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滬會戰中，日軍撿走了一架寫著“寧波專號”的中國戰機

抗戰的歷史資料里有這樣一幅圖片——日軍正在端詳一架墜毀的戰機，上面用白色寫著“寧波專號”四個中國大字，這份圖片被日軍當成了自己的光榮，在當年四處流傳，甚至印成了畫報。這里面有什么樣的故事呢？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因為日軍的瘋狂進攻，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但疲弱的國民政府無法抵擋日軍洶涌的兵峰，前線連連失手，很快，戰火就燃燒到了上海。

國民政府為了延緩日軍的腳步，遂在淞滬地區投入重兵，堅持要保護大上海，與日軍硬碰硬的干一仗，以遏止日軍從北往南的進攻態勢。1937年8月13日淞滬會戰爆發，雙方投入了百萬大軍，這使得淞滬會戰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大規模的戰役。

攻略上海自然少不了海軍，日本的航母艦隊將上海團團包圍，艦載攻擊機在中國陣地上空瘋狂肆虐，這時候當然需要中國空軍出場了。

國民政府空軍為淞滬抗戰投入血本，共計派出第2-第9等9個飛行大隊（含一個暫編大隊），出動飛機200架，誓要與日軍決一死戰，“寧波專號”事件就發生在此時。

8月15日，第五大隊第25中隊的6架寇蒂斯·霍克Ⅲ戰機冉冉升空，開始了新一輪的對日作戰任務，他們的帶隊長官為時任副隊長的董明德。

下午15點15分，6架霍克Ⅲ成功飛抵上海上空，然后開始按計劃對城北的日本海軍陸戰隊陣地和軍營發動進攻，其中5架戰機成功投擲了炸彈，但第6架卻在投彈時出事了——地面日軍的防空炮火很快就反應過來，開始猛烈對空射擊，編號2005的霍克Ⅲ油箱不幸被日軍高射炮打壞。

于是這架寫著“寧波專號”的戰機掙扎著飛離了日軍陣地上空，用最后一點動力拼命飛向南方，但飛機最終無法維持飛行，于是駕駛飛機的飛行員張慕飛將戰機硬是降落到了遠東公共運動場的空地上。

這可把日軍高興壞了，本來他們就沒想著能打下飛機，見中國戰機傷墜，簡直欣喜若狂，當即派兵去抓飛行員。

遠東公共運動場，俗稱“遠東跑馬廳”，又叫“引翔港跑馬廳”，此地為1924年上海豪紳范回春集股100萬購地所建，這里原本是作為賭博賽馬而建造的賽場，但1935年時已經因為入不敷出而關門了，周圍有引翔古鎮，民戶頗多。

（注：跑馬場當年已經屬于破敗的地皮，抗戰時就已經徹底毀滅，解放后此地成了工廠）

墜機是不幸，但幸運的是還有一群可敬可愛的中國人民，當看到飛機拖著煙迫降后，附近的上海市民動作比日軍派出的部隊還快，他們飛快的跑到跑跑馬場里，把暈暈乎乎的飛行員架出飛機殘骸，然后一陣風似的沒影了。

所以，當日軍部隊屁顛屁顛的跑到現場抓飛行員時，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架破碎的飛機，他們搜遍了遠東跑馬廳和附近也沒找到人，只能悻悻而回。

說起來簡單，但當時的情況相當危急，因為跑馬廳內正好駐扎著日軍，他們將之作為兵營，還囤積了彈藥。當時日軍為什么沒有做出快速的反應，這事兒在今天已經說不清楚了，有種說法是日方守備的分隊全員跑去防空了，而張慕飛跑到了引翔古鎮中，于是老百姓一間屋一間屋的傳遞張慕飛，硬是瞞過了日軍的搜捕。

飛行員成功混走，落在日軍手里的“寧波專號”殘骸卻成了日軍的宣傳工具，為此日軍內部還互相爭功，陸軍堅持那架飛機是自己高射炮打下來的，而海軍則先說是陸戰隊打的，后來又改口說是龍驤號航母上起飛的中島九五艦戰打的，于是陸軍也馬上改口，說是自己的“九五戰機”打的（川崎ki-10），吵得沒臉沒皮。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中方的史料依然堅持是高射炮打下來的，而且湊巧發現有日方留下的影像資料，畫面顯示了董明德機群以3-3編隊與日軍作戰的場面，然后其中一架戰機被高炮擊傷，很顯然這就是“寧波專號”

但獲得了一架相對完整的中國戰機殘骸，這無論如何對日本都是一件值得大肆宣傳的事情，于是“寧波專號”被拿來作為戰利品炫耀，日軍和日本媒體圍繞這架戰機拍了無數張照片，士兵們會站在殘骸上，努力擺出各種英勇的姿態為報業的記者提供素材，于是它被登到了《朝日畫報》1937年10月6日號“支那戰爭寫真第11報”上。

這還沒完，日本人為這架戰機殘骸繪制繪畫，版畫、浮世繪，拍紀錄片，最后干脆在10月份把它拖回了國內，在東京作為戰利品展出。日本海軍將其放到了海軍省的院子里供人參觀，以彰顯自己的武功。

之后的那些事兒

中國空軍在8月15日之后，仍然持續了對日軍的奮勇進攻，機隊連續轟炸了匯山碼頭的日軍，為87、88兩師減輕了壓力。但在隨后半個月的作戰中，中國空軍又損失了26架戰機，淞滬會戰中他們損失了90架左右的戰機，隨后又開始了南京保衛戰、武漢空戰等戰役，曾與蘇聯志愿航空隊攜手作戰。

張慕飛其人

張慕飛，河北故城縣人，生于中華民國4年10月15日（1915年），為 中央航空學校第五期第二班（洛陽空軍軍校）畢業生 ，淞滬會戰后累立戰功，由第五大隊第25中隊飛行員升為分隊長、副中隊長。

1937年10月25日，因太原的第28中隊已多數拼光殉國，張慕飛隨副大隊長劉粹剛（王牌飛行員，四大金剛之一）馳援山西抗戰，同行的還有鄒賡續、劉依錫、徐葆昀等人共5架戰機，結果因為天黑迷航，劉粹剛的戰機迫降時撞上了魁星閣城樓。

1938年8月18日，張慕飛的名字又出現在作戰記錄中，張慕飛、劉依鈞、湯卜生三機編隊，從衡陽起飛迎戰日本轟炸機群，三機合力擊落日軍轟炸機3架，此戰湯卜生殉國。

1939年1月11日，重慶空戰4天前，張慕飛被派往廣西桂林作戰，搭乘的飛機在廣陽壩剛起飛就墜入長江中，不幸遇難，留有遺孀張氏。如今張慕飛的陵墓就立在重慶的空軍墳中，而他的名字也出現在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紀念碑中。

關于“寧波專號”戰機

2503號戰機是當年中國空軍最新型的裝備，這架戰機之所以名為“寧波專號”，源于1936年時國民政府空軍為給蔣介石慶祝五十大壽而發起的“獻機祝壽”運動，這個活動明著是給老蔣過生日，但實際上卻是個為了瞞過日本人的，外松內緊的緊急購機計劃。

上圖.兩個日本海軍官站在繳獲的維克斯坦克前，后面是2503號的殘骸

國民政府后募得捐資350萬，共購得霍克Ⅲ102架，為了突出捐資者的貢獻，機身因此被寫上了各個捐資者或單位的名稱。“寧波專號”其實應該拆出“寧波專”三字來看，因為它是寧波高專捐獻的（應區分于現在的寧波高專，現在的是1983年聯邦德國援建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