鋁比黃金現在更有吸引力

彭博的一位專欄作家認為現在是時候把目光從黃金身上，轉移到另一個金屬上面了，鋁。

鋁不像銅，因為與新能源密切相關而備受關注，也不像稀土那樣牽動地緣政治的神經。但是鋁，現在確實是最熱門的金屬。

作為現代經濟與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金屬，鋁正如同稀土一樣，正面臨一個尷尬局面，要么悄然滑向斷供，要么進一步陷入中國的產能掌控。

眼下局勢已足夠緊繃，鋁價徘徊在每噸2900美元左右，創下三年新高。雖未突破歷史極值，但已穩居1990-2025年價格區間頂端約5%的高位。若以年均價計，今年有望成為有史以來鋁價第四高的年份。

雖然市場焦點聚焦于銅、鍺、稀土，但鋁已經滲透進經濟的每一個角落，從波音空客到iPhone、從窗框到可樂罐，從電動汽車到家用電器，電氣化的未來，都離不開它。鋁的年消費規模接近3000億美元，是有色金屬中體量最大的一類，其應用廣度僅次于鋼鐵。

鋁的化合物（如鋁土礦）在地殼中儲量豐富，但將之提煉為純鋁曾極其困難且昂貴。一世紀之前，鋁還被視為貴金屬：拿破侖為貴賓特備鋁制餐具；1884年華盛頓紀念碑落成時，頂端放置的鋁制金字塔重達100盎司，當時鋁價甚至高于白銀。直到兩年后新冶煉法問世，鋁才逐漸普及。

但冶煉的問題始終存在，鋁是“凝固的電力”，每生產一噸鋁所需的電量，足以支撐五個德國家庭一整年的用電。

而中國改變了游戲規則。憑借龐大的燃煤發電能力，中國獲得了生產鋁所需的廉價電力。過去25年間，全球鋁需求從低位飆升至超過1億噸，中國幾乎獨立滿足了這一增量，其原鋁產量從25年前的600萬噸增至去年的4300多萬噸。

但擴張即將觸頂，隨著中國產能控制和產業升級，中國為國內冶煉設下4500萬噸的產能“天花板”，預計明年就將觸及。

當前形勢具備所有擠壓鋁價的要素。一方面，需求穩健，每年增長200萬至300萬噸；高另一方面，走高能源價格迫使歐洲等地冶煉廠減產甚至關閉。同時，全球鋁庫存處于歷史低位。高企的銅價也促使部分領域轉向以鋁替代。若沒有新增供應或經濟下行壓制消費，市場緊繃難解。

多頭預言鋁將步入長期短缺，價格或在幾年內突破每噸4000美元，空頭則押注中國企業終將擴產，鋁價回落。

關鍵變量在印尼。受國內產能限制，中國鋁業巨頭轉向此地建廠，青山控股、中國宏橋、南山鋁業等紛紛進駐。印尼煤炭充沛、勞動力低廉、鋁土礦資源豐富，且對氣候議題較為淡漠，儼然成為理想的外溢基地。這一幕，恰似十年前中國企業在印尼重塑全球鎳市場格局的翻版。

若所有規劃產能落地，到2030年印尼鋁產量或增長五倍，成為全球第四大生產國，緩解供應壓力。中國企業也在安哥拉布局水電鋁項目。

但鎳的成功未必能在鋁上復制。首先，印尼建廠成本高于國內；其次，中國企業未像在鎳領域那樣帶來顛覆性冶煉技術。因此，印尼能否真正接棒中國、成為新的市場平衡者，仍是未知數。

而對鋁市而言，更大的不確定性仍在中國國內，政策是否會出現松動？比如為綠電鋁產能“開口子”，或允許現有廠通過技改提產而不新增產能。

當前世界面臨的選擇不多，要么承受鋁價持續走高沖擊經濟，要么更深地依賴中國企業。但也可能存在第三種可能，鋁價會上漲，但未必如多頭預期那般猛烈；中國通過印尼實現的產能擴張會到來，但規模可能不及空頭想象中順暢。鋁的未來，正懸于這一片不確定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