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法律是沿襲了隋律,在貞觀年間,由房玄齡等人編制了《貞觀律》。
貞觀律從表面上來看,特點就是輕刑罰,尤其是大大減少了死刑。
而貞觀律的背后其實體現了唐朝的統治者對于儒家文化引入法律的支持,在貞觀律的基礎上才有了《唐侓疏議》尤其是德主刑輔的實踐締造了后世中國法律的基石。
我們今天就來讀一讀《資治通鑒》中記載的房玄齡等人編制貞觀律的這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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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原文
貞觀十一年丁酉,公元六三七年
春,正月,徙鄶王元裕為鄧王,譙王元名為舒王。
辛卯,以吳王恪為安州都督,晉王治為并州都督,紀王慎為秦州都督。將之官,上賜書戒敕曰:“吾欲遺汝珍玩,恐益驕奢,不如得此一言耳。”
上作飛山宮。庚子,特進魏征上疏,以為:“煬帝恃其富強,不虞后患,窮奢極欲,使百姓困窮,以至身死人手,社稷為墟。陛下撥亂返正,宜思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于卑宮;若因基而增廣,襲舊而加飾,此則以亂易亂,殃咎必至,難得易失,可不念哉!
房玄齡等先受詔定律令,以為:“舊法,兄弟異居,廕不相及,而謀反連坐皆死;祖孫有廕,而止應配流。據禮論情,深為未愜。今定律,祖孫與兄弟緣坐者俱配役。”從之。自是比古死刑,除其太半,天下稱賴焉。玄齡等定律五百條,立刑名二十等,比隋律減大辟九十二條,減流入徙者七十一條,凡削煩去蠹,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馀條。武德舊制,釋奠于太學,以周公為先圣,孔子配饗;玄齡等建議停祭周公,以孔子為先圣,顏回配饗。又刪武德以來敕格,定留七百條,至是頒行之。又定枷、杻、鉗、鎖、杖、笞,皆有長短廣狹之制。
自張蘊古之死,法官以出罪為戒;時有失入者,又不加罪。上嘗問大理卿劉德威曰:“近日刑網稍密,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群臣,人主好寬則寬,好急則急。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失入無辜,失出更獲大罪,是以吏各自免,競就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故耳。陛下倘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悅,從之。由是斷獄平允。
上以漢世豫作山陵,免子孫蒼猝勞費,又志在儉葬,恐子孫從欲奢靡;二月,丁巳,自為終制,因山為陵,容棺而已。
甲子,上行幸洛陽宮。
上至顯仁宮,官吏以缺儲偫,有被譴者。魏征諫曰:“陛下以儲偫譴官吏,臣恐承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也。昔煬帝諷郡縣獻食,視其豐儉以為賞罰,故海內叛之。此陛下所親見,奈何欲效之乎!”上驚曰:“非公不聞此言。”因謂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舍而宿;今供頓如此,豈得猶嫌不足乎!”
三月,丙戌朔,日有食之。庚子,上宴洛陽宮西宛,泛積翠池,顧謂侍臣曰:“煬帝作此宮苑,結怨于民,今悉為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裴蘊之徒內為諂諛、外蔽聰明故也,可不戒哉!”
房玄齡、魏征上所定《新禮》一百三十八篇;丙午,詔行之。
以禮部尚書王珪為魏王泰師,上謂泰曰:“汝事珪當如事我。”泰見珪,輒先拜,珪亦以師道自居。子敬直尚南平公主。先是,公主下嫁,皆不以婦禮事舅姑,珪曰:“今主上欽明,動循禮法,吾受公主謁見,豈為身榮,所以成國家之美耳。”乃與其妻就席坐,令公主執{弁},行盥饋之禮。是后公主始行婦禮,自珪始。
群臣復請封禪,上使秘書監顏師古等議其禮,房玄齡裁定之。
夏,四月,己卯,魏征上疏,以為:“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蓋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安逸則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德,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貌從而心不服故也。人主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止,處高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挹損,遇逸樂則思撙節,在宴安則思后患,防壅蔽則思延納,疾讒邪則思正己,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僭,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而選賢任能,固可以無為而治,又何必勞神苦體以代百司之任哉!”
《資治通鑒》譯文
貞觀十一年(丁酉,公元637年)
春季,正月,改封鄶王李元裕為鄧王,譙王李元名為舒王。
辛卯(初五),任命吳王李恪為安州都督,晉王李治為并州都督,紀王李慎為秦州都督。將要赴任時,太宗手書誡敕,說:“我想送給你們珍玩,恐怕使你們更加驕奢,不如得到這么一句話。”
太宗命人營造洛陽的飛山宮。庚子(十四日),特進魏徵上疏認為:“隋煬帝依仗著國庫富足,不擔心后患,窮奢極欲,使老百姓窮困,以致于被人殺掉,社稷江山變為廢墟。陛下拔亂反正,應當深思隋朝滅亡和我大唐得天下的原因,撤掉高大的殿宇,安居低矮的宮殿;假如在舊基上又加擴修營建,承襲舊殿加以華麗的裝飾,這便是以亂代亂,必然遭致殃禍,江山難得易失,能不好好考慮嗎?”
房玄齡等人先前受詔修定律令,認為:“依照舊法,兄弟分居,門蔭互不相關,而謀反連坐時均處死;祖孫有蔭親,連坐只發配流放。依據禮義考慮人情,深覺有不當之處。現今重定律令,祖孫與兄弟株連犯罪的均發配勞役,”太宗同意。自此比照古代死刑,已除掉了一大半,全國稱道。
房玄齡等人定律五百條,立刑名二十等,比隋律減掉大辟九十二條,減流放做勞役七十一條,舉凡刪繁就簡去除弊刑,改重為輕,不可勝數。又制定令一千五百九十多條。
武德朝舊制度,在太學行釋奠禮,以周公為先圣,孔子配享從祀;玄齡等建議停祭周公,改為以孔子為先圣,顏回配亨。又刪減武德以來敕格,確定留下七百條,到此時頒行天下,又定枷、杻、鉗鎖、杖、笞等刑具,均有長短寬窄的規制。
自從張蘊古死后,法官都以減罪釋放為戒;當時誤抓誤判,又不加罪。太宗曾問大理寺卿劉德威:“近來判刑的較多較重,為什么?”劉德威答道:“這關鍵在于皇上,責任不在臣下,君主喜歡寬大則刑寬,喜好嚴刻則從重。律文寫道:錯判人入獄的減官三等,錯放則減官五等。如今錯判了人無事,錯放了人卻要獲大罪,所以吏卒為求自免,競相定罪,苛細周納,不是別人讓他們這么做,而是畏懼犯罪的緣故。陛下倘若一律以法律為依據,則此風氣立刻改變。”太宗高興,聽從這個意見。從此斷案大多平允公正。
太宗認為漢朝預先修筑陵墓,以免子孫們時間倉促又耗費財力,而且一心要薄葬,擔心子孫隨從時尚追求奢靡。二月,丁巳(初二),太宗自定送終制度,依山建陵,地宮僅能容得下棺木即可。
甲子(初九),太宗巡幸洛陽宮。
太宗到達顯仁宮,當地官員因缺乏儲備,有被降職的。魏徵勸諫道:“陛下因為儲備的事就將官吏降職,我擔心此風氣盛行,則會造成民不聊生,這并非陛下巡幸各地的本意。從前隋煬帝暗示各地郡縣進獻食品,視其進獻多少做為賞罰的根據,所以天下百姓叛離。這是陛下親眼所見,為什么又要效法呢!”太宗驚嘆地說:“沒有你,我便聽不到這類話。”進而對長孫無忌等人說:“朕從前經過這里,買飯而食,租房舍而宿,如今供奉如此,怎么就能嫌其做得不夠呢!”
三月,丙戌朔日(初一),出現日食。庚子(十五日),太宗在洛陽宮西苑飲宴,在積翠池泛舟,對大臣們說:“隋煬帝修筑此宮苑,與百姓結下積怨,如今全都歸我所有,正是因為宇文述、虞世基、裴蘊之流在宮內諂諛,在宮外堵塞君主視聽的緣故,能不引以為戒嗎?”
房玄齡、魏徵上奏所定《新禮》一百三十八篇;丙午(二十一日),太宗下詔頒行全國。
太宗任命禮部尚書王珪為魏王李泰的老師,太宗對李泰說:“你對待王珪當如侍奉我一樣。”李泰見到王珪,總先行拜見禮,王珪也以師禮自處。王珪的兒子王敬直娶南平公主為妻。先前,公主下嫁,都不以媳婦禮節侍奉公婆,王珪說:“如今皇上圣明,行為舉止都依循禮法,我接受公主行禮,難道是為自身榮耀?只是為了成就國家的美名。”于是和他的妻子就席而坐,讓公主拿著盛棗栗的竹器,行媳婦侍公婆的饋之禮,洗手后,遞上特豚。此后公主向公婆行禮,就從王珪家開始。
眾位大臣又請求太宗登泰山封禪,太宗讓秘書監顏師古等人討論禮儀,房玄齡予以裁定。
夏季,四月,己卯(二十五日),魏徵上奏疏認為:“君主善始者較多,能夠善終的少,難道是取天下容易而守成難嗎?那是因為身處憂患則竭心盡力對待百姓,一俟安逸就驕橫恣肆而輕薄怠慢;竭心盡力待人則胡、越等族也同心協力,輕薄怠慢則親屬也離心離德,即使以神威圣怒震動天下,臣下也都是外表順從,表里不一。君主應該能夠做到見到希望得到的東西則想到知足,將要興繕營建的時候想到適可而止,身處高處則想著謙卑,面臨盈滿則想著減損,遇見安逸享樂則想著克制,在平安的時候想到后患,防止閉目塞聽則想到延納諫諍,痛恨讒言邪惡則想著端正自己,行爵賞時想著由于高興而亂行封賞,施刑罰時想到會因為惱怒而濫罰。君主常常思考著這十個方面,而選賢任能,這樣就可以達到無為而治,又何必勞神費力以代行百官的職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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