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不會接吻的。
這道理誰都懂。
但在伊朗西北角,靠近土耳其邊境的一個土坡下,挖出來的兩具白骨,卻結結實實地抱在一起,嘴對著嘴,保持著這個姿勢,躺了2800年。
這事得從1958年說起。
一幫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考古專家,由一個叫羅伯特·戴森的人帶隊,跑到了伊朗一個叫哈桑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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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不是啥出名的旅游景點,就是個大土丘,當地人管它叫“泰佩·哈桑魯”。
考古隊來這兒,就是想挖挖看這土堆底下埋著什么古代的玩意兒。
他們挖著挖著,一座古城的輪廓就慢慢露出來了。
城墻、街道、房子,一樣樣都從土里鉆了出來。
但整個城看起來不太對勁,到處都是燒過的痕跡,黑乎乎的木炭,塌掉的墻壁,還有散得到處都是的人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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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這座城不是自然荒廢的,是被人一把火給燒光、屠了城的。
就在一個被編上號叫“105號”的廢墟里,隊員們往下清理時,發現了一個圓形的坑。
這坑原本可能是個糧倉,也可能是個地窖,反正是個藏東西或者躲人的地方。
當他們把最上面一層燒塌的房梁和泥土扒開后,坑底下的場面讓在場所有人都沒聲了,手里的鏟子都停在了半空。
坑里,就躺著那兩具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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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平躺著,姿勢很放松,骨骼鑒定出來是個女的,大概也就二十歲出頭。
她的頭安安穩穩地枕在另一具骸骨的胳膊上,好像睡著了一樣。
旁邊那具骨頭,是個男的,側著身子,緊緊地把她圈在懷里。
他的左手搭在她的腰上,頭低著,臉正好貼著她的臉,嘴唇的位置,正對著她的嘴。
這個姿勢,不是死后被人擺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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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在生命的最后一秒,自己選擇的定格。
整個考古隊都被震住了,他們沒像處理普通文物一樣把骨頭拆開打包,而是給他們起了個名字——“哈桑魯戀人”。
這兩具骸骨可不是什么浪漫擺件,他們是那場2800年前災難的無聲證人。
咱們把時間倒回去,回到公元前800多年,那會兒差不多是中國歷史上的西周晚期。
在中東那片土地上,日子可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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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冒出來個烏拉爾圖王國,南邊是強大的亞述帝國,兩個巨無霸天天掐架,誰都想當老大。
哈桑魯這座城,不大不小,就正好夾在兩個大國中間。
這地理位置,平時能靠著兩邊做生意發點小財,可一旦打起來,就成了第一個挨刀的。
考古發現,哈桑魯當時挺富裕的,城墻修得結實,城里有大神廟,手工業也發達,老百姓在城外的烏爾米耶湖邊上種地,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城里出土過一個純金的金碗,上面刻滿了神話故事,做工精細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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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他們不是什么窮鄉僻壤,是有文化、有錢的。
可就在那么一天,災難來了。
不知道是烏拉爾圖的軍隊,還是亞述的士兵,反正是一大幫殺氣騰騰的敵人沖破了城門。
對城里的老百姓來說,來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沒了。
那一天,城里徹底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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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買賣東西的街道,變成了血流成河的屠場。
喊殺聲、房倒屋塌的聲音、還有人們絕望的哭嚎聲,響成一片。
我們故事里的這兩個年輕人,當時肯定也在拼了命地跑。
男的大概二十二歲,女的也就十九歲,正是最好的年紀。
可能就在幾個鐘頭前,他們還在計劃著未來,轉眼間,世界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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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的骨骼分析技術,能讓我們看清更多細節。
就像法醫破案一樣,專家們仔仔細-細地檢查了這兩具骸骨。
男的頭骨上,有個窟窿,是被人用鈍器狠狠砸出來的致命傷。
而那個女的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完好無損。
這下子,整個事情的經過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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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破的時候,兵荒馬亂,男人為了護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在逃跑的路上被人從背后或者側面重重一擊,砸中了腦袋。
他當時肯定血流不止,但憑著最后一口氣,還是拉著姑娘躲進了那個地下的糧倉里。
那可能是他們能找到的、唯一的藏身之處了。
可是,敵人太狠了。
為了不留一個活口,他們開始在城里到處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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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很快就燒著了糧倉上面的木頭房子,房梁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滾滾的濃煙順著口子就灌了進去。
外面是追兵,里面是毒煙和高溫。
男人因為失血,加上吸了太多煙,很快就不行了。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也帶不走她了。
他也許用盡最后的力氣推她,讓她自己快跑,畢竟她還沒受傷,也許還有機會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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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走。
她最后的姿勢,就是她的回答。
她選擇留下來,躺進他的懷里,用自己的身體陪著他。
當濃煙嗆得他們無法呼吸,生命一點點流逝的時候,他們看著彼此,把臉貼在一起,給了對方最后一個吻。
就在那個瞬間,燒斷的屋頂整個塌了下來,把他們和這座燃燒的城市,一起埋進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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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就這樣來了。
但它也把這個瞬間,變成了永恒。
為了保護這個發現,戴森的團隊做了一件很費勁的事:他們沒有把兩具骸骨一根根撿起來,而是把他們連帶著身子底下的那整塊土,像切蛋糕一樣,完整地切割下來,整體打包運回了美國。
現在,這對戀人就靜靜地躺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的展柜里。
展臺設計得有點低,來看的人都得稍微低下頭,彎下腰,才能看清楚他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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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像是一種邀請,讓所有來看他們的人,都帶著一種謙卑和尊重的姿態,去凝視這穿越了近三千年的擁抱。
他們不再是冰冷的考古標本,他們是有名字的,雖然我們永遠不知道他們叫什么。
他們用自己的身體告訴后人,在那些帝王將相的宏大歷史背后,還有無數普通人的愛與掙扎。
當史書上只剩下冰冷的戰爭記錄時,是他們的姿態,填補了歷史中最柔軟、也最慘烈的一塊空白。
博物館里,這對骸骨仍舊保持著2800年前的姿勢,無聲地擁吻著。
而在展柜之外,世界早已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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