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華德·霍奇金的色彩空間

霍華德·霍奇金（Howard Hodgkin）1932年出生于英國倫敦，2017年逝世。其色彩語言在國際上獲得高度認可。作為英國當代藝術的重要人物，他曾代表英國參加1984年威尼斯雙年展，并于1985年獲得透納獎，其藝術探索在英國及國際繪畫史上占據重要位置。本篇文章發布于2017年，作者為悼念霍奇金，對其作品中的色彩進行了詳細分析。

《夏天的雨》，2012-2013

媒體的大量報道對霍奇金的職業生涯以及他作為情感畫家的成就給予了恰如其分的正面評價，他的意象常常受到色彩的影響，充斥著所有的評論。有時尖刻但這次慷慨的喬納森·瓊斯在《衛報》上稱贊霍奇金是“自馬克·羅斯科以來最杰出的色彩大師”。

霍奇金式的色彩運用確實有其吸引力，因為色彩本身就具有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與色彩本身所蘊含的難以言喻的情感張力相結合。油畫這種以表現主義繪畫姿態為特征的媒介，其運用方式在視覺上極具誘惑力和感染力——盡管這些情感對觀者而言無法復制，也無法復制霍奇金所感受的情感。“情緒化”在這里用得對嗎？“情感張力”聽起來像是在逃避表達能力不足的術語，但我們很難用這些陳詞濫調來維護、定義霍奇金作品的意義。最好還是去欣賞一下這些畫作。

《露臺上的謝思夫人》，1970-72

《史密斯廣場的晚餐》，木板油畫，94.6 x 125.1 cm，1975-1979

《D.H.在好萊塢》，木板油畫，131 x 108 cm，1980

《室內人物畫》，木板油畫，137.2 x 152.5 cm，1977-1984

《男裝》, 木板油畫，82 x 108 cm，1980-1985

《拜訪大衛·霍克尼之后（第二版）》，木板油畫，49 x 61.6 cm，1991-1992

《布本·卡卡爾之家》, 1975-6

然后，如同某種錨點，畫面中央一個藍色磚塊狀的矩形向前漂浮，將三個綠色矩形推開。藍色矩形的上方和后方，是幾處薄薄的紅色區域，背景為橙色和黃色。畫中有六條垂直的、筆直的、邊緣呈波浪形的筆觸，以及右側的兩條對角線和兩個同心圓。這種幾何解讀瞬間趨向抽象，直到上方略深的紅色區域在橙色平面上形成的透視、后退平面，暗示著畫中的桌面。在這個隱含的家居表面上，坐著兩個棕粉色的瓜形節段——盡管它們看起來像是漂浮在木質支架的實際表面之外，直到檸檬黃的畫框將它們固定住。后來在畫冊中看到這幅畫時，首先注意到的紅色粗略地代表了桌邊的一個人影。藍色的“磚塊”可能是椅背——或者只是一個藍色的矩形。人物兩側相同的藍色現在看起來像是桌子下方的陰影。三個綠色長方形中，有兩個被中央的紅色所取代，現在卻被解讀成桌子的邊緣。濃郁的綠色呈現出雙重身份，因為其色形的內在力量也否定了象征性的解讀，脫離了身份認同。因此，“思辨性”一詞至關重要——它或許恰好描述了霍奇金的中期創作。（圖錄中的一張照片顯示，桌子可能是卡哈爾工作室的抬高地板，而綠色長方形則是這個空間的支撐柱。）

霍奇金究竟是具象畫家還是抽象畫家？這似乎無關緊要——因為沒有人能夠否認他對具象可見世界的平衡描繪，以及馬蒂斯等人的抽象形式特質。多年來，霍奇金的繪畫創作從具象轉向抽象（帶有立體主義和霍夫曼式的特質）。毫無疑問，關于具象與抽象（在非具象繪畫中）的概念和感知的爭論將持續很長時間——而霍奇金的例子或許是這場爭論的核心。再加上藝術家對抽象意圖的否定，爭論或許永遠無法解決。但這些討論都是圍繞著畫作展開的，與原作的重要度幾乎并行。（盡管是首要問題——但我們最好閉嘴）。

為了扭轉霍奇金作品欣賞的這種趨勢，或許可以忘記畫作的標題和藝術家對“記憶”的提及，這樣才能更清晰地看到這些圖像作為繪畫的本質。沃德很快指出了霍奇金運用色彩的技巧，并恰如其分地轉向了空間和取景。在觀看“繪畫印度”時，空間感主導著作品的注意力——盡管人們期待著一場名副其實的色彩盛宴。這并不是說顏色不重要——顏色、形狀和位置的巧妙融合（可以說）是無可爭議的。 （有時也顯得粗糲，例如當霍奇金沉迷于過多的紅色時——參見《印度之夏》。）

《小印度天空》，1990

《風暴》，木板油畫，88 x 100 cm，1996-1997

《希望》，木板油畫，107.6 x 126.7 cm，1999-2000

《擁抱》，木板油畫，26 x 32.4 cm，2008-2009

《葉》，木板油畫，25.1 x 28.9 cm，2007-2009

《印度之夏》，這幅作品創作于1997年，并于2013年手工上色，堪稱獨一無二。蝕刻版畫由藝術家手工以水彩上色，29 x 36.6 cm

在霍奇金的作品中，色彩固然重要，但并非絕對重要。色彩吸引人之后的視覺沖擊力，似乎在物質層面上基于筆觸與隱含空間結構的推拉。色彩的形狀，通常是在干燥的背景上呈現半透明或固體狀，或是由顏料混合而成，例如將一個濕潤區域刷到另一個濕潤區域，都是通過寬闊而快速的筆觸來描繪的——不太確定這是否符合帕特里克·赫倫對空間性筆觸的要求，這種筆觸在抽象的語境中不允許任何外部來源的暗示。關于這種對繪畫、彩繪形狀的強調，例如《小印度天空》（1990）。矩形中心的兩種綠色（通常）與周圍的紅色、橙色框架格言形成對比。在復制品中，更大、更暗的那片綠色看起來幾乎是偶然的，盡管它位于構圖的中心，而且在比例上很大。然而，在實物中，每個部分都是完整的，這是一幅美麗的畫作：它在不完美中體現完美。這聽起來很老套，很老套。人們也不應該在意標題——如果霍奇金回憶的是綠色遠景上的日落；或者是黎明天空中的一朵烏云。這是某人對某個地方和某個事件的記憶——就像所有可能正在讀這篇文章的抽象畫家（和雕塑家）一樣——你們會目睹類似的景色，而感知的“現實世界”可能會潛入你們自己的作品中，無論它是多么隱秘。

《孟買的秋天》，木板油畫，63.2 x 78.7 cm，2010-14

作品“印度蔬菜”展出現場，2013-14

重溫霍奇金的晚期作品之一《交給你》，很難不被其所觸動。表面上看，這幅畫作的構圖不過是綠色上一抹紅色。紅色在某些區域泛著粉紅色；然后紅色筆觸下方有醒目的白色顏料——實際上更像是一筆抹去，因為此時霍奇金正坐在輪椅上用長柄畫筆作畫。白色顏料似乎并沒有與綠色背景渾然一體，因此并非像看起來那樣一氣呵成。現在再深入一點，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綠色之下還有另一層彩色底色。在漫長的創作生涯中，霍奇金的作品看似簡單，實則蘊含著一種迷惑性。但創作過程卻平靜而有節奏；木板上的創作都經過了深思熟慮，并適時進行——而非匆匆忙忙地完成。即使是最簡單的畫作，也需要觀者花時間去思考——很可能要花上一生的時間。

《別告訴任何人》，木板油畫，70.2 x 92.7 cm，2016

《交給你》，手工絲網印刷，34色，邊緣撕裂，海綿處理。印于300克薩默塞特白緞棉紙上，28 x 35.5 cm，2018

《聆聽音樂的藝術家肖像》，木板油畫，186 x 263 cm，2011-2016

霍奇金工作照

文章翻譯自：

Greenwood, Robin, Robin Greenwood, Robin Greenwood says:, Harry Hay says:, Richard Ward says:, Geoff Hands says:, Alan Gouk says:, Noela James says:, and Carl Kandutsch (@CarlKabondutsch) says: “. Geoff Hands Writes on Howard Hodgkin at the Hepworth, Wakefield.” Abcrit, August 28,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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