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誰念西風獨自涼》宋清涵陸霆亦

我拿著一摞舉報材料走進警察局。
“你好，我要舉報我丈夫違法犯罪。”
一個身穿警服的高挑身影走過來：“你叫什么名字？”
我卻在看到眼前的人時，心跳不自覺地漏跳了一拍。
我從未想過跟初戀陸霆亦再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他是前途大好的警隊隊長，而我是在逃通緝犯的妻子。
……
陸霆亦瞥了我一眼后，面不改色地接過材料，淡漠道：“名字？”
那公事公辦的神情，仿佛我們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我望著他：“宋清涵。”
翻了兩頁后，陸霆亦的面色驟然變得嚴肅起來，又看了我幾眼。
“宋清涵，你和周時琛是什么關系？”
我壓下翻涌的心緒，聲音很低：“夫妻關系。”
陸霆亦聲音低沉而嘲諷：“走私、拐賣，開設賭場……你老公可真行。”
問詢室內。
陸霆亦用探究眼神看我：“你為什么要舉報他？利益分配不均？”
說著，陸霆亦往后靠了靠。
對上他的眼神，我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手。
來之前整理好的措辭，在這一瞬間全部都忘了個干凈。
腦海中只剩下四年前我跟他分手時說的那些傷人的話。
“陸霆亦，你不會真覺得我甘心嫁給一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小警察吧？”
“我就是和你玩玩，結婚的話，我有更好的選擇。”
此刻光影交錯，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見我沉默，陸霆亦冷著臉開口：“回答我的問題！”
我收回思緒，低下頭道：“看不慣他作惡，想要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陸霆亦扯了扯唇，笑得有幾分嘲諷：“周時琛做的這些事，你是否參與過？”
空氣中仿佛都帶著幾分冷意。
他那抹帶著嘲諷的笑，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
我搖搖頭：“沒有。”
陸霆亦抬眸看了我一眼，他什么都沒說，可我卻瞬間懂了。
他不信我。
我指尖微涼，心口又泛起一陣澀意，只能用力攥緊手。
指甲嵌進肉里，疼得我聲音都發啞：“陸警官，我是來舉報，不是來自首。”
他語氣涼薄：“走程序，希望你理解。”
“雖然你是舉報人，但鑒于你和周時琛的夫妻關系，并不能徹底排除嫌疑。”
他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我卻莫名有幾分難過。
我甚至希望，他能夠多追問幾句……
或許我忍不住了，就會不顧一切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全部說出來。
但是從頭到尾，陸霆亦都只詢問和案子有關的問題。
詢問了整整三個小時，我暫時排除嫌疑，被允許離開警局。
陸霆亦將簽字筆遞給我：“目前你不能離開本市，必須隨傳隨到。”
我點點頭簽了字準備離開時，身后傳來起哄聲：“嫂子又來送飯，今天陸隊又有口福了。”
來的是陸霆亦現在的女朋友——沈明月。
沈明月長相漂亮，氣質溫柔，她害羞地走到陸霆亦面前，把便當遞給他：“趁熱吃。”
陸霆亦握住她的手輕捏，語氣和剛才截然不同：“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下回別做了。”
有人笑道：“陸隊和沈醫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
我渾身一僵，像是被什么東西戳中。
很久以前，也有人這么說過我和陸霆亦。
我收回目光，倉促的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沈明月詫異的聲音：“學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轉過頭，沖她笑笑：“遇到點小麻煩，來報案。”
我和沈明月是同一所中學的校友，我比她高一屆。
她升高三時，我作為學校優秀畢業生上臺發言，那時還在讀警校的陸霆亦站在后臺等我。
只是沒想到這么多年不見，沈明月還能認出我。
她挽著陸霆亦的手笑得明媚：“學姐，我記得那年你回學校演講時，有個警校的男孩陪你一起。”
我的心一瞬間懸了起來，她又接著說：“不過那天人太多了，大家都沒看清楚。”
“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
陸霆亦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眸光幽暗。
我苦澀地扯了扯唇：“沒，早就分了。”

陸霆亦略帶嘲諷的揚了揚唇。
我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
沈明月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臉上的笑容變得有幾分尷尬。
“對不起學姐，我以為你們還在一起的話，說不定我男朋友也認識他。”
我搖搖頭：“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年少無知談的戀愛，早就過去了。”
陸霆亦眉眼略沉。
“也是。”沈明月毫無察覺，挽著陸霆亦的手沖我笑，“對了學姐，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我男朋友陸霆亦，他是警察，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難可以找他幫忙。”
我輕聲回：“嗯，我知道，剛剛就是陸警官接待的我。”
沈明月很熱情：“他周圍也有很多優秀的同事哦，要是學姐你還單身的話……”
只是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霆亦打斷：“明月，別費心了。”
“你這位學姐已經結婚了，恐怕看不上我們這些拿死工資的人。”
對著他譏諷的眼神，我的喉嚨里像是卡了什么東西，讓我有些喘不上氣。
沈明月嗔怪地抬手拍了下他：“你今天說話怎么奇奇怪怪的。”
看著兩人親昵又自然的動作，我的眼睛像是被針刺到，酸澀得想流淚。
我努力裝作平靜，和沈明月道別：“明月，我今天還有事，就先走了。”
沈明月依舊笑得燦爛：“好，學姐再見。”
陸霆亦扣緊她的手轉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對人別那么沒戒心……”
我幾乎像是逃一般奔出警局，直到離警局有一段距離我才停下腳步，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遠遠地，透過玻璃窗，我依舊能看到陸霆亦的身影。
他還是我記憶中風光霽月的模樣，只是不再屬于我了。
明明看到他幸福應該高興的，可一直強壓的眼淚還是隨著那些塵封的記憶卷土重來。
我讀書時，和陸霆亦也曾愛得轟轟烈烈。
可四年前，就在我畢業實習時，我遇見了我一生的噩夢周時琛。
他作為我老板，用談合同的名義把我騙到飯局給我下了藥。
我醒來的時候，滿身赤裸，他拿著我的照片笑得肆意。
“清涵，你聰明漂亮，不如跟了我。”
那時的我太年輕，滿心悲憤怒火，想要讓他受到法律制裁。
但就在我踏進警察局的前一刻，陸霆亦就因為抓一個小偷被人圍毆捅傷，進了ICU。
慌亂之中，我接到了周時琛的電話：“想要你男朋友沒事，就聽話。”
“再有下一次，也許你就只能在太平間看見他了。”
羽翼未豐的我們又怎么可能斗得過老奸巨猾的魔鬼。
我認輸了。
就在陸霆亦傷好后向我求婚那天，我提了分手。
他茫然又錯愕地問我為什么，我說：“陸霆亦，我還沒玩夠呢。”
“而且我不會嫁給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小警察，我將來要做人上人，要過好日子。”
陸霆亦攥著我的手緩緩松開，眸中的光也黯了下去。
彼時我心如刀絞，可我沒得選。
我總不能拉著陸霆亦和我一起墜入深淵……
此刻，我收回目光抹了把臉，掌心冰涼一片。
陸霆亦已經開始了新生活，可我的人生早已爛透了。
能夠擺脫那個惡魔就已經是萬幸，又怎么敢再奢求其他。
提交證據后，我不能離開本市，可我也不想用周時琛那些臟錢。
我開始四處找工作。
盡管有著法學院高材生的名頭，但因為這些年沒有工作經驗，我一次次碰壁。
直到找到一家律所打雜的工作，我去了商場，想要買兩套職業裝。
可沒想到卻又遇到了陸霆亦和沈明月。
兩人似乎剛看完電影，正在討論電影情節。
看見我，沈明月眼睛一亮：“學姐，好巧，上次你走后我才想起來沒加你聯系方式。”
“以前你在學校后就很照顧我，今天又遇見，我一定要請你吃個飯。”
對上陸霆亦冰涼眼眸，我本想拒絕，卻架不住沈明月的熱情邀請。
我們一起去了商場旁邊的一家火鍋店后，沈明月去上洗手間。
沉悶氣氛縈繞，我壓下喉頭艱澀，詢問陸霆亦案件的進展。
他冷眼看我。
我扯出一抹笑：“陸警官別多想，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抓住他，為民除害。”
光是想起周時琛那雙毒蛇一樣的眼睛，我皮膚就不自覺激起一身顫栗。
只有他受到制裁，我才能安心開始新生活。
可陸霆亦抽出煙點燃，神色淡漠地看向我：“宋清涵，你一點也沒變。”
我怔住。
他掃過我打扮精致的發型和妝容，和我手邊的購物袋，譏諷一笑。
“你還是那么自私涼薄，誰也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