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吃宴定在御花園。
正午的陽光毒辣,照得人眼暈。
陳露搶先一步。
她覺得奶茶太膩,這種天氣,氣泡水才是王道。
她端著托盤,走得昂首挺拔。
托盤上,是一個透明的琉璃杯。
杯子里液體清澈,無數(shù)細(xì)小的氣泡正在瘋狂上涌。
那是她引以為傲的“雷碧”。
皇帝坐在涼亭里,手里把玩著一把玉如意。
聽到動靜,他懶懶地抬起眼皮。
看到那升騰的氣泡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種眼神,不是驚喜。
是一種混雜著懷念、痛恨和瘋狂的復(fù)雜情緒。
“這是什么?”
皇帝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在問情人。
陳露激動得臉都紅了。
她以為自己賭對了。
“回陛下,這是‘自由的味道’。”
她大聲說道,聲音里帶著現(xiàn)代人的驕傲。
“這是先皇后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喝一口,氣泡炸裂,煩惱全消。”
“自由?”
皇帝咀嚼著這兩個字。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臺階。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陳露的心跳上。
他端起那個琉璃杯,看著氣泡在杯壁上破碎。
“她走的時候,也說要自由。”
皇帝突然笑了。
那笑容滲人得緊,嘴角咧到了耳根。
“她說這宮墻太高,擋住了她的風(fēng)。”
“她說這水太死,沒有氣泡的活力。”
陳露還在傻笑,以為自己觸動了皇帝的情腸。
“啪——!”
一聲脆響。
皇帝隨手將琉璃杯摔在地上。
碎片飛濺,劃破了陳露的臉頰。
透明的液體灑了一地,滋滋作響,像是在嘲笑。
“把她拿下。”
皇帝的聲音瞬間冷如寒冰。
侍衛(wèi)一擁而上,將陳露死死按在滿地的玻璃渣上。
鮮血染紅了那所謂的“自由之水”。
陳露驚恐地尖叫:“陛下!為什么!這是先皇后最愛的……”
“妖言惑眾。”
皇帝打斷了她,眼神陰鷙。
“既然喜歡氣泡,那就賜你‘氣刑’。”
“灌入大量氣體,直至腹脹而死。”
“讓她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氣泡炸裂。”
全場死寂。
蘇蘇嚇得癱軟在地。
她手里的奶茶潑了一身,黏糊糊的,狼狽不堪。
她原本想接著陳露之后獻寶,現(xiàn)在卻成了燙手山芋。
那種恐懼,是兔死狐悲的絕望。
皇帝處理完陳露,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他接過太監(jiān)遞來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
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眾人。
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因為我正趴在地上。
手里拿著一塊臟兮兮的抹布,正在擦拭濺到地磚上的糖水。
那是我的本能反應(yīng)?
不,那是我的求生演技。
“你,在干什么?”
皇帝的聲音就在頭頂,像懸著的利劍。
我顫抖著抬頭,舉起那塊臟抹布。
臉上帶著卑微到塵埃里的討好。
“回……回陛下。”
“奴婢……奴婢怕這甜水招螞蟻,臟了您的鞋。”
我結(jié)結(jié)巴巴,眼神閃躲,不敢直視龍顏。
皇帝盯著我看了一會兒。
那種審視的目光,像要把我的皮肉剝開。
但他只看到了一個愚昧、膽小、毫無尊嚴(yán)的奴才。
“呵。”
他厭惡地移開視線。
“帶下去吧,別在這礙眼。”
這種卑微到塵埃里的奴性,救了我的命。
當(dāng)晚,陳露的慘叫聲響徹御膳房。
那種腹部被充氣撐破的痛苦,沒人能想象。
我捂住耳朵,縮在被子里。
蘇蘇在旁邊發(fā)抖,牙齒打顫的聲音清晰可聞。
在這個世界。
現(xiàn)代思想是原罪。
任何一點“特別”,都是通往地獄的捷徑。
而我,必須把這份“特別”,爛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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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露死后,幸存的廚娘被轉(zhuǎn)移到了西配殿。
這里更偏僻,離冷宮只隔著一道墻。
蘇蘇已經(jīng)嚇傻了。
她整日神神叨叨,嘴里念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再也沒了當(dāng)初爭寵的心思。
我繼續(xù)做我的燒火丫頭。
低調(diào),沉默,像個透明人。
深夜,大家都睡了。
我起身去倒?fàn)t灰。
剛走到柴房門口,一只枯瘦的手突然伸出來。
一把將我拉進了黑暗里。
我驚恐地想要尖叫,卻被一只粗糙的手捂住了嘴。
“噓——”
是啞叔。
借著月光,我看到他那張布滿溝壑的臉。
他松開我,指了指地上的灰塵。
然后,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字。
“你也想回家嗎?”
我瞳孔劇震。
因為他寫的,是簡體字。
我驚恐地后退,抓起旁邊的火鉗防身。
這是陷阱嗎?
皇帝派來的試探?
我不敢輕易暴露,裝作看不懂。
“啞叔,你畫的這是啥符咒?俺不識字。”
啞叔看著我,搖了搖頭。
他張開嘴,指了指里面。
空蕩蕩的口腔,舌頭被割掉了大半。
然后,他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灶臺下的暗格。
他從暗格里掏出一個生銹的鐵盒子。
盒子很舊,像是埋了很多年。
他遞給我,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迫切。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來打開。
里面有一張泛黃的紙條。
上面刻著一行小字,字跡娟秀,是用圓珠筆寫的:
“快樂水配方:H2O+CO2+愛”。
而在那行字的下面,還有一行更小的字:
“出口在冰窖。需特定化學(xué)反應(yīng)炸開時空薄弱點。”
我猛地抬頭看向啞叔。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原來,啞叔是先皇后的御用調(diào)酒師。
因為拒絕給皇帝做那杯所謂的“忘情水”,被毒啞了嗓子。
啞叔比劃著手勢,動作急切而凌亂。
但我看懂了。
先皇后沒死。
她只是回不去了,把自己藏了起來。
真正的出口不在井里,也不在宮門。
而是在御膳房地下的“冰窖”。
只有在極寒之地,利用特定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制造爆炸。
才能炸開那個不穩(wěn)定的時空裂縫。
皇帝找快樂水,根本不是為了懷念。
他是為了引出穿越者。
他覺得穿越者既然來自同一個地方,一定知道先皇后藏在哪里。
他是要斬草除根。
他恨那個世界帶走了他的愛人。
所以他要殺光所有和那個世界有關(guān)的人。
我握緊鐵盒,指節(jié)泛白。
原來我們不是孤島。
有人在黑暗里守望,有人在無聲地反抗。
啞叔拍了拍我的手背。
他指了指我的心,又指了指那個鐵盒。
意思是:交給你了。
我看著他殘缺的手指,看著他空洞的嘴。
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在胸腔里燃燒。
我不只要活下去。
我還要帶著這個秘密,炸穿這個吃人的皇宮。
回家。
一定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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