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的圣誕節假期,德媒《柏林晨報》(Berliner Morgenpost)刊登了一篇語氣十分沉重的評論文章。
德國資深政治記者揚·多爾納(Jan D?rner)指出,如果說,3年前德國人還在為失去廉價的俄羅斯天然氣而瑟瑟發抖,那么今天,他們面臨的是一種更深層、更難戒除的“癮”,也就是對中國技術的結構性依賴。
而在今天的德國精英們眼中,這種依賴不再是簡單的買賣關系,而是正在演變成一種關乎德國國家生死存亡的“原罪”。
文章一開篇,多爾納先是回望了20年前的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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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是一個充滿“玫瑰色幻想”的時代。彼時的柏林,人人都在談論“全球化”。那時候的世界是平的,自由貿易是萬能靈藥。德國負責高端研發和品牌,發展中國家負責代工生產,大家在國際分工的流水線上各司其職,其樂融融。
德國人曾天真地以為,貿易自由不僅能帶來財富,還能帶來世界和平。
德國人相信自己可以對中國“以貿促變”,相信商業利益的紐帶足以捆綁住任何潛在對手的地緣政治雄心。
然而,現實的走向卻并非如此。
多爾納中不無痛心地指出,現在的世道并沒有像德國人20年前憧憬的那樣,走向以西方國家為中心的大同世界,反而變得更加“分裂”和“危險”了。
多爾納指責自己的祖國,說德國作為一個老牌工業國,在這些年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德國人太輕率了。為了追求利潤表上的漂亮數字,德國人放任大量的生產線和工作崗位轉移到了遙遠的東方。
德國人太自信了,以為那些關鍵的能源、原材料和技術知識,永遠會像自來水一樣,源源不斷地從發展中國家抽送到發達國家。
直到如今,供應鏈成為了大國政治博弈的籌碼,斷供危機成為高懸在西方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德國人這才驚恐地發現,他們不僅親手將工廠搬到了東方,甚至連德國吃飯的看家本領也一并打包“送”給中國。
如果說擺脫對俄羅斯廉價石油和天然氣的依賴,只是德國經歷的第一場“戒斷反應”,那么現在,他們正面臨第二場更為棘手的挑戰。
多爾納認為,俄羅斯的廉價能源只是德國工業的血液,而來自中國的核心技術,才是德國工業的大腦和神經。
他在文章里列舉了一個例子:每一年的圣誕節,閃爍著彩燈的圣誕樹下,都擺放著德國人期待已久的禮物。從最新款的智能手機,到高性能的筆記本電腦、還有那些既靈巧又時髦的無人機。
而所有這些科技產品,無一例外,或整機制造,或核心部件,全都深深烙印著“中國制造”,甚至是“中國研發”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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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納坦言,如果只是普通牢百姓用這些東西,那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可問題的關鍵在于,這種對中國科技的“癮”,已經蔓延到了德國人的骨髓里。
德國的政客和戰略家們焦慮地發現,在未來的關鍵技術賽道上,尤其是民用與軍用界限模糊的領域,德國相較中國不僅做不到領先,甚至連起碼的勢均力敵都辦不到。從智能手機到無人機,德國在這些領域對中國毫無招架之力。
多爾納非常不安,他認為這是一種比能源依賴更可怕的依賴。因為天然氣斷了,德國還可以燒煤,活著可以買高價液化氣,雖然貴是貴了點,但也就是多花錢的事。
但如果德國在無人機、芯片或通信基建上形成了技術代差和路徑依賴,那將來一旦發生沖突,德國人只怕是連尋找替代品的余地都沒有。
多爾納基于這個假設,提出了一個讓所有德國安全部門夜不能寐的反問:
“如果沖突真的爆發,我們還能確信這些中國設備會聽我們的指揮嗎?”
這其實就是德國人眼中的中國技術的“原罪”。在多爾納看來,對于正在積極尋求大國地位的中國而言,貿易政策從來不僅僅是做生意,也是所謂“權力政治”的一部分。
多爾納擔憂的是,一旦德國人把來自中國的芯片嵌入到自己的警務系統、通訊基建甚至軍事裝備中時,他們是否等于親手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這種不確定性,是崇尚嚴謹和控制的德國人絕對無法忍受的。
多爾納警告說,如果德國繼續將關鍵基礎設施建立在別人,尤其是中國的技術地基之上,那么在未來的地緣政治風暴中,德國將徹底喪失主動權。
縱觀《柏林晨報》的這篇評論文章,我們可以從中讀出一種深深的“被迫害妄想”,又或者說得更實際一點,西方現實主義視角下的冷酷計算。
文章雖然高呼“德國必須警惕”,呼吁要“做好準備”,但通篇讀下來,你感受不到德國人有任何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
為什么?
因為這實際上是一種由于過度舒適而導致的功能性退化。
中國技術之所以能讓德國人“上癮”,并不是因為強買強賣,而是因為太好用、太高效、太實惠了。
從大疆的無人機到華為的基站,再到各種高性價比的電子元器件,中國制造已經像水和空氣一樣,滲透進了德國社會的每一寸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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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戒掉”這種癮,德國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重建一套不含中國技術的供應鏈,成本將是天文數字,足以拖垮德國本就疲軟的經濟。
在某些領域,這甚至不僅是錢的問題,而是德國已經出現了人才和技術的斷層。
所以,《柏林晨報》的這篇的文章,與其說是一篇戰斗檄文,不如說是一份病危通知書。
它宣告了西方主導的舊全球化時代的終結,也暴露了老牌工業強國在面對新興技術霸權時的焦慮與無力。
德國人很懷念那個自己站在食物鏈頂端、只需發號施令的年代。
但很遺憾,那樣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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