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那阿婆（微型小說）

我回了老家幾天，并且隨手拍了一些小視頻，發到社交媒體上。

可能是老八看到了我的視頻，知道了我在家里，便給我發來了信息，問什么時候返回城市。

我對他說，明天。

之后他說：“幫我到街上買點蘿卜干來，不要買在商店包裝精美的那種，買街邊阿婆賣的那種。”他又補充說：“商店的那種，這里都有，不要買。要買村里阿婆在街邊擺個竹筐，賣幾斤蘿卜干的那種。”

我還是有點疑惑，不就是個蘿卜干嘛，能會有什么區別？店的，阿婆賣的，不都是一個樣嗎？

他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是18點左右，我正好在街上。可是我轉了一圈，也沒見有阿婆在賣蘿卜干。

可能太晚了，她們都回家了吧。

我繼續尋找，看到一個姑娘擺的泡菜攤。但在這些泡菜當中，我發現有一個塑料桶，里面裝的正是蘿卜干。我有點驚喜，總算是找著了。明天一早出發，可能沒有時間買，也可能沒有那么早有阿婆來擺攤。因此我得現在就買了。

“你好，這些蘿卜干多少錢一斤？”

“6塊。”那姑娘說。

“是誰曬的？”我問。

“村里的阿婆曬的。”那姑娘說。

我又是一驚喜，又問：“真的是村中阿婆曬的嗎？”

“是啊。”那姑娘說這話時明顯底氣不足。

但我就叫姑娘把這些蘿卜干全稱了。

姑娘在裝袋的時候，我發現這些蘿卜干有點碎，有點細條，便說：“我感覺不像阿婆曬的。”

——姑娘不出聲了。

第2天，我出發的時候，又經過這條街。

我記起朋友托付蘿卜干的事，便留意著街邊擺攤的人。忽然，我發現有一個老奶奶在擺賣蘿卜干。還真如朋友描述的那樣，面前擺一個竹筐，竹筐上放一個仰放的箥箕，箥箕中有一小堆蘿卜干。

我連忙停靠過去，這些蘿卜干，看上去比我昨天買的好太多了。它每一條都金燦燦、胖嘟嘟的，令人垂涎欲滴。

阿婆說：“很好的蘿卜干，我自己曬的，要嗎？”

“多少錢一斤呀？”我問。

阿婆隨手取上來一條，遞給我，說：“8塊錢一斤，很好吃的，你吃一條試試，不咸的。”

我不想吃，便說：“不用試。這些，我全買了。”

一稱，這些才3斤多。

現在我很確鑿地判定，昨天買的那些蘿卜干，不是阿婆曬的。那些單薄、瘦小，顏色沒有這么成熟。

而今天買的這些，肥胖、壯實、金黃。可以想象到，一口咬上去，咸香脆爽。

我只能自認“倒霉”，昨天買的那些留給自己吧，今早買的這些——正品貨，給朋友了。

我有點佩服我那朋友，對身邊的阿婆竟然有那么深的印象：什么人賣的蘿卜干？阿婆賣的；在什么地方賣的？街邊賣的；怎樣擺賣的？面前放一個竹筐……

朋友現在四十多歲，可是在城市工作、生活已經有二十幾年了，幾乎很少回家。他初中一畢業就出來務工了，一直到現在。

而他對街邊的阿婆的記憶卻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