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何處都不再相逢》沈寒柳如煙

柳如煙死后第6年，我和她在酒吧遇見。
看見我后，她下意識退在酒保身后躲避我的視線。
我毫無反應，只一心推銷著我面前的酒水。
下班后，她將我堵在門口，臉上寫著復雜：
“沈寒，這些年我不在，你……過得怎么樣？”
我沒有理她，只戴上頭盔換上衣服準備送外賣。
柳如煙卻一臉錯愕：
“沈寒，我沒有死，為什么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當然沒感覺。
6年前她制造假死并把我當狗玩的那天起，就已經是死人了。
……
“爸爸，你快回來，木木想你啦！”
免提的電話中，兒子木木的聲音奶呼呼的，
卻聽得柳如煙猛地愣在原地。
我安撫好木木坐上車子卻被她攔住，
“沈寒，你結婚了？什么時候有的孩子？”
“怎么就你一個人出來賺錢，你女人舍得讓你在酒吧這種環境呆下去？”
我急著去送外賣好回家陪木木，不想理會她。
這時她電話響起，柳如煙下意識接起，
電話里的聲音溫柔又低沉：
“老婆，我讓你買的酒你買好了嗎？什么時候回來呀？”
“小寶都想你啦，讓你陪他玩變形金剛呢！”
柳如煙快速降低電話音量并低聲安撫電話那邊的人幾句后掛掉電話，
抬頭不太自然地解釋：
“沈言，你哥哥……他過生日非要喝酒，我酒精過敏，但也只能由著他……”
她聲音里帶著一絲討好，似乎是想要我幫她討回公道。
我出于禮貌，淡淡點頭：
“老公嘛，嫁給他就是一輩子，是要好好呵護他。”
柳如煙輕輕蹙眉，連忙再次攔住我，
“你今晚的訂單我全買了！我們談談好嗎？”
“這6年你應該也不好過吧？那筆錢你還起來肯定困難，但是沒關系我可以幫你！”
我終于轉頭平靜看向她，
“柳總，當初的那筆債，不正是你幫我的結果嗎？”
柳如煙臉色一白，我車子發動快速往前，
后視鏡里，是她拼命追趕我的身影，
我只瞟了一眼，卻沒有回頭。
好不容易送完外賣回了家，木木見我回來高興地朝我撲過來，
“爸爸，老師今天表揚了我的作業，我還拿到了小紅花！”
我笑著捏他鼻子，轉頭卻看見平板上柳如煙穿著一身禮服的照片，
小家伙注意到我的視線后，有些小心翼翼地摸摸我的手，
“爸爸，今天下午我去小賣部幫你買醋，”
“那個叔叔說，我和電視上那個阿姨長得好像……”
似乎又怕我生氣，他連忙找補：
“但是沒關系爸爸，我都給叔叔說了，我媽媽早就去世了，我有爸爸就夠啦！”
我眼睛一時間有些發酸。
當初柳如煙給我留下了800萬欠款，
這6年我什么都做過，
素描室的裸模、人體盛、跳脫衣舞等等。
木木是我在最艱難的時候在福利院領養的，那時他才兩歲，怯生生的像只小貓。
3歲開始懵懂記事，明明那么小一團，
為了讓我退燒，一個人蜷縮在高高的凳子上燒水，
這些年他從沒因為沒有媽媽而哭鬧過，
但我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渴望母愛；
可他也不知道，其實他的生母沒有死，
他的生母就是柳如煙，是A城最有名的新貴。
我也是在領養他后，偶然看到柳如煙早年丟失孩子的尋人啟事，才通過私下渠道確認的這一點，但我從未打算讓她知道。
“爸爸，不哭，木木陪著你！”
回過神來，眼淚被木木輕輕擦干，
“爸爸沒關系，我要多吃飯快快長大，這樣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心宛若撕裂，卻又像跌入綿花，疼，卻暖，
我強打起精神陪著木木寫作業，直到哄他睡著之后，
我才躺在他身邊，卻是一夜無眠。

我和往常一樣去飯店打工，
下午時刻，學校那邊突然打來了電話：
“木木爸爸，您最好來一趟學校，木木和同學打起來了！”
我嚇得連忙和老板告了假騎車去學校，
到了辦公室后，木木的模樣讓我心狠狠一疼！
木木臉頰已經紅腫成一片，卻還死死抿著嘴不讓眼淚掉下來，
直到看見我，他才終于忍不住撲進我懷抱。
“李老師，怎么回事？”我看向班主任李老師，
她有些為難地開了口：
“木木爸爸，今天班里放電視，木木看見電視上柳總的照片說她和自己長得像，結果——”
“那是我媽媽！沈木木這個野種憑什么說我媽媽和他長得像！”
旁邊女孩叫嚷起來，門外這時傳來憤怒的男聲：
“我倒要看看是誰欺負小寶，老婆，爸媽，你們都要為小寶出氣才行！”
我心中忽然涌上不好的預感，
剛想低下頭，幾道錯愕的聲音瞬間響起：
“沈寒？！”
是我爸媽還有柳如煙，以及我哥沈言。
我下意識想捂住木木臉，可來不及了，
柳如煙沖過來抓住木木的肩，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這張臉……沈寒，這孩子……他是不是……我當年走失那個……”
爸媽和沈言臉上也滿是驚愕。
別墅里，
我旁若無人給木木的臉擦藥，木木一雙大眼睛也在悄悄打量他們，
久久之后，媽媽終于輕咳一聲開口：
“那個……沈寒啊，這些年你怎么也不給家里打電話？還是如煙說你過得不好我們才知道，”
“小寶今天也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木木的身份，又是你哥哥的孩子，你就別計較了！”
“但是沈寒，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媽媽話音剛落，我便聽見了沈言哽咽的聲音，
“弟弟，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恨我讓如煙假死和我結婚，”
“可我真的沒辦法！我真的太愛她了，”
沈言哭著拉住我的手，模樣好不可憐，
“而且當時我也不知道那個癌癥是誤診，我只是想圓自己一個愿，”
“等確認是誤診后，我和如煙也有了小寶。”
“是啊沈寒！”爸爸也在這時出聲，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和如煙終究沒有緣分，你別怪你哥！”
我嘴角閃過嘲諷，
6年前柳如煙說去找投資人讓我等她，卻等她墜河的死訊，
公司沒有她的運作很快失去了訂單，
800萬欠款壓在我身上，也正是那時，我在福利院遇到了被遺棄的木木，他的存在成了我活下去的一點光。
我變賣了她送我的別墅首飾，卻還是有300萬的缺口，
為了還債，我帶著木木渾渾噩噩來到A城，
頭一轉，卻看見在商店挑選嬰兒衣服的沈言和柳如煙，身邊還陪著我爸媽。
“如煙，你說弟弟會怪我嗎？會不會怪我做局讓你假死和我結婚？”
“我知道他很愛你，可先愛上你的人是我呀！”
而柳如煙深情吻著他的額頭，面色莊重嚴肅：
“我給他留了公司別墅，擁有我幾年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我的愛只能給一個人，那個人只能是你！”
爸媽也十分滿意：
“沈寒任性慣了，嫌我們偏心哥哥跑得那么遠，別管他，等他瘋夠了自然就回來了！”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為了沈言他們能做到這種地步，
撕心裂肺，不過如此。
“說完了？那我走了！”
我拉著木木不顧他們在身后叫我的聲音直接開門離開，
一路上木木欲言又止，卻終究什么都沒說，
我也深知這次遇見他們后，便再也沒有安靜之日，
所以在收到沈言發來的短信時我沒有半點意外，
沈寒，你怎么陰魂不散？你賤不賤啊帶著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種勾引我女人！
沈寒，小時候你就斗不過我，長大了更斗不過，
我會讓你知道，搶我的女人會是什么下場！
我沒有理會，只一心哄著木木睡覺，
也沒有看柳如煙發來的一個又一個消息和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