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竅門：早動筆好過晚動筆

本文節選自

《芝加哥大學寫作課》

戴爾德麗·N.麥克洛斯基 著

機械工業出版社

早動筆好過晚動筆

關于寫作，我有一個能教給大家的竅門，那就是盡快把初稿寫完。別等到研究完了再開始寫，因為（我再重復一遍）寫作是一種思考。隨時動手寫，這里寫上一兩頁，那里寫上一小節、一句話或者一個關鍵短語。我再說一次，研究就是寫作，一旦把自己的論點寫下來，你就能看出其中的疏漏與愚蠢。我的朋友兼多年的合著者，最早的“俳句經濟學家”斯蒂芬·齊利亞克以俳句的形式說：

早寫，別晚寫

經濟學寫作

麥克基編號法第8條！

1959年，美國社會學家C.賴特·米爾斯撰寫了一篇文章《論知識手藝》。他在文章里把整理研究所用到的整套卡片、文件夾等都叫作“文件”。這個比喻延續到了數字時代。“你必須創建一個文件，我想，用社會學家的說法就是記日志。許多富有創造力的作家都會寫日志。社會學家需要展開系統性的反思，日志也必不可少。”經濟學家、商人以及所有從事大型寫作項目的人，全都離不開日志。文件應該變得厚實且豐富，偶爾扔掉些舊東西，再重新整理排序。

身為研究人員，你會把一些筆記、文章片段放在文件夾里。雖然在計算機上可以很容易地利用特征詞搜索文件，但有時候，給每一條筆記起好標題，說明其要旨，或至少給出一個關鍵詞，這是一種很有幫助的做法。誠然，不管是黏土板還是計算機屏幕，都能用來記筆記，但用一支筆在名片大小的白色卡片上書寫，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使用文字處理軟件，那就把筆記分成段落打印出來，用剪刀剪開，然后把它們鋪在桌子或地板上，找到最佳編排，這也是不錯的方案。每張卡片或每一段內容只提及一個想法，哪怕只有一句話。為了節約紙張而在同一張卡片上寫下好幾個想法，這樣做就有違初衷了。

記住，紙很便宜，存儲在計算機上更是不必花錢。通讀文件（這是創作），試圖從中看出大綱（這是編排）。初稿大綱的覆蓋面很寬泛，它并不是最終的定稿。把卡片或打印剪裁好的紙條，按主題相關性分成不同的組。添加注釋，以記下在瀏覽文件時冒出來的新想法。編排有點像是出色的統計偵探工作，檢索數據，尋找模式；它也像是優秀的戲劇作品，等待觀眾的回應。編排應當巧妙，并且饒有趣味。

現在把寬泛的大綱放到一邊，把內容記在腦子里。你需要把它當成目標，為寫作提供一個引人注目的方向。你可以調整大綱，在文章定稿之前，你不妨反復這么做，你甚至還會想出更聰明的編排方式。今天就從大綱里選擇一小部分來寫，比如閱讀時冒出來的一個點子。你不需要從頭開始寫，雖然有時你很想這么做。你隨時可以刪掉一開始寫得浮夸且空洞的內容。文章最終應該變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因為讀者在閱讀時一般是從頭讀到尾。

這里有一個編排方面的文字處理技巧，是來自米爾斯的建議。按你覺得可行的順序，在每一段的開頭寫一個數字，數字之間要留出大量的間隔，以便稍后插入別的條目。良好的編排類似這樣：假設總條目數為999，你認為某條目在編排中應該是第一位，把它標注為100。緊接著你又看到下一項，你覺得它更適合放在第一位，那么給它標上050的數字（為便于正確排序，數字的位數必須相同，雖說這有點麻煩。本例中是三位數）。

下一個條目放在論證后面似乎效果最好，好吧，給它標號900，萬一你之后看到更合適的內容，你還可以把標號950留給它。以此類推。寫下來，選中所有的筆記，使用“按字母順序排列”功能。這樣，所有的條目就會按照大致合理的順序排出來。現在把它們寫出來，必要時整合段落，確保其前后順序與你的論點相符。由于你已經有了大致合理的編排順序，也就更容易調整段落，就能獲得更好的編排了。最后，把數字刪掉。

要把大腦這一富有創造性的瘋狂“文件”運用起來，你需要一定的強度。不能把寫作完全當成像削土豆皮那樣的例行公事。哲學家伊曼努爾·康德曾主張不能像寫銀行支票那樣例行公事地進行哲學寫作。而后，在長達20年的時間里，康德每天下午和晚上都跟英國商人格林共處。受格林先生的影響，康德學會了像寫支票那樣例行公事地進行哲學寫作，徹底改變了西方哲學。這真夠奇怪的。

如果你寫作卡住了，不妨寫一份次級大綱，縮小范圍，把你在后面的句子或段落里打算寫的要點列出來，一邊寫一邊在心里檢查這些要點。（如果沒有卡住，絕不要停下來整理大綱，或是按字母順序重新排序。）從整本書的層次到段落層次編排，可以找到出色的大綱。之后，你應該圍繞編排做些不同的嘗試，調整整個段落或小節，使之符合邏輯或故事順序。

大綱（不管是寬泛的大綱，還是細節大綱）的要點都應該是實質性的，而非形式化的：不是“引言”或“結論段落”，而是“歷史學家很少關注勞動的性別分工”“家務勞動應該納入國民收入”，或者，使用你自己能看明白的縮略語，“勞動、性別分工”和“家務勞動& GDP”。手邊隨時準備好紙筆，試試短語的變化，或者記下新冒出來的想法以備日后使用。

每當你獲得靈感，別太信任你的記憶力，哪怕用筆寫下只言片語也好。切莫放過靈光乍現的瞬間。例行公事的機會多著呢，等真正無聊的時候再去付煤氣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