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懷宏：年輕人要多了解一些人生哲學

（本文摘編自《生命·生存·生活——道家人生哲學智慧》代序。）

人為什么活著？人生的意義何在？人應該追求什么？人生苦短，際遇無常，有限的生命何以彰顯真正的價值？……這些看似無用的問題，也許不能幫人決定今天吃什么最有滋味，卻可以對人生中的重大決策起到提綱挈領的作用。對于無論是家庭、學業、工作、愛情還是人際交往，人生哲學都可以給人有益而切己的啟發。因此，我覺得，年輕人多了解一些人生哲學，顯然是非常必要的。

人生哲學是對人生的系統思考，尤其是一種反省式的系統思考。人人都有人生觀，即人人都有自己對人生的看法；人人卻不一定都有人生哲學，許多人沒有系統地思考過人生，也不一定系統地思考過自己將要度過的一生。人生哲學就是以人為中心，系統地思考人活著的意義的哲學，系統地思考人應該如何良好地生活、如何有意義地度過自己一生的哲學。

與其他動物相比，人最特別和優越的地方在于自我意識，人能有意識地計劃自己的一生乃至追求某種永恒。人生哲學可以說是一種“向死而生”的自我意識和理論，是對人生從一般的善好到至善的種種意義的探求。

確實，哲學可以讓人既執著又坦然，既介入又超越。我對哲學產生興趣就是因為對人生有興趣，不光自己的人生，還有別人的人生。另一個原因是，在那個圖書匱乏的時代，哲學書相對耐看，一本書在手可以反復看，過了一段時間再拿起來看，依舊有“看頭”。我最初看哲學書時可以說正處于自己的人生低谷期，也不是有意地搜索哲學書，就是無意間碰到了，我與哲學確實有一種緣分。

對于未來，我自己持比較悲觀的態度，但正因為一向悲觀，也就不那么容易失望和絕望。我在2020年出版的《人類還有未來嗎》一書中，從底線倫理和中西傳統文化智慧的角度考察了人工智能和基因技術與人類未來的關系，并提出了預防性的道德與法律規范設想。高科技的種種挑戰使我們不得不思考：何以為人？何以為物？人曾何為？人將何為？即使沒有新冠肺炎疫情，我感到憂慮的一些變化依然存在，關于科技、關于現代文明的一些根本性問題依然存在，只不過可能因為疫情一些方面顯露了，甚至激化了。

我認為，未來人類的一個長期的基本矛盾是人的自控能力和控物能力之間的不平衡。人控制物質的能力，既是互相幫助的能力，也是互相傷害的能力，但這種控物能力目前太強大了，變得有些可怕了，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大災難。基因工程、超級智能等高科技使得人的控物能力迅猛發展，也造成人互相傷害的能力越來越強，而人的道德規范能力、精神提升能力以及自控能力，又不可能發展到那么強。

坦率地說，人很難把自己的精神道德升華到天神的高度，但人如果掌握了天神的能力，將非常可怕，而這個不平衡始終存在。技術的進步和經濟的發展是雙刃劍，在給人類帶來福利的同時，也可能帶來巨大的傷害。也正因此，當今的年輕人多了解一些人生哲學，讓人性對自我的貪欲多一些控制，讓整個社會和制度向善而行，顯得更為必要。

當然，哲學的好處不止于此。喜歡哲學的人，讀的是最好的書，像孔子、老子、莊子、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他們的思想、著作都是經典中的經典。學哲學有助于人養成合理的思想方法，不管是上學，還是工作，都可以用到，哲學的通用性很強。更重要的是，哲學讓你既執著又坦然，既介入又超越，讓你渴望追求美、追求藝術，讓你有正向的人生態度，多和有趣的人接觸，不搭理無趣的人。

就個人而言，我持續地受馬可·奧勒留《沉思錄》一書的影響，自己能夠變得溫和而堅定也與此有關：一方面不那么激烈，怕燒傷自己或者灼傷別人；另一方面又不是無作為地放棄，仍然堅定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現代年輕人面對的競爭壓力很大，如果累了想“躺平”時，不妨多看一些人生哲學書籍。找到適合自己情況的哲學讀物，多翻翻，也許某一點就會讓你有所觸動；覺得自己已經躺夠了，也可以爬起來溜達溜達，如果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作為對于道家人生哲學的研究，立波君《生命·生存·生活——道家人生哲學智慧》一書的主旨，與我以上所談的對于哲學作用的一貫看法是吻合的。我相信，道家人生哲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處于焦慮狀態的現代人走出現代性的困境，最大限度地做到既執著又坦然，既介入又超越。就此而言，該書的出版和發行，無疑也是一件對年輕人身心健康大有裨益的好事。

《生命·生存·生活——道家人生哲學智慧》

張立波 著

ISBN 9787301356371

定價：119.00元（含數字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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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