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州經典古文賞析：李守仁《嵱山砢溪記》

嵱山砢溪記

李守仁

嵱山即大容山。砢，讀作kē，第一聲，砢磣，使人難受；也讀作luǒ，第三聲，磊砢，巨塊眾多堆積的樣子。“砢溪者，以其磥砢多石而名之也”。砢溪就應讀作luǒxī了。

大容山古稱西岳，歷來為嶺南攬勝，最高峰為蓮花峰。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山不在大，有石才靈。大容山之靈在三片石。三片石是大容山在容縣境內的高峰之一，山頂有三片并立巨石，鬼斧神工，直指蒼穹，彰顯山之骨氣、靈氣。此乃大三片。不遠處還有小三片石，小三片石下出砢溪。大容山有九十九溪澗，而砢溪骨骼清奇，以石美取勝。

三片石風景。圖源：僑鄉容縣

清代李守仁《嵱山砢溪記》曰：

容州西北之勝，則數大嵱山。嵱山東南之勝，則數碁真觀。碁真林泉之勝，則尤數砢溪。
砢溪者，以其磥砢多石而名之也。源發于西峰而東注于谷口，中間環碁真一曲，自飛云棧至五色磯，得佳勝可游者十余處。
五色磯當谷口，斕斑五色，雜作豹錢文蓋，沿溪石皆堅，光如鉛鐵，惟此獨瑩滑，類玟瑰，是可異也。上臥石鐘，以石叩之，作蒲牢吼。數十武，得石鑼，其聲鏘金，比鐘更清遠。
前行遇石臺，平臨寒淥，下俯清漪，可以倚竿，可以投餌，是名釣臺。去臺屹然一洲，雙礎中?，形同凹字，為凹字洲。
側徑如戶如巷，登其上，環堵如宮，游目四眺，見飛流潄玉而下者，曰龍口磯。磯三層，高而險，最下有石，似龍口逆張，毎雨后溪漲，洪濤怒吞，輒倒噴出丈余，若世所畫烏龍戲水狀，亦一時之奇觀也。
越磯而上，溪勢嶄然，虹流注白，穿出石竇，似瓊漿之溢于甕旁，流成浮花小澗，曲折瀠洄，每春明山桃開落，片片浮流，倘有漁即亦為之誤。北畔天梯拾級，忽睹飛泉，搗碧坎，碎瓊瑤，曰玉臼。
臼阻磐石，折而左，則聽泉、枕流二小巖。意山靈設以待高人者乎。跨溪一石，圓直平橫，類魚梁，立矚游鱗，有濠上之樂。度此則星羅碁累，石愈多而溪流愈秘，就中溶溶汨汨，四出于亂硌之間者。跡之，得洞泉如雪乳，雖盛暑亦寒氣迫人，其名噴雪。
屈曲窱蟻穿以西，值臥砥尋丈，旁遶漩渦，觴詠于茲，不減蘭亭曲水。溯源更上，隱為伏流。未幾，大石斷溪，中得蛟門，響甏橫其楣，清湍激其閾，非藏虬所擘出，即潛鱗所化登。入此，則壁壘上聳，竅窟下通，不可窮詰。惟聞暗泉出□，隱隱作琴筑聲。仰視一線倚空，疊彩輪囷，與春云爭展。飛身躡足，儼在煙霄，蓋即飛云棧也。
于是，喟然發觀止之嘆。竊怪砢溪之勝如此，歷數千百年以來，竟無有人賞而識之，表而出之者。毋亦如士之磊落多奇，遭時抑塞，壘塊未凈，與俗聱牙。然其瑰異之，槩靈秘之，觀則終不可得而沒也。故既為賦詩，且并以作記，欲使謝元暉、宗少文輩讀之，油然興覽勝之思，則予小子僭為前路之導已。

李守仁為砢溪從源頭到谷口列出14個景點：飛云棧、蛟門、噴雪洞、魚梁、枕流巖、聽泉巖、玉臼、浮花澗、龍口磯、凹字洲、釣臺、石鑼、石鐘、五色磯。從五色磯溯流而上，步步引人入勝。五色磯是色，石鐘、石鑼是聲，釣臺、凹字洲是形，龍口磯是險，浮花澗、玉臼、噴雪是動，聽泉、枕流、魚梁是靜，蛟門、飛云棧是奇。

關于這篇《嵱山砢溪記》，桂林進士李竹溪評曰：清微淡遠，令人置身其間，樂而忘返。解元覃武保點贊：大為山川生色。

“砢溪之勝如此，歷數千百年以來，竟無有人賞而識之”。其實，我也沒見過砢溪。你見過嗎？

大容山溪水。圖源：玉林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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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雷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