮舞的那種。
在那個位置上,他干了什么?
說白了,就是跟著極“左”路線跑。
整人、批斗、搞武斗,他是推波助瀾的。
在權力的漩渦里,他不但沒保持清醒,反而成了那個時代瘋狂邏輯的執行者。
但是,這世上哪有只漲不跌的股票?
政治這玩意兒,更是高風險期貨。
1976年,“四人幫”倒臺。
這一下,天亮了,那些靠造反起家的“直升機干部”,油箱也空了。
到了1978年,風向徹底變了。
實事求是回來了,清理“三種人”開始了。
劉錫昌這種靠造反起家、幫派思想嚴重的人,自然是重點清理對象。
1983年,結局來了。
所有職務,擼個精光。
專車沒了,秘書撤了,前呼后擁的人群散了。
49歲的劉錫昌,接到了最后的通知:回北京光華木材廠,繼續當你的工人去。
這反差,比過山車還刺激。
前一天還在主席臺上指點江山,后一天就得回車間聞木屑味兒。
這種從云端直接臉著地的摔法,擱誰身上都得散架,沒瘋都算是心理素質好的。
我們可以腦補一下那個畫面:曾經不可一世的“劉副主任”,穿著工裝回到廠里。
那些曾經被他整過的老同事怎么看他?
那些曾經巴結他的小人怎么嘲笑他?
這種尷尬和煎熬,比坐牢還難受。
但他必須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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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代價。
接下來的七年,劉錫昌沉默了。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在回味當年的風光,還是在懺悔自己的罪過?
檔案里沒寫,咱也不敢瞎猜。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個政治舞臺,早就把他拋棄了。
直到1990年,他遞交了那份退黨申請書。
有人說他是因為審查太久,心灰意冷;也有人說他是自知罪孽深重,沒臉再待下去。
不管怎么說,這是他對自己政治生命做的最后一次了斷。
組織上批準得很快。
對于這樣一個已經沒有任何政治價值、且背負著歷史錯誤的人,離開或許是雙方最好的解脫。
劉錫昌后來就在木材廠干到了退休,徹底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那個曾經叱咤風云的名字,也漸漸被塵土掩蓋,成了故紙堆里的一個符號。
回過頭來看,劉錫昌這個人,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他是被那個荒誕時代吹起來的泡沫,風一停,泡沫就碎了。
他的悲劇就在于,他誤把時代的紅利當成了自己的本事,在錯誤的道路上狂奔,最后撞得頭破血流。
當個人命運脫離了實事求是的土壤,任何看似輝煌的飛躍,最終都得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1990年的那次退黨,與其說是抗爭,不如說是一次遲到的認命。
2003年,劉錫昌在北京病逝,終年69歲。
走的時候很安靜,沒引起什么波瀾,就像一片葉子落回了泥里。
參考資料:
中共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北京黨史資料》,北京出版社,2001年。
郭德宏,《中華人民共和國專題史稿》,人民出版社,2009年。
《當代北京大事記(1949-2003)》,當代中國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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