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什么專業、文憑,能就業的就是好專業。”28歲的蘇鵬飛說。
這句話,正中這個時代關于教育與就業的眉心。
三年前,他從山東體育學院畢業,如今卻在這里,與一群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一起,從頭學習如何擰螺絲、接線路、編P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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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蘇鵬飛們的故事,讀起來心里酸酸的。這是從理想主義到生存主義的妥協。
他們曾經相信“知識改變命運”,卻在畢業后的現實中碰得頭破血流。運動訓練專業的他做過教練,搞過培訓,最終發現那些大學課堂上的宏論,換不來一份穩定的收入。
他的同學王建波更典型——2017年本科畢業,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七年后,選擇回到技校“重修”。這不是什么“終身教育”的美好范例,而是生存壓力下的不得已轉身。
當理想撞見現實,當詩意敗給生計,他們選擇了最務實的那條路。
02
企業搶著要,畢業即就業,薪資可觀——這些光環背后,藏著令人不安的真相。這是“學歷貶值”時代對本科生的價值重構。
那些曾經被社會輕視的“藍領”工作,如今卻要本科生“回爐”才能獲得入場券。這究竟是職業教育的勝利,還是高等教育的失敗?
魯北技師學院的預備技師班,學生尚未畢業就被“整班搶走”。看似風光,實則折射出人才市場的嚴重錯配——我們的大學培養了太多“無用”的畢業生,而社會需要的,卻是另一批人。
03
今年夏天,多個省份密集出臺政策支持“大學生技師班”。細細想來,像不像事后補救。
我們不得不承認:大學擴招二十年后,社會并沒有準備好接納這么多“知識分子”。當白領崗位飽和,當辦公室薪水追不上物價,政策只能引導年輕人“向下兼容”。
這無關對錯,只是教育向生存的妥協。“本升專”現象像一記耳光,打在了高等教育臉上——這背后是部分高校人才培養與職業市場需求之間的錯位。
說得直接些:很多大學專業,從一開始就是個美麗的錯誤。它們滿足了對“大學夢”的想象,卻給不了學生安身立命的本事。
當大學文憑從“改變命運”的神壇跌落,淪為“普及教育”的標配,它的價值就需要重新評估。而評估的標準,正變得越來越功利——能找工作的,才是好教育。
04
“真正的‘體面’來自創造價值的能力,而非一紙文憑。”這話聽起來很勵志。但如果細想,這何嘗不是一種自我安慰?
我們正在用新的說辭,來包裝舊的困境:當理想無法實現,就重新定義什么是理想。
蘇鵬飛說“能就業的就是好專業”,這話背后的無奈,或許遠多于自豪。這不是價值觀的進步,而是現實壓迫下的認知調整。
05
教育的本質是什么?是培養完整的人,還是訓練合格的工人?是啟發思考,還是傳授技能?
在理想層面,我們都選前者;在現實面前,多數人只能選后者。本科生“回爐”讀技校,不是什么創新的佳話,而是個人與系統雙重妥協的結果。
個人向生存妥協,系統向現實妥協。我們一邊贊美著“脫下長衫”的勇氣,一邊心照不宣: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誰愿意走這條“回頭路”?
蘇鵬飛操作機械臂的樣子很專注,也許他真的在這里找到了新的方向。但當我們為他鼓掌時,不要忘記問一句:
為什么我們的教育,要讓一個年輕人繞這么大一圈,才能找到通往工作的路?
這個問題,比所有的“回爐”故事都更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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