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那層脂肪，曾點亮了西方300年！海潮天下·小百科

這是早期捕鯨場景，小型木船上的捕鯨者使用手持魚叉獵捕鯨魚，即使是獵捕露脊鯨，這項工作也充滿了危險。圖源：公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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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鯨魚，大家可能會想到它們在海洋中自由游弋的壯觀景象，或者它們在深海中發出的悠長鯨鳴。可是，你知道嗎？鯨魚，尤其是北大西洋露脊鯨，曾經因為一種東西差點被人類捕殺到滅絕。這種東西就是——鯨脂。鯨脂到底是什么？先來看看，

簡單來說，鯨脂就是鯨魚皮下的一層厚厚的脂肪。這層脂肪對鯨魚來說非常重要，因為它不僅能幫助鯨魚在冰冷的海水中保持體溫，還能為它們提供能量儲備，尤其是在食物稀缺的時候。

鯨脂的厚度因物種而異，像北大西洋露脊鯨這樣的鯨魚，鯨脂可以占到它們體重的45%！也就是說，一頭重達70噸的露脊鯨，可能有30多噸都是脂肪。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夸張？但這層脂肪卻成了它們命運的轉折點。

鯨脂是從鯨魚（Whale）身上提取的厚厚的脂肪層，曾被廣泛用于制作蠟燭、肥皂、潤滑油等。19世紀是美國捕鯨業的鼎盛時期，但過度捕獵導致許多鯨魚物種數量銳減。隨著現代工業的發展，鯨脂的需求逐漸減少，捕鯨業也逐漸衰落。上圖是捕鯨者在其船甲板上熬制鯨脂的場景。出處： 《海上尼姆羅德》（1874）。圖源：公域

19世紀是美國捕鯨業的鼎盛時期，但過度捕獵導致許多鯨魚物種數量銳減。上圖中，捕鯨者正在從一頭被宰殺的鯨魚身上剝取鯨脂。出處：《海上尼姆羅德》 (1874)

那么，鯨脂為什么會讓鯨魚陷入危機呢？這還得從幾百年前說起。

在18世紀和19世紀，鯨脂可是個“寶貝”。那時候，人們發現鯨脂可以提煉出大量的鯨油，而鯨油在當時的社會中用途廣泛。它可以用來點燈、做肥皂、潤滑機器，甚至還能用來制作化妝品。可以說，鯨油幾乎是那個時代的“萬能油”。正因為如此，捕鯨成了一門利潤豐厚的生意。捕鯨者們駕著木船，帶著手擲魚叉，冒著生命危險去追逐這些龐然大物。

20世紀早期，新西蘭的捕鯨業依然活躍，但過度捕獵對鯨魚種群造成了嚴重威脅。上圖是一張真實的歷史照片，捕鯨者正在切割鯨脂，準備熬制鯨油。拍攝地點為新西蘭的Te Arai，拍攝時間為1911年。來源：網絡

在新西蘭的Tokerau海灘，人們正在熬制擱淺的領航鯨的鯨脂。歷史照片，年份不詳。圖片來源：亞歷山大·特恩布爾圖書館（Alexander Turnbull Library）

【歷史回顧】當時，須鯨是鯨油的主要來源。它們的油脂完全由甘油三酯組成，而齒鯨的油脂則含有蠟酯。座頭鯨和露脊鯨曾被認為是理想的捕鯨目標，因為它們游動緩慢、性情溫順，死后會浮在水面上，且能提供大量優質的鯨油和鯨須，但也正因如此，它們幾乎被捕獵至滅絕。鯨油的粘度較低（低于橄欖油），呈清澈透明狀，顏色則根據鯨脂的狀況和提煉程度而有所不同，從明亮的蜜黃色到深棕色不等，并帶有強烈的魚腥味。氫化后，鯨油會變成固體白色，味道和氣味也會發生變化。鯨油的成分因鯨魚種類和捕撈加工方法而異，主要成分是甘油三酯，即脂肪酸分子與甘油分子結合的產物。齒鯨，特別是抹香鯨的油脂，含有大量的蠟酯。大多數脂肪酸都是不飽和的，其中最常見的脂肪酸是油酸及其異構體（18:1碳鏈）。鯨油非常穩定。19世紀，鯨油的主要用途是照明和機械潤滑。盡管存在更便宜的替代品，但其性能和燃燒清潔度卻不如鯨油，因此鯨油在這兩個領域占據主導地位，進而推動了美國、英國和歐洲大陸的工業革命。在美國，隨著18世紀末對鯨油的需求增加，捕鯨業不斷擴張，直到19世紀60年代左右達到頂峰。此時，管道煤氣網絡開始在城市地區提供替代照明燃料。由于鯨魚數量減少導致航行成本上升，以及稅收等因素，在19世紀60年代發現礦物油并擴大煉油廠生產煤油和潤滑油之后，市場迅速發生變化。到1870年，煤油成為主要的照明燃料，美國的捕鯨業開始衰落。蒸汽動力使得20世紀的捕鯨活動得以加速，英國和挪威隨后成為主要的捕鯨國。1986年，國際捕鯨委員會宣布暫停商業捕鯨，這幾乎完全杜絕了當今鯨油的使用。不過，作為生計經濟的一部分，土著捕鯨活動仍然被允許。北美洲的因紐特人等群體獲得了特殊的捕鯨權，這對其文化至關重要，他們仍然將鯨油用作食物，并在儀式用的“qulliq”燈中作為燈油使用。少量商業捕鯨活動仍然存在。另外一種用途，是照明。在沒有電燈、煤油燈的時代，鯨油曾被用作廉價的照明燃料，但燃燒時會產生強烈的氣味，因此并不受歡迎。它在19世紀后期被更便宜、更高效、燃燒時間更長的煤油所取代。燃燒液和樟腦是鯨油的主要替代品，直到煤油的出現。在英國，鯨油被用于工具制造機械，作為一種高質量的潤滑劑。20世紀初，隨著氫化技術的發明，鯨油曾被用于制造人造黃油，但這種做法現已停止，人造黃油中的鯨油已被植物油取代。鯨油也曾被用于制造肥皂。在氫化技術發明之前，它僅用于工業級清潔劑，因為其難聞的氣味和容易變色的特性使其不適合用于化妝品肥皂。鯨油在一戰期間被廣泛用作預防戰壕足的措施。一戰期間，英國陸軍在西線的一個步兵營預計每天使用10英制加侖（45升；12美制加侖）的鯨油。這種油直接涂抹在赤腳上，以保護它們免受浸泡的影響。

因紐特人（Inuit）傳統使用的油燈，名叫Qulliq，通常以鯨魚油、或海豹油為燃料。它不僅用于照明，也在因紐特人的文化中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上圖是1999年4月1日，在加拿大努納武特（Nunavut）地區成立慶典的點亮的油燈。該地區主要居住著因紐特人（土著）。圖源：Ansgar Walk（CC BY-SA 2.5）

捕鯨熬油鍋是捕鯨時代用于熬制鯨脂、提取鯨油的設備。鯨脂是鯨魚身體上厚厚的脂肪層，是提取鯨油的主要原料。在世界各地沿海地區，對于野生動物的利用一直是人類生活資料的重要來源。比如，西蒙鎮是南非西開普省的一個港口城鎮，歷史上曾是重要的捕鯨中心。上圖是一個在南非西蒙鎮的捕鯨熬油鍋（鯨脂鍋）。攝影師：Olga Ernst（CC BY-SA 4.0）

1970年代，一頭在黃海北部被中國捕獲的黑露脊鯨（Right whale），以及它腹中的胎兒。攝影：王敏幹（John MK Wong）攝于大連 | 海潮天下（Marine Biodiversity）

這是一頭2001年在瓊州海峽發現的死亡抹香鯨（sperm whale）。在歷史上，這種鯨魚的油脂在日本和歐洲曾被高價收購，用于油燈照明等用途。須鯨（baleen whale）的鯨須則曾被用于制作女士緊身胸衣和傘骨，但隨著石油工業發現塑料這種副產品，鯨須最終被塑料取代。攝影：王敏幹（John MK Wong），攝于2001年 | 海潮天下（Marine Biodiversity）

一頭冒出水面的露脊鯨，水面活動群體。圖源：Moira Brown

而北大西洋露脊鯨，因為它們的脂肪含量高，行動緩慢，再加上死后會浮在水面上，成了捕鯨者的“首選目標”。捕鯨者們甚至給它們起了個名字，叫“right whale”，意思是“合適的鯨魚”。這個名字聽起來挺客氣，但實際上卻充滿了血腥和貪婪。捕鯨者們一旦發現露脊鯨，就會窮追不舍，直到用魚叉將它們殺死。然后，他們會把鯨魚的脂肪剝下來，提煉成鯨油。這個過程不僅殘忍，而且效率極低。一頭鯨魚的脂肪可能只能提煉出幾噸鯨油，但為了這幾噸油，捕鯨者們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甚至將整個鯨魚種群推向滅絕的邊緣。說到這兒，你可能會問，捕鯨活動到底有多瘋狂？咱們來看幾個數字。

在18世紀中期，北大西洋的露脊鯨數量還相當可觀，但到了19世紀末，它們的數量已經銳減到不足100頭。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說，短短一百多年的時間里，捕鯨者們幾乎把整個北大西洋的露脊鯨種群給“清零”了。這種瘋狂的捕殺行為，不僅讓露脊鯨瀕臨滅絕，也讓其他鯨魚種類，比如藍鯨、抹香鯨，都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當然，捕鯨活動并不是一夜之間就停止的。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們逐漸發現了替代鯨油的產品，比如煤油和石油。這些新產品，不僅價格更低，而且更容易獲取。于是，鯨油的需求逐漸減少，捕鯨活動也開始放緩。

IUCN紅色名錄中，該物種的評級是“極度瀕危”。當一個物種被評為“極危”時，意味著該物種面臨著極高的滅絕風險，并且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在野外滅絕。

到了20世紀初，國際社會終于意識到鯨魚面臨的危機，開始采取保護措施。1937年，全球范圍內禁止了捕殺露脊鯨的行為。

不過，盡管捕鯨活動停止了，露脊鯨的數量卻并沒有像人們希望的那樣迅速恢復。這是為什么呢？這就得說到露脊鯨的另一個致命威脅了——人類活動的間接影響。雖然捕鯨活動停止了，但露脊鯨的生存環境卻變得更加惡劣。

2024年初，一頭死亡的北大西洋露脊鯨（North Atlantic right whale）在美國馬薩諸塞州瑪莎葡萄園海域被發現。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介入調查，初步觀察顯示這頭鯨魚可能受到漁具纏繞的傷害。死亡的鯨魚尾部被纏繞在繩子中。圖：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機構/邁克爾·摩爾。

一是因為，海洋污染問題日益嚴重。塑料垃圾、化學廢料、油污等污染物不僅破壞了海洋生態系統，還直接威脅到鯨魚的生存。比如，露脊鯨在覓食時，可能會誤食塑料袋，導致消化不良甚至死亡。另外氣候變化也讓露脊鯨的生存變得更加艱難。海洋溫度升高、海冰融化、食物鏈斷裂，這些因素都讓露脊鯨的生存環境變得更加不穩定。

北大西洋露脊鯨是世界上最受威脅的鯨目動物之一。據統計，近年來已有125頭鯨魚死亡或嚴重受傷，主要是在美國和加拿大水域被漁具纏住或被船只撞到。在2013-14年的一份報告中，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將北大西洋露脊鯨指定為“第一優先恢復對象”，因為如果不進行干預，該物種“幾乎肯定會在不久的將來滅絕”。NOAA的提案于2022年10月公開征求公眾意見，得到了露脊鯨倡導者的大力支持，同時也被休閑劃船和漁業部門利益相關者抵制。上圖：2021年，一頭名叫“Infinity”的露脊鯨和它的幼崽在佛羅里達州圣奧古斯丁近海。不幸的是，在這張照片拍攝幾小時后，這頭幼鯨就被船只殺死了，英菲尼迪也受傷了。圖源：佛羅里達魚類和野生動物保護委員會/ NOAA (CC by CC BY-NC-ND 2.0)。

但，最讓露脊鯨頭疼的，還是人類的航運和漁業活動。露脊鯨的棲息地與繁忙的航運路線重疊，尤其是在它們的遷徙路徑上。它們每年會在拉布拉多海的覓食地和喬治亞州、佛羅里達州的冬季繁殖地之間遷徙，而這些海域正是船只往來頻繁的區域。由于露脊鯨行動緩慢，且常常在水面附近活動，它們很容易被船只撞到。據統計，自1970年以來，船只撞擊導致了37%的露脊鯨死亡。盡管國際海事組織和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已經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調整航線、限制船只速度，但這些措施的效果有限，船只撞擊仍然是露脊鯨面臨的最大威脅之一。

一頭北大西洋露脊鯨正在躍出水面。來源：美國國家海洋與大氣管理局（NOAA Fisheries）

除了船只撞擊，漁具纏繞也是露脊鯨的一大威脅。露脊鯨常常被固定漁具（如底棲魚刺網、龍蝦籠等）纏住，導致它們無法自由游動，甚至窒息而死。根據2012年的一份報告，大部分露脊鯨至少經歷過一次漁具纏繞，而這是導致它們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即使露脊鯨成功擺脫了漁具，纏繞事件也會對它們的健康造成長期影響。它們可能會因為受傷而變得虛弱，繁殖能力下降，甚至更容易受到其他傷害。科學家通過觀察露脊鯨身上的疤痕發現，82.9%的露脊鯨至少經歷過一次漁具纏繞，59%的個體經歷過多次纏繞。這些數據，讓人不禁為它們的未來感到擔憂。

“黑心”是一只19歲的北大西洋露脊鯨，它是2024年育犢季節首條被發現的鯨魚，出現在美國的東南部海域。據newsobserver2024年11月23日發布的一篇報道，這頭19歲的母鯨“黑心”在北卡羅來納州外灘附近現身。圖源：Clearwater Marine Aquarium Research Institute

鯨脂和鯨魚的故事，不僅是一段讓人唏噓的歷史，更是一面鏡子，照出了人類與自然關系的復雜性。人類曾經因為貪婪和無知，將露脊鯨推向滅絕的邊緣；而現在，我們有責任為關注它們的生存狀況——關注本身，也是一種保護。

海洋生物多樣性

（注：1.本文僅代表資訊。不代表平臺觀點。歡迎留言、討論。2.通常物種的拉丁學名一般以斜體顯示；但是因本平臺的文章被拷貝到外部平臺時經常出現斜體內容自動丟失的情況，故而未作斜體設置。特此說明。）

文 | 王海詩

編輯 | Linda

排版 | 綠葉

【參考資料】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orth_Atlantic_right_whale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Whale_oil

• https://www.fisheries.noaa.gov/species/north-atlantic-right-whale

• Cooke, J.G. 2020. Eubalaena glacialis. The IUCN Red List of Threatened Species 2020: e.T41712A162001243.

• https://dx.doi.org/10.2305/IUCN.UK.2020-2.RLTS.T41712A162001243.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