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在清遠連州遇雨：誤打誤撞進千年古村，南漢“宰相”后人聚居

廣東清遠連州的東陂鎮(zhèn)，是個夾在湖南、廣西、廣東三省中間的“邊城小鎮(zhèn)”。這里很早就有秦漢古道經(jīng)過，鎮(zhèn)上還能看到些老建筑的痕跡。這個秋天，我專門去逛東陂古鎮(zhèn)，沒想到走著走著突然下起大雨，趕緊躲到鎮(zhèn)上一座“門樓”下面避雨。

站在門樓里往外看，雨幕中能看到一條小路往山邊延伸，路前面是一大片農(nóng)田，下雨后起了霧，朦朦朧朧的還挺好看。當(dāng)時也沒別的事，就想著雨停了順著這條路走走看，沒想到這一走，竟撞見了一個有千年歷史的古村。

等雨停了，空氣特別新鮮，還帶著泥土和草的味道。我踩著濕乎乎的田埂往山邊走，路邊的水稻快到收割時節(jié)，葉子上掛著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掉。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前面突然出現(xiàn)一座石牌坊，上面寫著“塘頭坪村”四個紅顏色的字，這才知道到了我已來到了東陂鎮(zhèn)的塘頭坪村。

穿過牌坊，眼前一下子開闊了：村子前面是一大片平整的農(nóng)田，后面被三座山圍著，西北邊還有條西溪河慢慢流著，把村子繞了一圈。路上遇到幾個扛著農(nóng)具的村民，看到我拿著相機還笑著打招呼，整個村子安安靜靜的，沒有城市里的噪音，讓人覺得特別放松，這種舒服勁兒在城市里根本找不到。

村口有個大池塘，塘邊的草長得綠油油的，幾只白鵝和鴨子在水里游來游去，時不時撲騰一下翅膀。聽村里有人說，塘頭坪村以前不叫這名，五代的時候黃姓祖先遷到這，一開始叫“龍城坊”，到了明代改成“桂香里”，1978年才因為“村子建在池塘頭上，地面又是坪地”改叫塘頭坪。池塘邊原本有棵特別大的老榕樹，聽說以前像個“老熟人”似的迎送客人，可惜現(xiàn)在樹已經(jīng)有點枯了，只剩下粗粗的樹樁，能看出來有些年頭。

順著池塘邊的石板路往村里走，很快看到一座青磚青瓦的門樓，門上面刻著“桂香里”三個大字，旁邊還有“乾隆十二年丁卯”的字樣，一看就有些歷史了。這座門樓是清朝乾隆年間建的，名字來自村里祖先黃損寫的《桂香集》。門樓是兩層的，屋頂有四個翹起來的角，門口的拱門是用鵝卵石鋪的，兩邊墻上畫的花鳥雖然掉色了，但還能看出以前畫得挺精致。

走進門樓，感覺像到了另一個地方：一百多棟老房子錯落著排開，青石板鋪的小巷子又深又長，墻上爬滿了藤蔓，每塊青磚都顯得特別舊，一看就經(jīng)歷過很多年。村里幾個老人坐在門樓的長凳上聊天，看到我好奇地東看西看，就主動過來跟我說話。他們告訴我，塘頭坪村住的大多是姓黃的人，祖先叫黃損，是五代時期南漢的“尚書左仆射”，相當(dāng)于宰相。黃損是連州高良人，后來考中進士去京城當(dāng)官，因為看不慣南漢王劉龔做事專橫、花錢浪費，最后就辭官歸隱了。他的后人志瑞郎搬到塘頭坪村，一代代傳下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第34代了。

老人指著不遠處的一座老建筑說：“那是黃尚書祠，專門為了紀念黃損建的。”我順著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座三進的青磚房子，門口有一對石頭做的瑞獸石鼓，表面被摸得光溜溜的，一看就被人摸了很多年。可惜我去的時候，祠堂大門鎖著，沒能進去看，只能從門縫里隱約看到里面的青石板天井，想象以前村里姓黃的人在這里讀書、商量事的樣子。聽老人說，這座祠堂是清朝嘉慶年間建的，以前還叫“桂香書院”，是村里教孩子讀書的地方。

在黃尚書祠門口，我還看到一塊牌子，寫著“省立文理學(xué)院附中東坡舊址”。打聽了才知道，1939年冬天，因為打仗，廣東省文理學(xué)院（現(xiàn)在的華南師范大學(xué)）和它的附屬中學(xué)搬到了東陂鎮(zhèn)。學(xué)院放在江夏村和西塘村，附中就放在塘頭坪村。當(dāng)時村民們特別熱情，把家里好的房子讓出來，黃尚書祠改成了學(xué)生吃飯的地方，村里的四座炮樓改成學(xué)生宿舍，村邊山坡上搭起草棚當(dāng)教室，幾乎每家都住著老師或者學(xué)生。老人說，以前常聽長輩講，那時候村里的石板路上全是背著書包的年輕人，早上讀書的聲音能傳到三里外的西溪河，直到1942年學(xué)院搬走，這段往事成了村里和這所學(xué)校的一段特別回憶。

雖然沒有機會參觀黃尚書祠，在村中逛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村里的四座炮樓也很有意思。明朝嘉靖年間，為了防土匪和亂兵，村民們修了圍墻、挖了城門，還建了三座炮樓，后來又加建了一座。這些炮樓是用青磚砌的，現(xiàn)在雖然看起來舊了，但墻上的炮眼和瞭望口還很清楚，能看出來以前是用來防御的。我順著炮樓旁邊的臺階爬到村西邊的高地上，整個村子的樣子都能看到：五座門樓分別守著村子的東西方向，老房子在山坳里整齊排列，西溪河像條帶子繞著村子，農(nóng)田和山把村子護在中間，難怪這么多年都能保存得這么好。

本來只是躲個雨，沒想到意外遇到這么個有故事的古村：從五代時期的祖先定居，到明清時候建的老建筑，再到戰(zhàn)爭年代辦學(xué)校的往事……2016年塘頭坪村被評為“廣東省古村落”，如果你們也喜歡人少、安靜的古村，或者喜歡拍照，不妨來東陂鎮(zhèn)看看。說不定像我一樣，在某個雨后的下午，順著小路走進塘頭坪村，就能感受到這個千年古村的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