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光平
1953年的臺灣官邸,蔣介石捏著一份遲到兩年的情報,臉色凝重如鐵。情報上寥寥數字,卻牽動著臺島的政治神經——"特工之王"戴笠唯一的兒子戴藏宜,已于1951年大陸"鎮反"運動中被公審槍斃。沉默良久,他對特務頭子毛人鳳擲下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把戴笠的兒媳和孫子接到臺灣!"
彼時臺海對峙如銅墻鐵壁,潛回大陸接人無異于闖龍潭虎穴。毛人鳳雖頭皮發麻,卻深諳此中深意:這從來不是簡單的"營救忠良之后",而是一場關乎人心向背的政治博弈。
時間倒回1946年,戴笠專機撞毀岱山的消息傳開后,"蔣介石忌憚戴笠權勢、暗下殺手"的流言便在軍統內部瘋傳。這支手握利刃的特務力量,是蔣介石退守臺灣后的重要支柱,若人心浮動,他的統治便岌岌可危。七年來,流言如附骨之疽,而戴藏宜的死,竟成了蔣介石破局的契機。
毛人鳳精選潛伏老手陸秉章,讓他化身南洋商人偷渡上海。彼時的上海戒備森嚴,陸秉章憑借軍統殘留的潛伏網絡,終于找到了戴笠的兒媳鄭錫英。丈夫被斃后,鄭錫英帶著四個孩子淪為"反革命家屬",東躲西藏、朝不保夕,陸秉章帶來的赴臺消息,成了她絕境中的唯一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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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四個孩子目標太大,假證件難以蒙混過關。鄭錫英咬牙做出抉擇:將大女兒戴眉曼托付給戴笠舊廚,自己化名"沈鳳英",帶著三個兒子跟隨陸秉章南下廣州。火車上的層層盤查、車站里的驚險對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關鍵時刻,接應特務以方言周旋、暗塞好處,才勉強過關,卻不得不將二兒子戴以宏暫時留下藏匿。
歷經九死一生,鄭錫英帶著戴以寬、戴以昶抵達臺灣。毛人鳳當即安排她覲見蔣介石,早已等候的攝影師準時按下快門——照片中,蔣介石端坐沙發,慈愛地護著年幼的戴以昶,鄭錫英與戴以寬侍立兩側。這張照片很快登上臺灣各大報紙頭版,標題溫情脈脈:"領袖關懷忠良,戴笠遺孤安抵寶島"。
一石激起千層浪。軍統老部下們見蔣介石對戴笠后人如此厚待,先前的弒殺流言不攻自破,人心徹底安定。蔣介石用一張照片,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政治危機,而鄭錫英則靠著"戴笠后人"的身份,在臺灣獲得了優厚的生活補助,讓兩個兒子得以安心讀書、平穩成長。
只是這場政治算計的背后,是一個家庭半輩子的骨肉分離。留在大陸的戴眉曼,在上海農場平凡度日、成家立業;二兒子戴以宏輾轉回到浙江江山老家,與母親天各一方。直到1991年兩岸關系緩和,年近七旬的鄭錫英才帶著兩個兒子重返故土,與戴眉曼、戴以宏相擁而泣。淚水里,有重逢的喜悅,更有二十八年分離的傷痛。
蔣介石的政治棋局終獲全勝,可那幀定格溫情的照片背后,藏著一個母親的艱難抉擇,一段骨肉分離的歲月,以及近代史上一段充滿算計與無奈的過往。
責編:陳銘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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