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以身試毒博眼球：鉻黃對血鉛的影響有計算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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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天水褐石培心幼兒園違規使用添加劑導致幼兒血鉛異常，后廚視頻顯示工作人員倒入黃色“顏料”。

使用最廣泛的黃色含鉛色素/涂料/顏料便是鉻酸鉛，也就是鉻黃。鉻黃有不同規格，有一種叫檸檬鉻黃，與食用色素檸檬黃名字很類似。因此很快有人推測幼兒園可能是買了鉻黃當色素添加。網上也有人購買檸檬鉻黃進行復刻。雖說一開始的復刻或許出自探索求實之心，但如今已變味，例如有人有宣稱復刻了糕點，還吃下以身試毒。

對此，我強烈反對。

第一，由于沒有公布具體是哪個品牌的哪個顏料，所謂復刻只是基于推測去找的材料。就算幼兒園后廚真的是去某平臺上買了檸檬鉻黃，要知道不同廠家的產品含鉛量、產品特征等未必一致，復刻本身不足以確定幼兒園的實際操作。

第二，以身試毒給自身帶來巨大的健康風險，這點應該不需多解釋。

第三，一些復刻實驗里的結論也未必可靠。比如有個人說吃了一小時后身體有什么不適。一般鉛中毒都是慢性中毒，幾個小時內就有不適，必須是一次攝入非常大量的鉛。那些復刻條件下根本不可能，也不符合幼兒園孩童典型的慢性鉛中毒表現。

如此快速反應，要么就是心理作用，要么就是表演欲太強。

跳出“復刻”本身的問題，更關鍵的是，如果從科學探求的角度考慮，就會發現，“復刻”想回答的問題無非是：在食品中加入鉻黃到含鉛量約千分之一（糕點檢測出含鉛量均在1000毫克/千克水平，1000ppm），食物是否還能令人吃得下去；以及吃了后，血鉛能否升高到出事幼兒那種較高的地步。

這兩個問題完全可以參考以往國外發生的案例解答，根本不需要以身試毒！

比如美國、印度、孟加拉國等均查出過鉛含量超過1000 ppm的姜黃等香料，有的研究也確認這些姜黃用鉻黃染色。

這足以佐證違規添加鉻黃導致三色紅棗發糕、玉米卷腸包的鉛含量超過1000 ppm，完全可能。

有的研究里也發現一些兒童因為這類鉻黃污染的姜黃產品，血鉛大幅超標，文獻記錄里我看到的包括美國一名兒童血鉛280ug/L，孟加拉一名兒童363ug/L。這還是來自不同研究組在不同國家地區的檢測結果，顯然有一定普適性。

更進一步，我們甚至能依據科研論文里提供的鉛利用率、鉛攝入與血鉛變化關系，做理論推算，判斷這些糕點里的含鉛量能否解釋幼兒檢測出的極高血鉛。

所謂能動腦子解決的問題，何必費力動手。

下面就做點簡單演算。

從食物含鉛量推算到血鉛變化，需要兩個系數，一是生物可及率（bioaccessibility），即吃下有鉛污染的食物，百分之多少的鉛會被消化道吸收。二是血鉛轉化比例：人體每吸收1ug的鉛，有多少會反應到血鉛的上升中。

2014年哈佛針對孟加拉孩童的血鉛研究里，對含鉛姜黃做過生物科技率的分析，得出平均生物利用率為42.9%。由于孟加拉當時的姜黃普遍通過鉻黃色素染色，這可以作為兒童攝入鉻黃后，鉛的生物可及率。

學術界也有用此生物可及率計算血鉛影響的先例。最早確定孟加拉孩童血鉛偏高原因，也是長期研究南亞香料中鉛污染的斯坦福大學Jenna Forsy博士在2024年針對南亞多國姜黃的鉛含量研究里，就用了42.9%的生物可及率，計算污染食物對孩童血鉛的提升作用。

那篇論文里，她還用了79/80年蘇格蘭一項嬰兒食物-血鉛關系研究里發現的血鉛轉化率——每天吸收1 ug鉛，血鉛上升0.52 ug/L——該數據也是WHO認可的。

因此，鉻黃對血鉛的影響，可以由以下公式推導：

升高的血鉛=平均每天食物中鉻黃污染的鉛總量 X 生物可及率（42.9%）X 血鉛轉化率（0.52）

假設過去一段時間幼兒園的兩種被查處糕點含鉛量一直是1000 ppm——每克含鉛1000 ug，平均每天攝入1克受污染糕點，就可增加血鉛 223 ug/L（1000*42.9%*0.52）。

可見不用吃很多糕點，就能大幅增加血鉛。

這也能回應兩個問題。

一是有家長反映這些糕點在幼兒園食譜中出現頻率并不高。我看到有媒體報道是一周最多吃一回。可假設一份糕點20克，一周吃一次，平均下來每天攝入量也能接近3克之多，足以大幅增加血鉛。

二是教職工也查出血鉛異常，有兩位老師的血鉛媒體有報道，分別是395和500ug/L。成人吸收鉛的能力弱于孩童，很多人不解為何老師也會出現如此高血鉛。

可是參考上述計算，就會發現由于糕點里含鉛量實在太高。即使成人吸收弱——一般認為是兒童的10-20%左右，考慮到大人飯量大一些，依然會面臨極高的鉛中毒風險。

這也意味著那些搞復刻還要以身試毒的人，如果靠的不是演技，真有自殘風險。

而能靠腦子解決的問題，何必如此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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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10.1155/2014/730636

2.https://www.npr.org/sections/goats-and-soda/2024/09/23/nx-s1-5011028/detectives-mystery-lead-poisoning-new-york-banglade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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