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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筆者前面所寫的《互為呼應和佐證,旨在從后勤方面深度解讀明朝后期軍隊士氣低落、鮮有勝績的的原因,以下為正文。
任何一個能長久存在的帝國都離不開強大的軍事支持,而支撐著數十萬大軍的正是士兵們口中的口糧,就像今天我們要講的大明帝國,同樣沒有例外。說起明朝士兵的口糧以及它背后的故事,那可真就是一把辛酸淚了。
01 “生產建設兵團”
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在南京稱帝,國號大明,標志著明朝的建立。面對著割據戰爭給百姓帶來的沉重負擔和混亂的軍制,如何既能供養一支龐大的軍隊,同時又能最大程度減少對社會民生的影響?成為了開國皇帝朱元璋亟需解決的問題。
他采納了前元朝戶部尚書張昶的建議,吸取中國歷史上的屯田經驗,參照了隋唐以來的“府兵制”思想,創建了一種“寓兵于農,守屯結合”的建軍制度——衛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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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兵志》記載:“明以武功定天下,革元舊制,自京師達于郡縣,皆立衛所,外統之都司 ,內統于五軍都督府,而十三衛為天子親軍者不與焉。征伐,則命將充總兵官,調衛所軍領之。既旋,則將上所佩印,官軍皆回衛所。蓋得唐府兵遺意”。
明洪武十七年(1384年),中央開始在全國的各軍事要地設立軍衛,也就是我們熟知的駐防軍,每個衛下轄5600人,設有指揮使、千戶、百戶、總旗、小旗等各級軍官。
為了確保軍隊戰斗力,明朝繼承了元代的戶籍分類制度,將起義軍、投降的元軍、被征調的平民和罪犯等全部歸入軍戶,世代承襲不得更改。
在這種制度下,軍隊士兵主要來源為世襲的軍戶,由每戶派一人為正丁至衛所當兵,軍人在衛所中輪流戊守以及屯田,屯田所得以供給軍隊及將官等所需,其目標在養兵而不耗國家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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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些軍戶,《明會典》明確記載“每軍種田五十畝、為一分。又或百畝、或七十畝、或三十畝、二十畝不等。軍士三分守城,七分屯種。又有二八、四六、一九、中半等例。皆以田土肥瘠、地方沖緩為差。初畝稅一斗”,即根據各地不同情況授田,并提供耕牛農具等,以期實現兵農合一,“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的設想。
立國之初,政治清明,朱元璋又非常重視反腐敗,軍戶們的土地和權益得到充分保障,軍戶家屬的生活得到保障,軍戶也有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軍事訓練中,明軍的戰斗力得以維持在一個很高的水平。
洪武年間(1368-1399年),明軍九次大規模北伐草原,并攻取遼東、云南,威懾朝鮮半島,經營西域、烏斯藏(今西藏),這背后都離不開軍戶制提供的源源不斷的兵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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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世代從軍,軍士從小成長在尚武的環境中,他們的戰斗素養自然要比一般白身(平民)要高,稍微加以訓練就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從某種程度上減輕了訓練成本。
正因為這些優點,所以明朝擁有了中國歷代王朝數量最多的軍隊。 在明朝之前,中國軍隊數量的歷史記錄是北宋的一百二十五萬人; 而到了明朝洪武年間,全國軍隊數量已經達到了一百八十萬人。
到了永樂年間,明軍數量更上一層樓,達 到了恐怖的二百八十萬人。 以明代的生產力水平,如果沒有衛所制和軍戶制,要養活維持這么多軍隊肯定是不可能的,由此也可見朱元璋設計這套制度的可取之處。
02 骨感的現實
明初士兵的軍餉
明朝初期士兵的軍餉是發實物的,通常都是糧食。當時的士兵并沒有固定的每日口糧標準,而是按月發放口糧。根據明史記載,馬軍每月可領取兩石米,步軍總旗一石五斗,小旗一石二斗,普通軍士一石,城守士兵如數領取,而屯田士兵則只能領取一半。
明代一石米約合141.6斤,這個標準一直延續到明末。實際上,由于“三分守城,七分屯田”的政策,大多數士兵只能得到一半的糧食,另一半則作為“籽粒”上繳,但這些士兵往往還要供養家人,每月70多斤的糧食顯然是不夠的。
另外,“籽粒”名義上是作為衛所部隊的野戰口糧儲備,實際上卻是由世襲軍官所控制。他們通過倒買倒賣、侵吞屯田、蓄養私兵等方式,從士兵手中掠奪糧食,這種情況從明初就開始出現并在中后期逐漸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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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洪武九年開始,士兵的月糧開始以“米麥鈔兼給”。最初兩年,大明寶鈔的幣值尚能維持,士兵們可以通過鈔票購買一些主副食品。然而由于缺乏存款準備金意識,僅憑行政權力強推寶鈔,數年后就導致了通貨膨脹。
邊疆地區貨物匱乏,物價不穩,陜西、山西等地的衛所軍事生活困苦無比,四成以上折為鈔票的口糧幾乎全部化為烏有。
到了永樂年間,為了應對軍士收入持續下降的問題,明朝根據不同地區提高了支給米糧的比例:中都留守司(鳳陽)、河南、浙江、湖廣守城旗軍全部支米,陜西、山西各衛所支八分米、二分鈔,福建、兩廣、四川各衛所七分米、三分鈔,江西都司各衛所米鈔各一半。
愈演愈烈的逃亡
在舊有的土地制度下,這種理想化的軍事制度實際上是建立在對軍戶勞動力的剝削之上的,軍戶們事實上逐漸淪為世襲軍事貴族的農奴,名義上的大明保衛者實際上卻食不果腹。
明宣宗以后,衛所將官侵占軍屯田地、私役軍士耕種之事已屬常見,軍人生活水準及社會地位日漸低下,逃兵也逐漸增加,軍戶制也因此逐漸廢弛。
宣德九年(1434年)二月,兵部右侍郎王驥即指出:“中外都司衛所官、惟知肥己,征差則賣富差貧,征辦則以一科十,或占納月錢,或私役買賣,或以科需扣其月糧,或指操備減其布絮。”
正統六年(1441),兵部尚書王驥奏稱,貴州二十衛所屯田、池塘共九十五萬七千六百余畝“良田為官豪所占”,“貧窮軍士無寸地可耕”。正統九年(1444),大寧都司官軍都指揮僉事田禮等“侵占屯地四千一百二十七頃有奇,遞年不輸子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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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年間,陜西榆林地區管屯官“侵奪屯田,隱占為業,祖孫相繼,盤踞自如,凡應納屯糧,悉置諸度外,其余官舍,彼此效尤,用強霸耕,不納子粒,往往均攤于諸衛,或捐月糧扣補,或變家產包賠”,“富豪者種無糧之地,貧弱者輸無地之糧”。
并且,衛所制無法解決本質上的土地兼并問題,對于軍戶的糧稅征繳卻不降反增,貪婪的將官持續從這些大頭兵身上榨取資源,逃籍軍戶的數量不斷增加;而屯軍逃亡后衛所又會以原先軍戶家里的勞力進行補缺,由此軍戶家庭受剝削的情況更加惡化,反而引發了新的逃亡潮。
從洪武初年開始就有逃兵現象,到洪武三年時逃兵總數已達47,986人次;根據《府衛官旗軍人數》記載,至1438年明軍逃兵人數已多達163萬人次。明朝軍隊自給自足的神話就此變成了笑話,當時的兵部尚書馬文升就曾痛心疾首地說:天下軍戶流亡者十之八九!
03 明軍日常吃什么?
按照萬歷年間呂坤的《實政錄》的說法,理論上的標準是這樣的:
行師以養力為先。養力以足食為要。大率每軍一日用米一升,蒸餅十個,兵一萬,日用米一百石,蒸餅銀一百兩。馬一匹,日用草十斤,料豆三升,萬匹用草十萬斤,料豆三百石……
……軍中十日一犒師。萬軍一犒,費銀三百兩,寬然有余。黃酒煮熟,每人一斤;豬肉煮熟,每人一斤。擇于寬大所在,分二十處,一班五十,點名排列給散。即令酒家、屠戶、廚行伺候二日,各有賞賚。十犒費銀三千兩,三軍之士,何等歡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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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并卵,明軍士兵不要說能吃這么好,就是簡單混個肚圓,那還會有后面一系列的敗績呢?要知道,國人能大體吃飽也才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才做到的事。并且,明代士兵的菜單基本沿襲了兩宋的飲食習慣,而且口味和菜色從未改變;除了少數人外,明軍普遍存在營養不良的問題。
駐防時的一般性配給軍糧
這類軍糧包括水泡飯(大米做成干米飯運輸,吃的時候,用熱水沖泡就可以食用)、炒面;硬鹽塊,主要就是給士兵提供營養鹽分,防止脫水;粗布醋干,以及醋蒸餅,干鼓(類似于咸菜的作用)。
《武備志》卷97記載:粗布一尺,以一升釅醋浸曝干,以醋盡為度。每食,以方寸煮之,可食五十日。鹽三升,以水和入鍋中,火燒之,即堅小不化,一人可食五十日,又宜于夏日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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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就是用布浸滿醋后曬干,這樣下次需要佐味的時候,就可以剪一部分醋布下來,放入鍋中和主食一起烹煮。
平日額外口糧配付
一般情況下,就是米或者麥,容量為一升,一人可食一日;肉類吃的較少,一般只有在斷糧的情況下才能吃,而且只能優先選擇羸弱瘦削的牲畜。《武備志》:牛一頭食之,五十人可一日;馬一頭亦如之;驢一頭食之,三十人可一日。
斷糧或者是應對突發狀況的口糧
在紅軍長征時期,紅軍部隊時常面臨斷糧風險,所以很多人就將皮革制品(比如腰帶、馬具、皮鞋之類)煮熟后,用來救命,甚至是挖樹根、吃草皮。
其實,挖樹根,吃草皮,本身也是屬于明朝士兵的應急口糧。 明朝士兵在山路行軍時 會剝一些可食用的 樹皮,每10斤就摻米一起烹煮。 這類應急口糧,每半斤可供1名明軍士兵食用1天。
行軍或者呈軍陣戰斗時的戰斗口糧
主要就是餅類,餅類在大明軍糧中占據重要地位,主要就是因為餅類易于制作,存儲方便,食用單,抗餓力強;比如,用些許動物肉夾雜蔬菜制成的糜餅,可以加水湯食,也可以直接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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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皺餅,就是把食物曬的很干,便于長久儲存,類似于就像現在的肉干,咸魚,老餅之類。 然后就是雜糧餅,可以說是一種代食品,口感不好,但是飽腹感很強。
行軍或者戰時的其它配給
第一個就是水壺,士兵日常需要飲用水,便用葫蘆或者竹筒制成,可攜帶2升水,并在行軍和戰斗前裝滿。
第二個就是油麻丸,屬于是緊急解渴的。口渴時沒有水,便可含入幾粒油麻丸解渴。
《武備志》中還記載了其他一些食方,比如治瘧疾的“藿香正氣散散一二服,黑豆四百九十粒,綠豆四百九十粒,雄黃二兩五錢,信石二兩,右為末,蒸餅為丸,如芡實大。每服一丸,冷水下,忌熱飲食一日。”
史書上有記載的其它口糧
邊軍應急口糧“土炒豆”,有點類似當年志愿軍在朝鮮戰場上食用的炒面。
明朝《實政錄》記載:明軍,在道緩急之食,唯有炒豆方便。所謂的土炒豆,其實就是用觀音土炒入青豆、黃豆、黑豆等,翻炒到豆子焦脆,熟后彈走白土就可食用,再口含烏梅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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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相關資料介紹,一名明朝軍士可帶5升炒豆,完全是能夠有效解決士兵的口糧危機。
直到今天,明軍的土炒豆也沒有消失,而是以一種新的名字在世人面前,那就是山西的特色小吃—琪炒,這便是曾經大明邊軍的應急軍糧。
現在福建那邊有一種小吃叫“光餅”,相傳是戚繼光發明出來的軍糧,所以也叫“戚公餅”。從形狀上來看,可稱是明代的“甜甜圈”,首先小麥磨成粉,加上鹽、堿、水,揉團搓成條狀,然后壓扁烘制成圓形餅。這種光餅有點像是甜甜圈,中間鏤空,可以用繩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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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餅,在炎熱潮濕的南方不容易變質,而且便于攜帶,因此流傳較廣。《閩雜記》:今閩中各處皆有(光餅),大如番錢,中開一孔,可以繩貫。《冷廬雜識》:吾浙市肆所售光餅,以戚少保繼光兵間遺制得名。瑞安項雁湖文學霽以為宜避保之名,改稱戚公餅,作詩紀之。
04 日甚一日,每況愈下
募兵制的出現
正統以來,積極防御之心日淡,消極籠絡之心日強。瓦剌部來朝貢使,每每邀賞都貪得無厭,朝廷卻一再遷就,殷勤招待,厚加賞賜,盡量滿足。明英宗年少即位,寵信太監宦官王振。王振結黨營私,縱容其羽黨貪贓枉法,私自制造大量鐵制箭簇等武器,販給瓦剌,謀取暴利。
另一方面,明朝的邊防實力也逐漸削弱,衛所制度和屯田制度都得到不同程度的廢弛,衛所軍官中飽私囊,士兵淪為他們的免費勞動力,這大大削弱了明朝邊防軍隊的戰斗力。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得到明朝廷的重視,危機正在慢慢地逼近看似繁榮的大明王朝, 最終導致了土木堡的慘敗。
土木堡之戰后,大明帝國逐漸陷入了無休止的邊疆危機之中。為了補充兵力,明朝政府不得不采取募兵制,最初給予志愿入伍者白銀五兩,并免除其家庭兩人的徭役和稅糧五石,但并未提供士兵的月糧。這種臨時性的措施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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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世宗時期,明軍開始將月糧折成銀兩發放放給軍士,并增加了每日的口糧標準。根據戚繼光《練兵實紀.輜重營解》練兵實紀的《輜重營解》記載,士兵每天的口糧標準為白銀三分三厘,相當于2~3斤的米。
這一時期明朝士兵的待遇有所提高,朝廷的財政狀況也相對寬裕,只要軍事主官不貪污,培養一支有戰斗力的部隊并非難事。例如戚家軍的軍餉與農村短工的收入相當,士兵們能夠吃飽,加上主官的治軍能力,形成了一支能夠保衛大明邊疆的鐵軍。
但是明朝并未解決土地兼并和豪強隱匿財產的問題,導致朝廷的財政狀況日益惡化。到了萬歷皇帝時期,朝廷不得不在提高募兵待遇的同時又拖欠軍隊的餉銀,陷入了“士兵群體招募逃亡,再招募再逃亡”的惡性循環。
皇帝也不愿動用自己的內帑,而是拼命從戶部和百姓身上搜刮財富。到了薩爾滸之戰前,明朝只能通過截留其他地區的軍餉來優先補充遼東邊軍,以維持對建州女真的軍事存在。
遼東地區雙方軍士口糧對比
當時遼東民軍的主要口糧標準為,一線戰役部隊每日可獲得由肉末和蔬菜混合制成的糜餅三張,以及由米糊曬干制成的粥飯,或用雜糧制成的雜餅兩斤,副食品則有油麻丸或烏梅干。
但遼東明軍的糧食來源主要依賴于國家發放的銀兩在市場上購買,由于朝廷拖欠軍費和上級的層層克扣,士兵的糧食缺口已經達到了空前的程度。
相比之下后金軍的口糧待遇要好得多,每個八旗兵在戰前都能分到可供食用10天的小麥、小米和羊肉;除了鹽需要自備外,他們每天能獲得的熱量都高于當面的明軍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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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騎兵隨身攜帶的口糧是一袋袋混合了葷油和鹽的炒面粉,可以干吃或泡開食用。即使是投降的明朝士兵,也能獲得與后金軍幾乎相同的口糧標準。這就解釋了為什么總有內地兵丁投奔關外,卻很少有后金人轉投明朝的境況。
05 越備戰越不能戰
形勢愈艱
1619年(明萬歷四十七年),面對 這種久拖不決的局面,大明決定發動一次短期的大規模進攻,試圖一舉殲滅后金,跳出“越備戰越不能戰”的怪圈。 在花費了整整5個月的時間才湊足軍費后,大明的四路大軍最終卻遭遇了薩爾滸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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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后,遼東地區損失慘重,米價飆升,明朝不得不再次募集更多的士兵前往前線,這進一步增加了糧餉籌措的難度。 此時,遼東的明軍將官反而希望逃兵越多越好,因為這樣他們正好可以吞沒空餉,士兵們也常常因為缺乏軍餉購買口糧而嘩變。
屯田自給
不過大明并未就此沉淪,在王在晉、孫承宗等遼東主官的推動下,遼東明軍開始主動清查兵馬總數、裁派老弱,并展開屯田養兵、改善后勤海運等措施,為大明爭取到了一段時間的喘息之機,也為寧遠之戰中袁崇煥逼退后金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可惜皇太極并不愿意給明軍安心屯田的機會,他親自率領各軍反復攻擊錦州、寧遠,明軍雖然還可以依靠閉城堅守保住城池,但城外的屯糧和田地均遭后金掠奪破壞。如果僅依賴海運軍糧,朝廷的財政又是不堪重負。
經過再三權衡,崇禎四年,明軍開始在山海關至寧錦一帶實行屯田。但與天啟年間相比,一個前屯衛一年就可獲糧7萬石,而此時寧遠三個衛所一年所獲的糧食加起來都還不夠這個數量。
這一階段,關寧兵馬內兵每月月餉2.4兩,馬兵2兩,步兵1.8兩;遵化兵馬中有馬家丁月餉2.35兩,普通家丁1.5兩,營兵1.52兩、米半石;東江舊例兵月餉0.7兩、米0.5石,新例兵1.5兩。這對于邊鎮動輒就是十幾萬擔的軍糧需求,其屯田政策可謂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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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步維艱的供應
崇禎即位之初,朝廷努力將關外戰事的軍費開支控制在一定限度內,然而隨著關內連年旱災,各地民變不斷,各省不得不從財政中分出一部分,以“剿餉”和“練餉”的名義招募兵力。這導致了遼東地區軍隊的嚴重欠餉問題,特別是在東江地區,兵變頻繁發生。到了崇禎十年,皮島的陷落標志著明朝在遼東海上勢力的徹底消亡。
隨著關內海路運糧通道的切斷,后金開始集中力量攻占錦州外圍的據點,使城內的明軍無法耕種,進一步壓縮了關外明軍僅存的口糧補給。在這一時期朝廷的策略已所剩無幾,將領們提出的對策無非是增加糧食和兵力。
趁著清軍包圍的松懈,明軍還是從寧遠每天夜間運送四五千擔糧食,通過杏山轉運至松山,再由松山轉運至錦州,這兩次大規模的運糧活動為錦州守軍提供了半年以上的糧米。
在松錦之戰前,關外明軍的補給狀況一度有所改善。可到了1640年(崇禎十三年),關內各種天災不斷,12月,兩京、山東、河南、山西、陜西、浙江等地大旱并爆發蝗災,導致人相食,草木俱盡。
次年6月,這些地區再次遭受大旱,李自成和張獻忠領導的農民軍帶著無數饑民席卷而來。面對這種情況,朝堂中對關外用兵的異議再次高漲,而關外大軍的日常消耗也確實快要壓垮大明脆弱的財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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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年,李自成和張獻忠的軍隊取得了顯著的勝利,許多宗室權貴成為了農民軍的刀下之鬼。崇禎認為如果松錦之戰不能迅速解決,明軍將無力鎮壓各地的民變,因此他嚴令洪承疇進軍錦州,在糧食還能維持的時候尋找機會與后金決戰。
明軍在8月初勉強湊夠了約93,000石的糧食,但在與后金部隊激戰至21日后,十萬明軍已經糧盡被圍。在多次突圍失敗后,饑餓的明軍士氣崩潰,大同總兵王樸率先逃跑,導致各軍自相踐踏,沿海邊逃向塔山。
幾個月后,松山糧盡城破,錦州城在外無援兵的情況下開城投降;在與后金的激烈資源消耗戰中,明軍的糧食問題一直是困擾遼東戰事的關鍵。
06 無解的循環
從政略上看,為了扭轉節節敗退的局勢,明朝政府不得不增兵加稅,希望通過速戰速決來減輕自身的負擔,但這種孤注一擲的戰略決戰幾乎沒有勝算。
一次次的失敗后,明朝只能派遣更多的軍隊和糧餉進入遼東,進一步拖垮了國家財政,財政困難又導致了嚴重的欠餉欠糧問題,反過來又造成了遼東明軍的大量逃亡,形成了一個無解的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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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實際操作上看,明朝對軍戶的剝削達到了極致,對士兵飲食的改善幾乎不存在。當八旗兵吃著高熱量的牛羊肉、炒面,保持部隊的高戰斗意志和機動性時,明軍各部卻只能吃水泡飯。
這種極度依賴后勤補給線的軍隊處處受限,既缺乏戰役機動能力,又容易被敵人掘壕斷糧,投入戰場的天量后勤物資反而成為了后金的戰利品。電影《我不是藥神》中有句神臺詞:這世上就一種病,你永遠也治不了,那就是窮病。
明軍不僅在戰場上難以取勝,更不要說分兵保護糧草輜重;每次戰敗后,朝廷只能重新招募士兵、募集糧餉備戰。然而,在屢戰屢敗的困境下,明朝投入的人力物力越多,關外招致的損失就越大,關內的農民起義就越兇猛,最終資源耗盡,無力再戰。末了,大明在清軍入關前即被李自成所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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