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白人軍隊”為民國軍閥賣命，還將鐵甲列車引入中國(上)

1912年4月，袁世凱取得政權后建立了北洋軍閥統治，實現了中國短暫的統一。在其復辟鬧劇之后，蔡鍔在云南宣布獨立，組織護國軍興師討袁，發動“護國戰爭”，貴州、廣西、廣東、浙江、陜西等省也相繼宣布獨立。

袁世凱取得政權后實現了中國的短暫統一

隨后，北洋軍閥主要分裂為皖系、直系、奉系三大派系。皖系在日本的支持下，控制皖、浙、閩、魯、陜等?。恢毕翟谟⒚赖闹С窒?，控制長江中下游的蘇、贛、鄂及直隸等??；奉系以日本為靠山，占據東北三省。此外還有一些相對較小的派系軍閥，例如西北馮玉祥、川軍劉湘、晉系閻錫山等。

護法運動失敗后，這些軍閥在各帝國主義列強的支持下混戰不斷，揭開了北洋軍閥混戰的時代。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里，軍隊的強弱成為了衡量話語權的“絕對指標”。為此，各個軍閥都瘋狂的發展自己的武裝力量，生怕被時代所淘汰。

護法運動的失敗，讓孫中山看清了軍閥的真面目

在這其中，有一個派系的軍閥竟然公開使用白人軍隊作戰，而這支外籍軍隊竟然真的發揮了巨大作用，還將“武裝鐵甲列車”的概念引進華夏大陸。

今天，我就和大家介紹一下這支為民國軍閥而戰的白人雇傭軍的前世今生——“奉系第65白俄獨立師”。

白軍被紅軍剿滅，海參崴偽政權與奉系軍閥達成密約

1918年11月18日，前俄國海軍上將高爾察克在鄂木斯克宣布自己成為“全俄羅斯最高執政”，指揮大軍自東向西發動進攻，試圖打垮剛剛建立的蘇維埃政權。

但隨著蘇聯紅軍展開反擊，高爾察克節節敗退，最終在伊爾庫茨克被莫斯科來的肅反工作人員處決，手下十萬左右白衛軍也隨即崩潰。這些流落遠東的白軍雖然形成了各類武裝團體（被中國人民簡稱為“白俄”），但同時也都在為自己的前途命運發愁。

在這個時候，部分與中國軍閥有聯系的俄羅斯人便將目光投向了混亂的中國。1920年初，海參崴出現了一個“俄國臨時政府”，他們不斷招攬西伯利亞東部邊區窮途末路的白軍殘部，以發放糧食和軍餉的誘惑逐漸在當地形成了一股巨大勢力。

與此同時，這個臨時政府的總理開始積極與邊境另一側的中國東北奉系軍閥聯絡，希望能夠借助奉系軍閥的力量幫助自己壯大，最終使自己的勢力成為西伯利亞地區的扛把子。而此時海參崴“俄羅斯臨時政府”的總理正是張宗昌早年的舊相識——米羅夫。

張宗昌

1922年秋，張宗昌重返闊別十年的海參崴，他此行有兩個目的，一是因為自己手下的軍隊缺乏軍火，想從老相識米羅夫這邊找找門路，二是奉張作霖之命，秘密前去與米羅夫接洽。而米羅夫顯然也想借助這位老朋友的力量搭上奉系軍閥這條線。

所以，在海參崴，臨時政府總理米羅夫以東道主的身份，在海參崴最豪華的格羅斯大飯店設宴款待張宗昌，同時還有眾多臨時政府的高級官員作陪，酒桌上張宗昌與老友米羅夫相談甚歡，并米羅夫達成一項不足為外人道的“密約”。

正是這次會面，讓米羅夫明白了奉系軍閥的態度，找到了下一步的發展方向，更是為臨時政府被紅軍剿滅后的自己找了一條后路。所以，興奮的米羅夫在分別時大方的贈送給張宗昌40箱“小甜瓜”手榴彈。

俄羅斯帝國在一戰中使用的1914型手榴彈

“臨時政府”被紅軍剿滅，奉系打造出白俄獨立師雛形

1922年11月，就在米羅夫和張宗昌會面后不久，這個密約便救了米羅夫一命，因為日本軍隊突然撤出俄國遠東地區，蘇聯紅軍隨即從北面攻入海參崴地區。而所謂的“臨時政府”在當地也許算的上是強大，但是遇到正規的紅軍就現了原形。

總理米羅夫馬上逃到駐海參崴的日本領事館避難，此前被招攬的1萬多白軍殘部也落荒而逃，沿著中俄邊境撤到綏芬河附近。

不久，米羅夫從大連趕到綏芬河和部隊會和，又通過所謂的“外交身份”聯系張宗昌，希望可以拜會張作霖，商討白軍殘部的前途問題。接到匯報的張作霖覺得這種小事兒不值得自己不遠萬里去見，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全權委托米羅夫的老朋友張宗昌辦理此事。

奉系頭子張作霖

獲得授權的張宗昌也是個明白人，既然上面都沒有反對，那就是要為奉系撈好處的時候了。他拿出一筆錢交給米羅夫，將大部分白軍遣散，并同時將一萬多士兵的武器裝備全部放入倉庫，包括1萬枝步槍、20多門大炮、40多挺重機槍，以及各類彈藥，并在隨后將其中的大部分上交給了張作霖。

擁有了大批武器，張宗昌便有了更大的野心，他把愿意接受改編且比較彪悍的500余名白軍士兵編成1支外籍部隊，由“聶卡耶夫上校（前俄羅斯帝國步兵團長）”擔任指揮官，雖然這只是一個營的規模，但這正是日后著名的奉軍第65白俄獨立師的雛形。

而事實上，這并不是俄國人第一次成建制加入中國軍閥作戰，奉系老大張作霖自己早在1919年便曾收編過1支300多人的俄羅斯白軍殘部，即普列什柯夫上校率領的“第一西伯利亞步兵團”殘軍。

張宗昌的白俄營

除了米羅夫投奔后被收編部分俄國士兵，張宗昌還有一次奇遇，而這次奇遇也讓他的白俄營成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步兵團。

在一次部隊的山間例行訓練中，張宗昌在山溝里發現了一個身體狀態極差的俄國軍官——“葛斯特勞夫”，他曾是俄羅斯帝國的炮兵少將，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曾任方面軍炮兵司令，白軍潰敗走投無路下逃入中國東北深山，饑寒交迫又得了病，便想在荒山溝一躺等死。

在張宗昌的安排下，葛斯特勞夫被帶回軍營治療并很快恢復了健康，這也讓他對張宗昌有了報答之心。當他看到張宗昌的士兵缺乏槍支彈藥后，便向張宗昌透露：“在邊境的山溝里有條鐵路支線，停有軍用物資列車一列，滿載槍支彈藥，還有大炮若干門，只是沒有車頭?！?/p>

白俄士兵

張宗昌隨即要來一輛車頭將軍火悉數拉回，并同時帶回來300多名等死的俄羅斯士兵，正是這一批軍火讓他再也不用發愁武器裝備的問題，并在隨后的短時間內將俄羅斯部隊擴充至1500余人。

這支部隊包括前步兵團長聶卡耶夫、前哥薩克騎兵旅長金鐘仁（俄籍朝鮮人）、前炮兵少將葛斯特勞夫等骨干軍官，是一支由步兵、騎兵和炮兵組成的合成團，在當時可謂是絕對的“拳頭部隊”了。

不過，部隊的戰力雖然強大了，但要養活這樣一支外籍強軍，以及數量更多的中國部隊，軍費的開支也是一個恐怖的數字。為此，張宗昌甚至讓中國士兵大規模的在自己的轄區種植鴉片，以彌補軍餉的不足，這也讓奉系的其它將領十分不滿。

白俄士兵和中國軍人一起作戰

白俄團戰力兇猛，張宗昌打造鐵甲列車

俗話說的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張宗昌花費大筆金錢打造外籍部隊的目的絕不是天天放在家里看，而是搶地盤，而這個機會也很快便來了。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張宗昌被提升為第一軍副軍長（軍長李景林），根據張作霖的命令，第一軍計劃先進軍熱河，隨后在朝陽集結向關內進擊。

但這支所謂的第一軍雖然名義上是一個部隊，但實際上李景林與張宗昌根本沒有什么真正的隸屬關系，還是各帶各的兵，各打各的仗，完全就是兩支部隊。所以，李景林在率先進軍熱河搶到了地盤后，便根本不管后續的作戰計劃了。

李景林

閱兵整裝待發的部隊

第二次直奉戰爭奉軍的坦克

而沒搶到熱河地盤的張宗昌只好率自己的第三混成旅獨自進軍關內，而這一仗既是張宗昌的外籍部隊的“初次亮相”，也是奉系軍閥俄羅斯士兵的“成名之戰”。

在灤州地區，舍命沖殺的哥薩克騎兵給直系軍閥的將領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而俄籍士兵組成的炮兵大隊更是在前帝國將領葛斯特勞夫的領導下發揮了巨大威力，這些對于直軍來說排山倒海般的攻擊，給予了敵人嚴重打擊。

直軍部隊在如此打擊之下士氣全無，落荒而逃，張宗昌得以拿下灤州，順利截斷了山海關方面直軍的后路，而更加重要的是，他繳獲了一批鐵路用車輛。

也許在一般的中國軍閥眼里，這些只不過是運輸用的火車而已，但在前俄羅斯帝國將領葛斯特勞夫的眼中，這些車輛不僅僅是運輸工具，更是有著成為戰爭機器的潛力。他根據自己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帝國內戰中的經驗，向張宗昌提出組建“武裝鐵甲列車隊”的建議。

蘇聯二戰時的鐵甲列車

鐵甲列車

“武裝鐵甲列車”是指在鐵路沿線對部隊進行火力支援和獨立作戰的鐵路裝甲車輛，通常由鐵甲蒸汽火車頭牽引，配備2節以上裝甲武裝車廂，每節裝甲車廂都會裝備1至2門火炮+4至8挺機槍，機槍位于車廂兩側，火炮在旋轉炮塔內，各節車輛采用剛性連接。此外，機車上還會設置通信設備和射擊指揮器材。

在上世紀二十年代，鐵甲列車絕對是強大的戰爭機器，它的戰場生存能力極強，火力也十分恐怖，機動性更是無可比擬，在鐵路密集的地區是打開優勢局面的不二法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和蘇俄內戰中均發揮過巨大作用。

張宗昌聽完關于鐵甲列車的介紹后兩眼發光，便立即投入資源和人力建設鐵甲列車部隊，最終打造出“長江號”和“長城號”兩輛鐵甲列車，由發起人葛斯特勞夫親自坐鎮指揮。

日本人的鐵甲列車

白俄軍隊立大功，鐵甲列車一路凱歌進軍上海灘

依靠著外籍雇傭軍的沖殺打破僵局搶到地盤后，張宗昌也順利獲任“宣撫軍第一軍軍長”，麾下超過10萬人，編成4個步兵旅，3個特種兵團，1個輜重大隊和2個先遣梯隊，其中先遣第一梯隊即是白俄軍部隊，由聶卡耶夫全權指揮。

這支先遣第一梯隊雖然人數只有2000人不到，但裝備精良，戰力強悍，不僅擁有炮兵和鐵甲列車等高科技兵種，旗下的哥薩克騎兵和步兵也有著相對中國士兵更為恐怖的戰爭意志，絕對是一支能夠打開局面的拳頭部隊，再配合龐大的中國軍隊人數，張宗昌絕對是華夏大地上的梟雄。

所以，有這種軍事實力背書，僅僅當上軍長的張宗昌根本無法滿足，只有更進一步當上督軍或者省長，才能夠使其地盤和實力相符，而奉系的地盤已經都有人占據，只有繼續向南進擊爭奪江浙才能夠繼續建功立業，而南下搶地盤的想法也是奉系頭子張作霖十分認可和支持的。

剛剛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中獲勝，張作霖也支持張宗昌繼續南下

于是，張宗昌與參謀長及麾下部將商議后，便立即率部從天津動身南下，而最好的方法便是乘坐火車津浦線南下。一是速度很快能打敵人個措手不及，二是他也實在想看看自己剛剛建好的“鐵甲列車”威力究竟如何。

1925年1月上旬，鎮江之戰在即，鐵甲列車的作用也開始發揮了出來，張宗昌不但能舒舒服服的在列車內吃著火鍋唱著歌，還能迅速轉戰各個陣地督戰。

鐵甲列車所到之處，便是天然的最高指揮部，不僅能夠在裝甲保護下安全的指揮作戰，還能夠通過列車上的火炮給予自己的部隊支援，遇到敗仗也能迅速逃走，這讓張宗昌欣喜不已。

鐵甲列車是個武裝移動指揮部

張乘坐鐵甲列車沿津浦鐵路一路南下

1月15日拂曉，白俄先遣第一梯隊也在聶卡耶夫的率領下在金山寺附近登陸，這是打破戰場均勢的一場登陸戰，而直系軍閥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迎戰俄羅斯士兵的部隊是齊燮元部第六師第二十四團。

這支部隊剛剛自丹陽調來增援，也是齊燮元麾下的精銳，至少從裝備上來看絕對是軍閥部隊中武裝到牙齒的部隊。所以，這場登陸戰打得相當慘烈，僅僅一個上午，白俄先遣第一梯隊便有超過300人的傷亡。

這場登陸戰的重要性聶卡耶夫十分清楚，所以午時一過，損傷慘重的俄羅斯士兵又繼續拿出1914年面對東線德軍鐵絲網的勁頭，端起上了刺刀的莫辛那甘步槍，高喊著“烏拉”不要命地沖鋒，儼然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人浪般的“灰色牲口”。

一戰中被稱為“灰色牲口”的俄羅斯帝國士兵

隨著增援其它進攻方向的先遣第二梯隊趕到，張宗昌全線發動猛攻，鎮江之戰大獲全勝。在這場戰斗中，俄羅斯雇傭軍無疑是立了大功，而鐵甲列車的優勢也充分發揮了出來。

鎮江大勝后，張宗昌意氣風發地坐在葛斯特勞夫的白俄軍裝甲列車上，親率大軍不斷進攻，而奉系軍隊也一路凱歌，輕取常州后，無錫也在三天內拿下。當大軍主力到松江、奉賢、嘉興、嘉善一帶時，前鋒部隊已抵達上海，兵臨江陰要塞，“長江號”鐵甲列車更是長驅直人，迅速搶占上海北站，

隨著要塞守軍的主動投降，張宗昌的南下軍事行動以全面勝利告終，張宗昌終于坐著鐵甲列車回到了闊別十年的夜上海。而其司令部便設在閘北車站附近，以便發生突發情況隨時獲得鐵甲列車的支援，可見鐵甲列車的作用。

張宗昌進入上海

守衛鐵甲列車的白俄士兵

立了大功的白俄先遣第一梯隊和鐵甲列車部隊獲得了巨額的獎賞。在繁華的上海灘，他們在酒吧每天喝的爛醉如泥，和大量流落而來的俄羅斯婦女花天酒地，親熱異常。

甚至還有一群俄羅斯婦女表示要長期住在鐵甲列車上服務這些白俄士兵，萬幸鐵甲列車指揮官葛斯特勞夫還有底線。因為他知道如果這群婦女上車，自己的部隊將會喪失戰斗力，而戰斗力才是他們能夠花天酒地的本錢。

張宗昌搜刮鄉里窮兵黷武，白俄士兵為害一方

1925年4月，南下作戰有功的張宗昌出任山東省軍務督辦，實現了自己的一個小目標，但畢竟還有省長這個文官制約。于是，張宗昌故意制造矛盾，很快又用武力逼走省長龔伯衡自兼省長，終于進入了“人生中最風光的階段”。

二十年代的濟南市區

1926年，效力于山東省政府的白俄羅斯軍人

因為身兼省長和督軍二職，軍政大權獨攬，張宗昌在山東儼然就是土皇帝一個。但因為這個位子是靠軍事力量奪來的，所以他對百姓極盡盤剝、壓榨和搜刮，并將幾乎所有錢財都投入到軍力上（全省年度財政收入的89%）。

根據數據統計，張宗昌當土皇帝的三年，購得武器如下：毛瑟九八式步槍13246支+1941箱（每箱數量不明，下同），毛瑟八八式步槍2500支+130箱，型號不明的步槍57960支，機關槍20000門（存疑），迫擊炮12門，毛瑟手槍750支。

毛瑟九八式

在這種投入之下，作為拳頭部隊的外籍雇傭軍更是有了巨大的發展，而為了避免蘇聯方面的指責，張宗昌甚至直接將白俄士兵的國籍改為中國，還在哈爾濱、天津兩個口岸設立了“入籍軍”招兵處，指定前帝俄軍隊少將什尼果夫、中校佐別斯分別擔任兩個招兵處的負責人，可見兵源數量的充足。

此外，俄羅斯士兵的待遇也是高的驚人。在那個年代，白俄士兵每天都吃“牛肉面包+充足青菜”，軍官更是每餐好酒好肉招待。反觀一般的中國士兵只能吃“高梁面+咸菜或菜湯”。當然，白軍的戰斗力雖然比不上紅軍，和民國軍閥手下的中國軍人比還是強悍的存在。

餐食方面尚且如此，其它待遇方面則更加的驕縱，張宗昌只重視白俄官兵的戰力，對其違紀違法之事很少追究，甚至規定對白俄官兵不準許判決死刑。所以，酒后的白俄士兵所到之處如掃蕩一般，他們手執酒瓶招搖過市，毆打行人，奸淫婦女，還殘害中國平民，老百姓對白俄兵都恨之入骨。

訓練有素但軍紀極差的白俄雇傭軍

在那個時候，白俄軍隊確實幫助奉系軍閥尤其是張宗昌獲得了巨大收益，但這種花錢的外籍雇傭軍根本沒有軍人的榮譽，他們現在只是——“一股訓練有素的流氓”。

而隨著時代的發展，華夏大地上這種外籍雇傭軍終將被歷史的車輪碾碎，如果大家想知道這支“白俄雇傭軍”和“鐵甲列車”的下場，歡迎關注我之后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