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13日,以色列對伊朗發起代號為“崛起的雄獅”(Operation Rising Lion)的軍事行動。
這個行動代號,包含著煽動伊朗的波斯民族主義的險惡用心。
因為,波斯民族的標志就是“雄獅”。
就在軍事行動的幾個小時之前,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往耶路撒冷的哭墻縫隙中,放置了一張紙條,紙條的內容于當地時間13日上午,通過以色列媒體公之于眾,紙條上引用了一句猶太圣經《民數記》的經文:
“看哪,人民必如母獅般奮起,又如雄獅般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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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塔尼亞胡的小紙條
雄獅既指代“波斯民族”,又代表了“人民的力量”。
原本中國許多鍵政大棋黨,對伊朗這個國家寄予厚望,“中俄伊大三角”,“什葉派抵抗之弧”,“一帶一路重要支點”等等。但是伊朗對于中國始終若即若離,對于美國欲拒還迎,美國虐我千百遍,我對美國如初戀。
伊朗為什么會被滲透成這個樣子?
伊朗這個國家為何表現如此抽象?
主要原因,還是在于伊朗自身。
01
巴列維王朝:低配版納粹?
前文見:
從伊朗的歷史脈絡可以看出,與中華民族唯一的民族信仰不同,處于“世界之中”的伊朗,天然成為三大游牧族群——印歐族群(波斯)、閃米特族群(阿拉伯)、突厥族群(阿塞拜疆)博弈的戰場,形成了三種不同的文化認同。
這就是軍事梟雄禮薩汗通過政變推翻愷加王朝上臺后,一直猶豫不決的原因。
到底用哪種文化傳統,來塑造國族認同?
在想不清楚的情況下,他只能是既要又要也要。
一戰中,多民族國家奧匈帝國轟然解體,讓禮薩汗驚恐萬分。
這位“伊朗的袁世凱”認識到,僅僅是和稀泥式的妥協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激化矛盾,最終讓國家最終內爆。
于是,巴列維王朝選擇相對更加名正言順的大波斯主義旗幟,壓制泛伊斯蘭主義和泛突厥主義,逐漸走上"雅利安至上"的路線:
1935年,將國名正式改為伊朗,意為“雅利安人的土地”。 一方面全面弱化伊斯蘭和突厥的文化影響,一方面強力宣揚 "雅利安人種優越論",宣稱波斯人與日耳曼人同屬“高貴雅利安種族”,而阿拉伯、突厥等民族被貶為“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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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列維王朝時期的伊朗國旗
是不是聽起來有點耳熟?
不錯,巴列維王朝的伊朗,就是低配版的納粹德國。
也就是因為伊朗境內基本沒什么猶太人,因此不需要進行激烈的排猶操作。因此跟納粹德國一對比,伊朗的雅利安至上運動顯得“溫和”一些。
巴列維王朝在推行中小學教育的同時,在全國強制推行波斯語,禁止少數民族(如阿塞拜疆人、庫爾德人)使用本族語言的教學或出版物發行。阿拉伯語刊物更是被列為禁書,其中就包括古蘭經。
巴列維王朝還 通過教科書和官方宣傳重塑歷史,強調古波斯帝國(如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純正波斯文明”,將伊斯蘭化描述為“阿拉伯入侵導致的文明衰落”,是必須洗刷的民族恥辱。
巴列維王朝大規模更改少數民族地區的地名,代之以波斯語名稱(如阿塞拜疆城市烏爾米亞改稱“禮薩耶赫”),此舉旨在消除少數民族的歷史記憶,鞏固“波斯伊朗”的單一民族國家敘事。否定少數民族(如阿塞拜疆人)對伊朗文明的貢獻,將其塑造為“外族”。
但問題是,波斯帝國滅亡已經太久了,哪怕是薩珊波斯,也是差不多一千四百年前的事了,伊朗高原的伊斯蘭化,也有至少一千三百年,哪是說洗掉就能洗掉的?
02
如何點燃伊朗火藥桶?
由于伊朗長期作為各民族博弈的棋盤,民族混雜程度,不亞于歐洲火藥桶巴爾干。巴列維王朝通過一系列手段,破壞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組織結構,壓制少數民族的人口增長,實質上當然是點燃了這個多民族火藥桶。
其中包括:
經濟剝奪與強制遷徙:
游牧部落(庫爾德、俾路支等)被強制定居化,土地遭沒收,傳統生計方式被破壞。部落青年被征入伍,加劇勞動力流失。但因土地分配不公(部落首領成為地主,普通成員淪為佃農),少數民族陷入貧困。同時,政府將庫爾德人等遷往邊境地區,故意將其暴露于沖突風險中,借以消減其人口。與此同時,政府資源向波斯人聚居區傾斜,例如工業投資集中于德黑蘭等西部城市,少數民族地區陷入貧困,間接抑制人口增長潛力。
教育資源的歧視性分配
盡管巴列維王朝推行世俗教育,但少數民族地區學校數量遠低于波斯人聚居區。1970年代,庫爾德農村文盲率高達80%。低教育水平限制女性就業機會,間接推高生育率作為家庭經濟策略,但因貧困加劇,嬰兒死亡率同步上升,人口素質下降,陷入“越窮越生,越生越窮”的惡性循環。
政治鎮壓與人口流散
秘密警察“薩瓦克”鎮壓少數民族反抗(如1952年庫爾德農民起義),數千人流亡海外。境外勢力(蘇聯)支持阿塞拜疆獨立運動,進一步破壞少數民族人口結構。
在希特勒執政時期,他大力鼓吹雅利安至上的血統論,盡管印歐語系的許多國家都有人認同“雅利安優越論”,但是當時世界上公開這么做的國家,除了德國就是伊朗。兩者之間,估計也有一定的相互啟發相互壯膽的作用。
希特勒將伊朗作為德國的同盟,公開宣稱伊朗是德國永遠的兄弟,曾贈送簽名照、向伊朗派遣專家,并宣稱“波斯是雅利安故鄉”。
巴列維王朝也投桃報李,始終站在德國一邊,也正因為如此,當納粹德國開始走下坡路時,禮薩汗1941年主動退位,讓他的兒子上臺,以便重新站隊。
二戰結束之后,巴列維王朝成為英美在中東的傀儡。但是雅利安至上的政治路線,直到巴列維王朝終結的那一天也沒有改變。這在廣大邊疆地區,埋下了憤怒和不滿的種子。
03
半殖民地的買辦政府
巴列維王朝的背后,先是站著英國人,二戰期間短暫換成了德國人,戰后又成了美國人。伊朗人民受剝削受壓迫的地位并沒有任何變化。盡管伊朗坐擁波斯灣石油寶庫,但是油田早已被英美石油公司瓜分干凈,跟伊朗人民沒啥關系。
因此,巴列維王朝,本質上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買辦政府。
舊中國的三座大山,伊朗人民一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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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民選的穆罕默德·摩薩臺出任首相后,發動了一場宮廷政變式的革命。他用政治手腕將國王架空,實施漸進式的社會改革,最為大膽的動作,就是意圖把被美國和英國占有的石油資源國有化,還富于民,并導致巴列維國王一度流亡海外。
摩薩臺出身于伊朗王室,他所進行的改革,出發點是一定程度上緩和社會矛盾,改變伊朗的石油利益都進了英美腰包,伊朗人民卻一無所有的不合理現狀。
但是美國人不遠萬里跑到中東來搞帝國主義,是為了給美國的資本家攫取超額利潤,不是為了造福伊朗人民的。
眼看多年經營要打了水漂,美國掀桌子了。
CIA出手,策動了一場名為“阿賈克斯行動”政變把摩薩臺趕下了臺,并將其軟禁致死,讓巴列維重新回到了王位。
打著人權的旗號,干著實質上損害伊朗人權的勾當。
在不干人事方面,英美可謂一脈相承。
反美的種子就此種下,并在日后長成參天大樹!
復辟的巴列維王朝,徹底蛻變成了1927年之后的“國民黨反動派”,在美國爸爸的支持下,展開了一場類似“ 石要過刀,茅要過火,人要換種”的還鄉團清算運動,開啟了對伊朗不同政見者的強力壓制,外交部部長侯賽因·法特米被判處死刑,民族陣線及人民黨遭受重大打擊,僅人民黨就有超過5000人被捕,權力再度被巴列維集團牢牢把持。
心有余悸的巴列維政府,在美國和以色列的支持下,成立了特務機構“薩瓦克”,由CIA和摩薩德負責訓練,這些秘密警察在對異見者實施酷刑時,沒有受到絲毫限制,很多不同政見者都飽受酷刑而死。
與此同時,伊朗經濟情況出現了明顯改善,這并不是因為巴列維政府的能力出眾,而是巴列維政府徹底淪為買辦政府,英美財團的資本大舉進入伊朗收購優質資產,英國撤銷了對伊朗的石油禁運,美國亦提供開發上的援助及顧問。
這一時期,中東地區的民族民主運動風起云涌。1952年埃及七月革命、1958年伊拉克革命、1960年土耳其軍事政變等事件給巴列維國王敲響警鐘,迫使其不得不考慮通過部分的改革來緩解國內的緊張局勢,1963年1月,伊朗開始進行以土地改革為核心的資本主義革命,名為“白色革命”。
04
又菜又壞又抽象
所謂“白色革命”,意即“不流血的革命”,其思想源頭來自十九世紀的普魯士德國。
白色革命的前提是,一個獨立自主且強力的中央政府。在應對改革帶來的各種國內矛盾之時,政府有能力采用強力手段壓制矛盾,且合法性不會被挑戰。但巴列維政府實質上是被外部勢力扶植的買辦政府,外強中干,合法性受到極大挑戰。
伊朗經濟發展看似烈火烹油,但本質上是英美扶植下的半封建半殖民地,所謂幸福的伊朗國民,相當于舊中國上海“十里洋場”的少數精英權貴。
伊朗富人的奢靡生活令人咂舌,被人們用“荷蘭買鮮花,法國買礦泉水,東地中海買野味,非洲買水果”來形容,而伊朗普通工人和農民,卻仍然生活在貧困之中。
網上有許多輿論宣揚七十年代的伊朗女性多么開放時尚,反襯如今的伊朗保守反動,這就好比拿解放前的繁華的上海,攻擊新中國保守落后是完全一樣的套路。
少數人歌舞升平,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經濟發展的果實不能惠及大眾,反而更說明這個政權的腐朽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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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塑造統治合法性,掩飾其買辦政府的反動本質,巴列維政府繼續高舉“皇波”旗幟粉飾自身。
1971年,伊朗耗資3億美元舉辦“波斯帝國2500周年慶典”,強化波斯民族的“正統性”。壯麗的表演和慶祝會令人印象深刻,《時代》雜志稱之為整個歷史上最盛大的狂歡會之一。國王夫婦頭戴鑲嵌寶石的黃金王冠,慶典浮夸奢靡,同時大量鄉下人食不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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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粹德國,你可以說他壞,但是它可一點都不菜。
巴列維政府,集納粹、半封建半殖民、買辦、貪腐、奢靡,獨裁、軟弱于一身,又菜又壞又抽象,可以說是把負面buff疊滿了。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世界革命浪潮風起云涌,巴列維政府卻還陶醉于表面的奢華當中,對于沸騰的民意置若罔聞。
這樣的奇葩納粹政府不亡,就沒有天理了。
05
以色列的攻心之策
如果你要問,1979年伊斯蘭革命之后,伊朗的波斯民族主義,是否相對于巴列維王朝時期有所壓制?
那肯定是有所壓制,正如現在的德國,相對于納粹時期,肯定也是大力壓制了日耳曼民族主義。
不壓能行嗎?難道伊朗想成為下一個納粹?
要說此時的伊朗是“小族臨大邦”,主體民族波斯處于被壓迫地位,亟待解放,那肯定是不符合事實的,反倒是符合以色列的利益。
伊斯蘭革命后的伊朗,不再大肆宣揚雅利安至上,但“波斯同化”策略基本延續下來,更不存在少數民族凌駕于主體民族之上的社會現實。伊朗確實存在一個特權教士集團,但是他們的認同也基本是波斯化的。
所謂“阿塞拜疆教士集團”統治伊朗,就是將民族矛盾與階級矛盾強行捆綁,是借鑒滿清政府倒臺的故事,是以色列對伊朗發動的攻心戰的一部分。
當年英法聯軍攻入北京,確實存在中國老百姓給侵略者帶路的事實,因為他們恨透了滿清統治者,巴不得他們趕緊倒臺。
以色列將其化用到伊朗身上:
當年波斯的居魯士大帝解救了被壓迫的猶太人,現在伊朗的主體民族波斯被其他民族壓迫,我們猶太民族是來還居魯士的恩情,解放你們來了!
波斯人民還不簞食壺漿,喜迎王師?
從伊朗革命衛隊被滲透成篩子的情況來看,確實有相當數量的伊朗民眾被這種思潮所蠱惑,被動員起來,爭先恐后地充當“帶路黨”。
伊斯蘭革命政府問題是很大,但是巴列維王朝更爛。
如果真的推翻現行伊斯蘭革命政府,實現巴列維王朝復辟,那不過是一小撮達利特領班獲利,伊朗人民恐怕更加處于水深火熱當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伊朗的幸運,就在于它不僅位于世界的十字路口,還擁有大量石油;
伊朗的不幸,也是在于它在世界的十字路口,還擁有大量的石油!
豐富的資源,更是資源的詛咒!
這片土地上的苦難,還將繼續!
下一篇中,我們將繼續講解,伊斯蘭革命之后的伊朗又發生了什么,為何變成如今這種抽象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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