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汪偽政權的三號人物周佛海在獄中病逝,軍統將這一消息通知了他的妻兒。
此時周佛海之子周幼海剛剛與一名上海舞女墜入愛河,母親楊淑慧對此十分不滿,向兒子哭訴:“要么在靈堂前披麻戴孝成親,要么為你父親守孝三年再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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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幼海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靈堂前辦喜事,自古以來就是大忌,這位公子哥究竟是何居心?
奇怪的父子關系
周幼海的童年并沒有太多歡樂,而造成這種原因的罪魁禍首就是他的父親——周佛海。1922年,周幼海出生于日本鹿兒島,看著襁褓中的嬰兒,周佛海的內心十分激動。
當時的周佛海還不是人人唾罵的賣國賊,他也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大好青年,是中共一大唯一一位海外代表,在黨內任副書記,地位僅次于陳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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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日本是個資本主義國家,還在日本留學的周佛海只能在暗中從事黨務工作,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周佛海并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妻兒,所以周幼海從小對父親的記憶就是碎片化的,只是從母親楊淑慧口中得知父親是個“干大事”的人。
但是,周佛海的一舉一動還是被日本軍警察覺,學校也出面威脅,如果繼續從事“紅色運動”,將會取消周佛海的學位。
想當年,我黨成立之初,全國一共有58名黨員,馬列主義究竟在中國行不行得通,沒人知道。
周佛海心中所想十分現實,所謂的理想是虛無縹緲的,日本高等教育的學位證那才是真金白銀,于是周佛海逐漸與地下黨組織斷絕了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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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后,周佛海順利畢業,剛一回國就與國民黨右派人士戴季陶相勾結,在高薪誘惑下,周佛海成為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的一名秘書,這也標志著他徹底背棄了當年的理想。
此時的周幼海還和母親在日本生活,母女二人只是通過書信與周佛海交流,周幼海已經記事時,與父親見面的機會便屈指可數。
就算是你“干大事”的人,不拿出足夠的時間和孩子培養感情,在孩子眼里,即便你是親生父親,和陌生人也沒什么兩樣。所以,很難說父子二人感情深厚。
周佛海回國后不久,周幼海母子也回到了中國生活,只是周佛海的工作時常變動,一家人團聚的機會依然不多,周幼海的求學之路也相對顛沛,先后在上海、南京、長沙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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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佛海通過投機為家人帶來了榮華富貴,周幼海對此全然不知,盡情享受著父親帶來的財富。直到1938年,他的命運也因為父親的決定而發生了改變。
由于中國軍隊在抗戰初期并未進行充足的準備,導致日軍在1937年、1938年兩年蠶食了中國半壁江山,此時“亡國論”成為了主流,各方學者普遍認為一個落后的農業國是不可能戰勝新興的工業強國的,而周佛海就是“亡國論”的代表人物之一。
1938年10月,武漢失守,汪精衛、周佛海等人飛往了越南,并發出了“艷電”,主張與日本“善鄰友好、共同防共、經濟合作”,實際就是公開叛國,周佛海的行為被全國人民所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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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周幼海進入了香港嶺南中學讀書,由于父親的叛國行為,周幼海在學校受盡了白眼,個別同學甚至用刻刀在他的書桌上刻上了“小漢奸”三個字。
即便周幼海多次在校園期刊上聲明與父親劃清界限,但同學們依然戴著有色眼鏡來看待他。
在日本人的統治下,周佛海“得勢”后第一時間把妻兒從香港接到了上海,周幼海進入了日本僑民建立的學校讀書。1939年,周幼海母女被日本特務帶到了日本。
在前往日本的路上,周幼海獲得極高規格的服侍,特務告訴周幼海:“你父親是偉大的政治家,為中日和善作出了重大貢獻,作為他的兒子,你有資格享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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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周幼海被安排住進了豪商藤田源一的別墅,日常出行都有專人陪同。當時周幼海年僅17歲,他誤以為日本人給予了周家足夠的“尊重”。
周佛海偶爾會給兒子寫信,讓他好好在日本讀書,不要理會社會上的任何雜音。
直到1940年,香港掀起了“高陶風波”,高宗武和陶希圣公開了日汪密約,并指出周佛海把兒子送到日本讀書,其實是為了換取日本人的信任,日本人能夠以周幼海母女為質徹底控制周佛海。看到“高陶”的公開發文,周佛海恍然大悟。他對父親的態度也急轉直下。
舞廳的邂逅
正當周幼海深感無助之時,他遇到了一位叫陳國禎的同學,此人是一名地下黨員,陳國禎送給了周幼海一本斯諾所著的《西行漫記》,周幼海在這本書上了解了紅軍,了解了我黨的一些主張,于是對延安產生了向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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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禎還告訴周幼海:“兒子是兒子,父親是父親,父親是賣國賊,不代表你也是,只要你是真心愿意抗日,延安永遠歡迎你。”
“高陶風波”在中國引起了巨大反響,為了平息輿論,日本人故意以探親為由放周幼海回國,意在偽裝出“日方并沒有限制汪偽高官子女人身自由”的假象。
實際上,周幼海從登上回國郵輪的那一刻便被特務全程跟蹤。周幼海計劃先前往重慶,然后再經過重慶的地下黨組織前往延安。
經過地下黨員的引薦,周幼海與中共駐重慶辦事處負責人董必武見了面。董必武和周佛海當年都是一大代表,兩人有過交往,雖說老友叛國,但對于其子周幼海,董必武并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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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董必武婉拒了周幼海的請求:“你愿意為革命而付出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只是時下你沒有入黨介紹人,貿然前往延安也會引起外界的猜忌,如果愿意,可以保留信仰,等待時機。”
跟蹤周幼海的不僅有日本特務,還有父親的人,正當他因不能前往延安而苦悶時,周佛海的安插也眼線也注意到了他的行蹤。在周佛海的授意下,周幼海被強行帶回了傷害,當然這只是一名父親對兒子的保護。
為了麻痹監視自己的日本特務,周幼海在上海花天酒地,活成了一個公子哥,甚至與上海灘的舞廳、酒館老板們打成一片,由于忌憚周佛海的地位,所有人都對這位公子哥畢恭畢敬,也就是在這一階段,周幼海結識了后來的愛人施丹萍。
1944年的一天晚上,周幼海約了一位名為夏丹維的名媛共同參加一場舞會,夏丹維早就知道周幼海是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為了自己的安全,夏丹維特意叫了好閨蜜施丹萍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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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兩女在上海灘四處逛吃,直到晚上10點,兩名女子表示略有困意,于是周幼海安排車輛送他們回了酒店。
原本約的是夏丹維,但周幼海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施丹萍,進入了酒店房間后,周公子猥瑣的問施丹萍:“說個數吧,一晚上多少錢?”
施丹萍當時也是上海小有名氣的舞女,畢竟不是小巷子里的暗娼,周幼海這么一問讓她的內心十分不悅:“先生,我們才第一次見面,請你放尊重些。”
周幼海平時身邊美女如云,他才不管那一套,伸手就想摟住施丹萍,施丹萍一把將周幼海推開,然后一頭躲進了衛生間,并將門反鎖。周幼海惱羞成怒,將桌上化妝品的瓶瓶罐罐砸了個稀爛,罵了幾句難聽的話后離開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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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年里,周家發生了巨變,早在1945年初,日軍敗相已露,周佛海就曾秘密與軍統聯系,試圖脫離汪偽政府這條將沉的破船,在維護戰后上海治安一方面,周佛海也的確作出了一點貢獻。
憑借這一點,周佛海換來了蔣介石的網開一面,但由于罪孽深重,戴笠依然將他軟禁了起來,一同被軟禁的還有周幼海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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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戴笠遭遇空難,毛人鳳成為了鞏固自己在軍統的地位,與周佛海展開了合作,周佛海給毛人鳳提供有價值的情報,毛人鳳還周幼海、楊淑慧母子的自由,毛人鳳欣然接受。
臨別前,周佛海告訴兒子:“出去后一定要去美國,我給你們母子留下了足夠的錢,保你們下輩子衣食無憂。”但周幼海沒有忘記當年的信仰,拒絕了父親。
被釋放后,周幼海表面上依然在上海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暗地里經常與地下黨聯系,還將父親留下的所有積蓄捐給了組織,他也成為了一名秘密黨員。
靈堂成親
陰差陽錯之下,周幼海再次與施丹萍相遇,時隔三年,施丹萍深深的感覺周公子仿佛變了一個人,比之前穩中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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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見面,多有冒犯,請施小姐原諒。”
“周公子也不像當年那么魯莽了,罷了罷了。”
兩人相逢一笑泯恩仇,施丹萍的美貌深深的吸引著周幼海,這一次與三年前不同,施丹萍給周幼海帶來了愛情的感覺。之后一段時間里,周幼海經常約施丹萍出來吃飯,大小節日都會奉上價格不菲的禮物。
正當一段愛情即將開始時,他們迎來了新的挑戰,周家、施家可謂是互相看不上眼,施丹萍的父親施嘉謨說:“女兒在上海灘也算有頭有臉,家里也不差錢,憑什么嫁給漢奸的兒子。”
周幼海的母親楊淑慧也絲毫不示弱:“你女兒能有多好?說好聽了是上海有名的交際花,說不好聽了......呵呵,娶了你女兒,我還覺得有辱家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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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雙方父母都反對,但阻止不了男女之間對愛情的追求,兩人還是同居在了一起。慢慢的,施丹萍發現周幼海經常帶一些陌生人來家里,鬼鬼祟祟的討論一些事,周幼海對自己也不像之前那樣出手闊綽了。
當時解放戰爭已經爆發,施丹萍質問周幼海:“你是不是通共了?”
見自己的秘密敗露,周幼海也不再掩飾:“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理想,你可以選擇離開我,在我身邊你確實很危險。”
施丹萍雖說是舞女出身,但家庭教育并不扭曲,這一點從施父對周幼海的態度就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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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選擇是對的,我不但不會離開你,還會堅定的支持你。”從此之后,施丹萍開始運用自己的人脈支持周幼海的地下工作。
施丹萍的格局讓楊淑慧刮目相看,此時周佛海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后期限,為了滿足丈夫的臨終愿望,于是才有了開頭“靈堂成親”的情節。大概是臨終前的悔悟,周佛海對施丹萍說道:“我兒子就托付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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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佛海死后,周幼海夫妻二人繼續從事地下情報工作,兩人曾為淮北解放軍的建設提供的資金支持,上海解放前夕,也曾參與過救助民主人士楊瀾等人。
然而,兩人的愛情在新中國成立后出現了裂痕,施丹萍因腸胃病住院期間,周幼海與某位年輕女子產生了糾纏不清的關系,施丹萍憤然離婚。
之后周幼海因卷入了“潘揚案”,被關入監獄10年,剛一出獄又被株連,再次入獄三年,之后被發配到了北京某化工廠勞動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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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周幼海已經被折磨的心力憔悴,身體狀況也非常差,好在周家的老傭人奎德不離不棄,照料他的日常生活。此時周幼海才開始懷念施丹萍的好。
特殊時期結束后,周幼海等人被平反,奎德幫助周幼海找到了施丹萍。實際上,施丹萍這些年過的也很落魄,她也曾開始過新的婚姻,但因心中忘不了周幼海而草草收場。
在奎德的幫助下,施丹萍再次與周幼海見面,周幼海承認了當年的錯誤,并說:“丹萍,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們復婚吧。”施丹萍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這對夫妻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風流倜儻,兩人無錢無房,工資加起來不足40元,還不夠給周幼海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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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施丹萍嫁給了一位姓董的退休工程師,她只提了一個條件,允許自己平時多去照顧一下前夫,并且每月給他一些錢。董接受了這個要求。
結語
1985年7月,周幼海因病去世,施丹萍陪伴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道路,在施丹萍的幫助下,周幼海完成了自己的回憶錄。不知道他是否會為自己當年的選擇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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