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的一天,時任青海軍區副司令員兼第一野戰軍副軍長的王尚榮,正率部忙于西北剿匪,忽然收到一封寄自湖北石首的信件,當從警衛員口中聽到“石首”兩個字的時候,王尚榮不覺心頭一震,眼前一熱,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因為湖北石首,正是他離家十八年日思夜想的家鄉啊。王尚榮拿過信件,細看上面寫的地址是石首縣調關鎮父子崗的時候,王尚榮的眼淚終于抑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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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著雙手打開信件,只見信上第一句便是對他客氣又陌生的稱呼:“王尚榮司令員,您好!”
再細看正文寫道:“18年前,我兒子王尚寅從湖北石首離家去當兵,他小名‘九斤’,我叫王光堯,至今未曾收到兒子的消息。我想問問您是否認識王尚寅?”
看著信上陌生的字跡,熟悉的乳名,王尚榮再也抑制不住內心強烈的情緒波動,止不住淚如雨下。一滴滴思親思家的淚水,無聲打濕了薄薄的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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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信里提到的王尚寅,正是王尚榮將軍。
那么,王尚榮將軍為何要改名,既然已經改名了,這封來自湖北石首的信件,又是如何寄到青海王尚榮將軍這里呢?
這都要從一份報紙說起。
戎馬倥傯十八年
1949年10月的一個早晨,50多歲的王光堯像往日一樣,正在調關鎮的集市上售賣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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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忽然一個聲音激動地呼喚他的名字,而后匆匆來到他面前。
王光堯抬頭一看,是區委干部李喬。
只見李喬拿著一份《人民畫報》,指著報紙上的人物照片和一行介紹文字,興奮地對王光堯說道:“青海軍區副司令員王尚榮,湖北石首人,八成是你家‘九斤’。”
拿過李喬手中的報紙,仔細辨認后,王光堯依然半信半疑,十八年杳無音訊,王光堯已經無法從照片上辨認出兒子的面容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兒子名叫王尚寅,怎么會跑到西北去打仗,還當上了司令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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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疑惑回到家中,王光堯和讀過私塾的女婿王昭祿一番商議后,決定寫封信去碰碰運氣。
李喬也在一旁勸說道:“雖然這個名字跟你家九斤對不上,但沒準是化名呢?我建議你寫封信去問一問。如今解放了。送信也快。就算不是你的兒子,也可以拜托幫忙找一找嘛。”
就這樣,王光堯最終讓女婿幫忙寫了這封寄往青海的信。
家住調關鎮的王光堯,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王尚寅,小兒子叫王尚桂。12歲那年,王尚寅就加入了共青團。
15歲那年,王尚寅擔任石首縣團委青工部部長,發展了大批進步青年加入共青團組織。這些人中,就有李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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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那年,賀龍的部隊經過石首縣的時候,王尚寅經組織推薦,加入到了賀龍的隊伍,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紅軍戰士。
為了避免連累家人,此后,王尚寅改名王尚榮。
在賀龍的隊伍里,王尚榮作戰勇敢,還頗有謀略,因此,甚得賀龍賞識。
1934年,年僅19歲的王尚榮就擔任龍山獨立團參謀長。
1935年,王尚榮隨部隊編入紅一軍團,此后不久,開始參加長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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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征途中,有一次,王尚榮率部與國民黨陶廣的縱隊在瓦屋塘激戰。
面對敵人的重重包圍,王尚榮率部奮力突擊,始終沖鋒在前。這時,一顆子彈一下子擊中了王尚榮的腹部,幸虧腰間藏有兩塊銀元,王尚榮才僥幸躲過一劫。
漫長的革命和抗戰生涯中,類似這樣的襲擊,王尚榮經歷了太多,早已司空見慣,將生死置之度外。
離家十八載,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如今又至西北剿匪,戎馬倥傯半生的王尚榮,轉戰幾萬里,他的家人早已不知他是生是死,甚至一度懷疑,當年在湘鄂西斗爭期間,王尚榮或許就已經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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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李喬拿著報紙給王光堯辨認的時候,王光堯才半信半疑。
父子相逢掩面泣
信寄出后,王光堯一家人在忐忑不安中等待了整整一個月,才終于等來了來自青海西寧的回信。
顫抖著雙手打開信件,當“孩兒尚榮,正是石首九斤”這幾個字真真切切傳到王光堯耳中的時候,王光堯頓時老淚縱橫。
這之后,王光堯決定和女婿一道,立即趕赴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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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擱了。
那是1949年的寒冬時節,翁婿二人帶上苧麻席,帶上腌魚干,帶上干豆豉,帶上全家人十八年的濃濃思念,出發前往青海。
面對著霧氣彌漫的冬日長江,冷風撲面,王光堯不覺裹緊了棉衣,口內喃喃道:“等見了面,我就安心了。”
“首長,您父親來了,現在在會客室。”
警衛員的一聲呼喚,讓王尚榮激動喜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王尚榮立刻起身,匆匆趕往會客室。
父子相擁,掩面而泣,一聲“爸爸”的呼喊,道盡了父子十八年不見的無盡牽掛、思念和漫漫暗夜長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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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后滄海事,語罷暮天終。
久別重逢未多時,眼見兒子日日軍務繁忙,王光堯和女婿,第二日就匆匆告別了。臨別時,王尚榮特意給父親帶上一件軍用厚皮襖。
“青海冬天挺冷的,穿上這件皮襖吧,比咱家那件棉襖擋風保暖。”
“孩子,專心做你的事,家里不用操心。”
將軍回鄉成永訣
1950年秋,王尚榮前往北京述職,中央安排他前往南京軍事學院深造。賀龍得知他思鄉情怯,特意安排他回鄉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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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趟石首吧,把心里這塊石頭挪開,再去上課。”
12月7日,王尚榮帶上妻兒一行7人,踏上了回鄉的路途。
“小九斤回來了!”
這個消息,讓小小的調關碼頭一下子就炸開了鍋,家鄉的人們敲鑼打鼓放爆竹迎接親人歸來。
老父親胡須花白的等在門前,母親滿眼流淚地一回回在街口張望,奶奶一聲聲念叨著“九斤回來了,我給他燉只老母雞。”
家鄉風景依舊,親人卻早已白了頭,兒時的玩伴也早已兩鬢斑白忘舊容,王尚榮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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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斤啊,我的孩子,你終于回來了。”
“娘,是九斤不孝。”
母親撕心裂肺呼喚,兒子撲通下跪痛哭,十八年的思念與重逢,讓在場所有人潸然淚下。
王家一連三日擺流水席,宴請鄉鄰。
不覺又到了離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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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仗了,你能常回家嗎?”
寒冬的夜,冷風呼嘯,父子倆倚門閑坐,王光堯看著兒子,滿心期待地問道。
“責任沒完,怕是難。”
王光堯聽罷,不再說話,沉默地吸起煙來。煙霧繚繞里,他悄悄抹了一把淚。
六天后,王尚榮離開家鄉,母親給他的背包里塞滿了煨好的姜糖,望著漸行漸遠的渡船,在早起的白霧里,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最后終于看不見了,王光堯才和家人一道,悵悵而歸。
誰知父子倆這一別,竟是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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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冬,王光堯在澡堂突發疾病,溘然長逝,葬禮由王尚桂操辦。
此時的王尚榮正忙于西藏剿匪平叛戰事,無法回鄉,只寄了150元錢,并附上電文道:“務請安葬,俟戰事稍緩,子當還鄉。”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這成了王尚榮心里永遠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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