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次被退婚,阮朝然得到的理由是:“我不想在家放一個喇叭。”
她發誓再也不定第100次婚。
畢竟全京圈的人都覺得她話癆,這么多年,沒哪個未婚夫受得了她。
可偏偏她遇到了商謹序。
那個傳說中寡言少語,卻情緒穩定、待人溫和、彬彬有禮的港城商家二少。
他們在一場拍賣會上相遇,阮朝然正好坐在他的身側,笑起來時眉眼彎如月牙,一張櫻桃小嘴卻叭叭個不停。
他們倆一起坐了半小時。
她就叭叭了二十九分鐘。
剩下一分鐘,是她說累了,在喝水。
而商謹序始終溫和平靜地聆聽著,甚至不惜點頭回應。
阮朝然以為找到了知音,于是越說越起勁兒:
“哥,你信我的,你想拍的那個玉真沒什么用,你花八位數買它真的會后悔的!我跟你說,我前年也花五千萬買了一塊玉回去,當時還以為自己撿到寶了,結果一鑒定就值二十。”
“二十也就算了,你知道我大前年拍了個什么回去嗎?說是徐悲鴻大師的——”
終于,商謹序的助理忍無可忍,出聲阻撓:“抱歉這位小姐,我們商總喜歡安靜一點的環境。”
阮朝然的聲音戛然而止,不由抿唇后撤。
果然,沒人受得了!
可就在這時,商謹序突然皺了皺眉,不贊同的眼神掃過助理。
然后朝阮朝然微微頷首,神情溫和有禮,聲線沉穩有力:“沒關系,我在聽。”
轟——!阮朝然清楚地看到眼前炸開煙花。
心跳失控、轟鳴,惴惴不安,渾渾噩噩。
她罕見地失了語。
直至商謹序溫和追問:“然后呢?”
阮朝然耳根發紅,居然結結巴巴:
“然后,我花了五千萬買了徐悲鴻大師畫的蝦,他們說是假的。”
“說畫蝦的人是齊白石大師。”
商謹序微微一怔,竟扯起嘴角,笑了。
他眼角泛起細微的紋路,嘴角有一個很淺的梨渦,笑起來時,薄唇微微收斂,清雋的面容看上去溫柔又薄情。
這一刻,阮朝然明白自己完了。
她一定要定第100次婚,她要嫁給商謹序。
父母很贊同,只因商家數代傳承,財富積累不可預估,是港城首富,有益于阮家未來發展。
朋友也很贊同,只因他們倆一個話癆,一個卻寡言少語、溫潤如玉,是不可多得的天作之合。
阮朝然自己更是贊同,她終于遇到那個可以容忍自己話癆的靈魂伴侶。
于是兩家定親、訂婚、結婚,一切都像是開了倍速。
阮朝然終于嫁給了商謹序,打破了被退婚100次的魔咒。
可婚后她卻發現了商謹序的一個致命缺點——
他真的很寡言少語,一句話,絕不超過十個字。
就連婚禮上,他的發言,都只是一句:“我會對你好。”
他們倆,一個話嘮,一個寡言,真是湊在一起都覺得離譜的組合,
阮朝然想盡一切辦法,想讓他多說點話。
可她瘋狂地在他耳邊不停說話,換來的總是他溫和的一句:“我在聽。”
她故意闖禍鬧進警察局,他明明該厲聲呵斥她、教訓他,卻總是一笑了之:“不礙事。”
甚至她狠心給他下藥,鼓起勇氣用皮帶將他捆在床上,要求他多說點好話哄哄自己,才給他解綁。
他都只將一張臉憋得通紅,溫柔至極:“沒關系,你喜歡就好。”
......
阮朝然知道,他待自己這般溫柔、這般好,能縱容她的一切任性與缺點。
她不該既要又要還要。
可她就是覺得不對。
可她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對。
直到,商謹序那個傳說中的小妹——商晚晚回國。
商晚晚是商家養女,自小就被養在商家,十六歲那年被送出國留學,已經整整五年未歸。
阮朝然不知道她長什么樣,與她初識是因為商晚晚在酒吧被流氓動粗,阮朝然很講義氣地直接沖過去,用酒瓶給男人開了瓢。
阮朝然也成功把自己和商晚晚砸進了警察局。
她給商謹序打電話,十分心虛:“這次我真不是故意找事,是那男的先動手動腳,那個姐妹長得水靈水靈的,我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所以我沒忍住就沖上去了,你知道我見不得這種事,我之前......”
商謹序在開會,卻耐心十足地聽她說完長達十分鐘的故事。
直到警察按捺不住地提醒:“說正事。”
商謹序這才笑笑,十分平靜:“沒關系,給我十分鐘。”
可阮朝然等了一個十分鐘、兩個十分鐘......
她整整等了半個小時,都沒能等來商謹序。
半個小時后,反倒是商晚晚朝她笑笑:“姐妹,你老公還沒來嗎?撈我的來了,我讓他把你一起撈出去吧?”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下一秒,阮朝然看到狼狽的商謹序沉著臉沖進來。
他怒不可遏,卻沒有走向阮朝然,而是攥住了商晚晚的手:“商晚晚!回國第一天你就鬧到警察局來,長本事了是吧?”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遇到這種事,先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危,不要太過于沖動!”
“哥我......”商晚晚急切地想要說句什么。
商謹序卻憤怒地直接將她打斷:“怎么,我現在說不得你了?說一句話你要頂十句嘴?”
“你在國外這幾年,都跟誰學的,怎么越來越不聽話懂事了?”
阮朝然認真地數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超過了十個字,最長的一句,更是驚人的高達三十個字。
他甚至不給商晚晚說話的機會,一口氣說了整整四句話。
那張總是溫和的臉上,竟盛滿了怒意。
原來他也會有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原來他也會生氣......
阮朝然便如兜頭一桶涼水澆下,整個人如墜冰窖,心中一片寒涼。
原來,他待她溫和、縱容,只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養。
她掀不起他的情緒,可商晚晚可以!
這時的商謹序才終于發現一旁的阮朝然。
他眼中閃過一抹意外,旋即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溫暖干燥的手掌:“你也在?”
多么可笑,他進來之后,眼里只商晚晚一人。
竟連她在這里,都沒有發現。
阮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第一次,一句話都沒說。
她直接打開了他的手,沉默著往警察局外走去。
商謹序看著自己落空的手,微微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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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然很快便拿到商晚晚的資料。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只覺兜頭涼水澆下,心口宛如被鈍刀撕扯,痛徹心扉。
原來早在商晚晚十六歲出國那年,商謹序和她的關系便已經不正常!
商家人發現后,怕毀了自家聲譽,便瞞著藏著,將商晚晚送出國。
他們給商晚晚辦了綠卡,要求她此生不得再回國。
可一年前,商晚晚自稱得了抑郁癥,在國外待不下去。
她甚至自殺了整整十次!
最后一次被救回,商謹序終于跪在商家家主商老爺子面前,求他。
他受家法66鞭,整個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甚至斷掉了三根肋骨。
哪怕要他放棄商家的繼承權,都要去接回商晚晚。
最終,是商老爺子妥協。
“晚晚接回來可以,但我還是那句話,你和她之間不可能。”
“結婚吧!只要你娶了另一個女人,我就同意讓你接她回來。”
于是,阮朝然成了他的目標。
從頭到尾,她只是他深愛另一個女人的遮羞布、墊腳石。
他對她的好,皆是建立在利用之上。
難怪他能忍受她的話癆、她的無理取鬧。
而最可笑的是,阮朝然竟愚蠢地,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阮朝然猶如置身冰窖,全身發抖。
所以在看見警局門口那輛等候多時的邁巴赫時,她沒有坐上去。
而是轉身,加快步伐,急促地想要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真相。
商謹序只認為阮朝然是在鬧脾氣。
畢竟他答應過要撈她,卻失了諾,和阮朝然認識近兩年,結婚半年,他從未失諾過。
于是商謹序什么都沒說,也步行跟著她。
等阮朝然發現他跟在自己身后時,她已經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
高跟鞋將腳后跟磨起水泡,阮朝然疼得實在堅持不了,終于停下。
阮朝然脫下高跟鞋,隨意就要在路邊花壇坐下時,商謹序將自己的外套也脫下來,墊在她將要坐下的位置。
商謹序嘆了口氣,略顯用力的手背暴起青筋。
他扯散領帶,十分無奈:“是晚晚。”
簡單的三個字,就算是解釋了今天他失約先撈商晚晚的原因。
因為商晚晚是妹妹。
或者說因為商晚晚對他來說,更重要。
阮朝然沒有坐下,而是光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輕輕抿緊唇瓣:
“你先帶著晚晚回去吧,不用管我。”
“我想自己靜靜。”
明明她的話少得,都不像她了。
商謹序卻視而不見,只是又嘆了口氣:“太晚,我擔心你出事。”
阮朝然微微一頓,沒理會他,繼續往前。
商謹序仍然跟著,直到邁巴赫突然加速又剎車。
車門打開,商晚晚從后座跳下來,挽住商謹序的胳膊:“哥,我陪你。”
商謹序停下步伐:“別胡鬧,回去。”
商晚晚撇嘴:“都怪我給了你二選一的機會,才害得嫂子生氣,是我的錯,我陪你一起受罰。”
她說話像是埋怨,覺得阮朝然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商謹序。
阮朝然覺得她很聰明,很會模糊重點,也會很挑釁。
她生氣明明是因為商謹序二選一沒選她。
是因為在商謹序心里,商晚晚是比她更特別的存在。
阮朝然眼中不由閃過一抹譏誚之色,只當做沒聽到,繼續往前。
商晚晚還真就跟了起來。
可她跟了沒多久,就嚷嚷著:“好痛啊,我腳后跟都紅了。”
“哥,你們夫妻倆吵架,我受苦。”
“人家才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機,剛一落地就進警局,現在還要陪你們夫妻倆過家家,我真是好命苦啊。”
她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整個人一大半力量都掛在商謹序身上。
商晚晚只穿著不到四厘米的小貓跟走了幾分鐘,腳背泛起一點并不明顯的紅色。
阮朝然卻已經穿著十厘米的恨天高走了快兩個小時,磨破的水泡往外滲著血。
可商謹序沒注意到阮朝然的血肉模糊。
他的目光凝聚在商晚晚腳背那一抹微紅上。
然后皺起眉頭,聲音猛沉:“別走了,上車。”
商晚晚拒絕:“不要,我說了要跟你一起受罰!除非......你也別走了!哥,我心疼你。”
商謹序沉默片刻,終于嘆了口氣。
他將商晚晚打橫抱起,跨步上了邁巴赫:“知道了,聽你的。”
阮朝然的身后終于沒人跟著,可邁巴赫的車門半開,繼續緩慢行駛,跟在她身后。
影影綽綽間,阮朝然看到商晚晚脫下了那雙小貓跟,換上了商謹序的皮鞋。
她的腳碼很小,踩在那雙意大利手工牛皮鞋里,顯得有些滑稽。
可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便狠狠將阮朝然膨脹的心臟踩得七零八碎、血肉模糊。
阮朝然停了一瞬,然后轉身鉆進一旁的騎行道里。
邁巴赫終于沒辦法繼續跟上。
這一次,因為擔心商晚晚走疼了腳,商謹序也沒再下車。
等阮朝然回家,已是一個小時后。
玄關的燈亮著,柜子上放著碘伏和紗布。
“回了?處理一下傷口。”商謹序說這句話時,正在替商晚晚處理腳背商那一抹紅。
商晚晚白皙的腳踩在他的大腿上,嚷著疼:“哥,要呼呼。”
商謹序無奈地吹了吹她的腳背。
阮朝然突然就笑了。
明滅的感應燈下,阮朝然平靜地換上拖鞋,一字一頓:
“商謹序,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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