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國,在公墓遇到了十年未見的爸爸和哥哥。
他們來給繼妹溫夢婷的狗掃墓,而我來給死去多年的媽媽上香。
看到我,爸爸往我身后望了望,隨即嘆了口氣:
“來給你外公掃墓的?你媽媽呢,十年了,她還在生氣?”
媽媽兩個字刺得我雙手緊緊一握,眼眶頓時涌上酸澀。
但想起媽媽臨死前說的話,我微微昂頭,語氣平淡:
“沒有。”
站在一邊的哥哥冷冷一哼:
“沒生氣?那你們為什么不回家?知不知道,這些年我跟爸為了找你們耗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我掃了他們手里的各色紙扎寵物用品一眼,小腿肚一抽一抽,冷淡開口: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沒有功夫閑聊。”
哥哥頓時繃不住:“溫時宜,你夠了,到底還要任性到什么時候?你現在連家都不要了嗎?”
家?他們嘴里的家,我和媽媽十年前就不需要了。
......
“時宜,當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爸爸臉色泛白,抬手想摸摸我的頭,我不著痕跡的躲開。
他的手尷尬的垂在半空,看著我的眼神多了一絲陌生的情緒。
看到我的視線落在他手里的寵物用品上,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你也知道夢婷有多舍不得那條狗,她怕小狗在下面不習慣,我這才……”
我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不再言語,繞開他們,一瘸一拐的往上走。
注意到我的腿,爸爸身形微微一僵,眼眶微微泛紅:
“你的腿……”
“沒什么。”
我掐斷他的話,不想繼續。
但我冷淡疏離的態度頓時惹怒了溫景軒。
他繞到我前面,一把拉住我:
“溫時宜,你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和媽這么多年不回家,讓我們溫家成了圈子里的笑話。”
“要不是夢婷足夠優秀,海城豪門圈早就沒有我們溫家的位置了!”
爸爸拉了拉情緒激動的哥哥,威嚴道:“景軒,這是你妹妹,把你的脾氣收收!”
哥哥不服氣的瞪著我,臉色陰郁。
爸爸習慣性的解釋:
“時宜,你哥沒有惡意,他只是太想你和媽媽,你們回來吧,我們畢竟是一家人。”
他扯了扯溫景軒的衣服,溫景軒皺著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爸爸,最終腦袋別向一邊,語帶倔強:
“只要你和媽一起回來,你還是我妹妹,我們就還是一家人。”
家人?
我自嘲的笑了笑。
十年前,我或許還會渴望這兩個字,可現在,這兩個字早就隨著掩埋媽媽的黃土化作了塵埃。
“不必了,麻煩你們讓讓。”
不想多話,冷漠的繞開他們,繼續往上走。
身后傳來溫景軒暴怒的聲音:
“溫時宜,你站住!你用得著這么小氣嗎?”
“要不是你把夢婷的狗害死,我和爸爸當年也不會那么被動……”
我站在原地,腳未動,但小腿處凹陷下去一大塊肉,卻隱隱作痛。
那是十年前被溫夢婷養的狗咬的。
那一年,我被那條惡犬咬得鮮血淋漓,我的好父親和哥哥卻只想著安慰溫夢婷,而我倒在血泊里,最后被鄰居送到醫院。
等我醒來的時候,小腿少了好大一塊肉,從此我走路只能一瘸一拐。
收回回憶,我低頭看了看抽痛的小腿。
這點痛比起十年前早已不算什么。
就像十年前我曾那么渴望親情,而現在,這些對我而言早已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搭理他的暴怒,我拖著沉重的腳步,繼續往前走,可他卻不依不撓,一路追了上來。
“溫時宜,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和爸都這么低聲下氣了,你還想怎么樣?”
我還未開口,一道身影攔在了我身前,我抬頭一看,是學姐。
“你們少在時宜面前大呼小叫,她早就跟你們沒有關系了!”
“還有,寵物墓園在那邊,要找你狗爹往隔壁去,少在這里狗叫!”
被學姐兩句話一懟,溫景軒臉色頓時鐵青。
“你誰啊,我跟我妹說話,你插什么嘴?”
學姐冷哼一聲,看向一直站在后面的爸爸,語帶譏諷:
“我是誰?我是你姑奶奶!我再說一遍,別到時宜面前來礙眼!滾!”
學姐順手將手里的包丟過去,重重的包砸下去,散落一地信件,以及一張已經褪了色的照片。
看到那張照片的瞬間,我眼眶頓時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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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媽媽的遺照,即便已經褪色,透過這張照片依舊可以窺見她當年的絕代風華。
二十年前,她是海城頂流名媛,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可她在眾多追求者中偏偏選擇了一窮二白的爸爸。
為了嫁給爸爸,她不惜跟外公決裂,變賣所有珠寶首飾,把嫁妝全拿給爸爸創業。
為此,外公氣得心臟病發早逝,媽媽也因此成了賀家的罪人。
好在媽媽的付出迎來了回報,爸爸終于創業成功躋身海城豪門,而她也成了海城人人艷羨的存在。
生下我和哥哥后,爸爸事業登峰造極,我更是被寵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
我以為我的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我十歲生日那天……
答應陪我過生日的爸爸直到半夜都沒出現。
第二天,爸爸帶著一身泥濘的汪詩詩和溫夢婷出現,說她們母女無依無靠,連飯都吃不上,把汪詩詩留下當保姆。
媽媽心軟,對她們掏心掏肺地照顧,可短短一個月,汪詩詩就爬上了爸爸的床!
抓奸在床的那天,媽媽跟爸爸大吵一架,爸爸一氣之下還把溫夢婷收為養女。
媽媽拽著我和哥哥要走,哥哥卻甩開她的手吼道:
“媽,你別鬧了!汪阿姨是爸爸的青梅竹馬,如果不是你,他們兩個早就在一起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好嗎?”
直到這時,我們才知道汪詩詩的真面目。
從那天起,媽媽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家里成了戰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從前有好東西,爸爸和哥哥第一個塞給我。
現在,溫夢婷的手里永遠攥著最新鮮的水果最新版的玩具。
爸爸曾為了哄媽媽開心,豪擲千萬拍下藍寶石。
現在,卻為了陪汪詩詩母女逛游樂園拋下正在進行的重要會議包下整個游樂園。
為了讓溫夢婷融入豪門,爸爸不僅將她直接轉到我們學校,還給學校捐了一大筆錢。
這也導致,她到學校的第一天,身邊就多了一幫追捧者。
溫夢婷借著這個機會到處散播謠言,說我搶了她溫家千金的位置,罵我媽是破壞她家庭的小三!
從小到大眾星捧月的我,當天就被堵在了洗手間。
溫夢婷帶著幾個男生,把臭水劈頭蓋臉潑在我身上,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垃圾往我身上丟。
看著我狼狽的模樣,她笑得囂張又惡毒:“溫時宜,這才是你這樣的賤人應該有的待遇啊!”
她踩著我的書包,居高臨下地啐了一口:
“聽好了,爸爸是我的,哥哥是我的,這個家也是我的!你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趕緊滾出我家!”
冰冷的臭水順著頭發往下淌,渾身沾滿污穢,可我心里的寒意更甚。
曾經視我為珍寶的爸爸,如今滿眼都是溫夢婷,曾經護著我的哥哥,對我的委屈視而不見。
媽媽整日以淚洗面,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而我,從云端跌入泥沼,成了溫夢婷肆意踐踏的對象。
這一切,都源于那場不該有的背叛。
爸爸的涼薄,哥哥的盲從,溫夢婷母女的惡毒,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進我和媽媽的心里,淌著血,疼得喘不過氣。
可這不是壓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致命的一擊,來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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