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保定38軍某部政治部接待室迎來一位風塵仆仆的老人,原來他是因為兒子參軍落選來求組織的,工作人員對老人來意感到疑惑,誰知老人拿出一本小學課本,找到那篇人人皆知的《最可愛的人》一文,指著文章說:“這里面的烈士包括我啊!”烈士怎會還活著?這位活烈士又是誰?他有怎樣的傳奇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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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鮮立功
這位頭發花白、衣著樸素、面龐消瘦的老人叫李玉安,是一名光榮的中國人民志愿軍。
1924年出生于河南一個貧窮的農民家庭,從小便飽受苦難。
1940年,16歲的他孤身前往東北當苦工。
1946年,見慣了風浪、飽嘗了辛酸的李玉安決定當兵,因為他知道,要想擺脫苦日子,唯有從根子上改變,只有救中國、救百姓,才能救自己、救未來!
當兵后,他勇往直前,不怕苦不怕難不怕累,任何時候都沖在最前面,立下了赫赫戰功。
四平戰役中,他沖鋒陷陣,榮立一等功;遼西會戰,他銳不可當,立下大功;平津戰役、渡江戰役……一直到部隊打到廣西時,他已經立下10次戰功,可謂驍勇善戰、視死如歸。
解放戰爭結束后,他也并沒有離開部隊。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10月,李玉安隨部隊前往鴨綠江,此時,他已是中國人民志愿軍某部112師335團1營3連的副班長。
11月30日,松骨峰阻擊戰在朝鮮價川爆發。
松骨峰,位于軍隅里通往平壤的線路之上,被稱為“咽喉要道”。在志愿軍通過第二次戰役給予“聯合國軍”沉重打擊后,美軍計劃從此處向南逃竄。李玉安所在的335團1營3連受命搶占松骨峰、截擊美軍,為第二次戰役的勝利創造條件。
這日清晨,335團便趕到了松骨峰一帶,3連接到命令:搶占松骨峰北側的高地!
6時30分,天才微亮,3連便搶先占據高地,計劃利用地勢差給美軍一份“見面禮”。
但美軍急于撤退,動作奇快。3連還未來得及修建防御工事,美2師的汽車、坦克便已滾滾開來,后面還跟著黑壓壓的步兵隊伍。
美軍要想南下,就非要通過這里不可,因此他們并不吝惜火力,三十多架飛機、幾十門大炮、十多輛坦克,還有手握重兵的美軍步兵,簡直是一座座難以攻下的山頭。
但是俗話說,橫的怕不要命的,志愿軍便是那不要命的!
美軍想炮火壓制然后快速通過,上來便是炮彈打頭陣,步兵緊跟,3連人數一百多人,可沒有人怕!沒有人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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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頂著足以將土地都炸得翻個個兒的炮火,毅然決然守在松骨峰上,用步槍、機槍、手榴彈與美軍對抗,只要炮火沒把人炸死,那就要挺著一口氣打幾個美國佬!
美軍在飛機坦克大炮的掩護下發起了至少5次反撲,但在3連不要命的猛攻下都沒能得手,反而損失慘重,堡壘前堆起了無數尸體,美軍只得暫時后退。
3連抓緊時機修建工事,他們已經做好了長時間激戰的心理準備,也有了“陣地在,人就在;陣地失,人也失”的決心!指導員楊少成帶頭燒毀了自己的筆記本以及全部文件,所有人都明白,今天,就是與松骨峰共存亡的日子!
數小時后,美軍帶著更大的火力卷土重來,尤其是美軍愛用燃燒彈,數十枚燃燒彈將天空都燒紅了!這時,四百多個步兵兵分兩路輪流進攻,3連戰士防不勝防,受傷無數。這一戰可謂昏天暗地、血流成河,但打傷的是身體,打不傷的是戰士們浴血奮戰的決心!敵人的面目猙獰、戰友的奮不顧身反而更激起了戰士們的血性!
戰士邢玉堂被燃燒彈砸中,火焰頓時席卷了他,打滾也撲不滅,他大吼一聲,沖進敵人堆里,拼著最后一口氣狠狠刺向敵軍!最后,他扔掉槍,死死抱住一個美軍,一口咬上他的耳朵便縱身一躍,與敵人同歸于盡。
這樣的戰士還有很多,他們像撲向火的飛蛾,用最后的生命也要發光發亮,也要為戰友們多帶走幾個敵人,也要為志愿軍完成最后一次沖鋒!
一波又一波的敵人,子彈漸漸打光了,戴如義脫下帽子,大喊道:“兄弟們上刺刀!”戰士們便端起刺刀,再一次沖鋒!刺刀也砍得卷邊了,戰士們有的甚至拿起石頭砸!
與此同時,兄弟連開始收縮包圍圈,預備痛殲美軍,美軍察覺到勢頭不對,便喪心病狂地用18輛坦克、幾十門大炮、32架飛機進行長達40分鐘的狂轟濫炸,整個戰場猶如地獄火海。
3連剩下的戰士們眼睛簡直紅得能淌出血來!指導員楊少成的槍打空了,刺刀卷刃了,他便撿起戰友的刀沖向敵人,一個敵人抱住了他的腰,他便又扔下了槍,掏出身上最后一顆手榴彈拉響,與敵人一起消失在爆炸聲中……
李玉安同樣抱著必死的決心,這時,3連只剩幾個人了,他們互望一眼,眼中俱是同樣的堅決,他們沖入敵群中,本就沒想著再活著回來!
二、隱姓埋名
松骨峰一役,慘烈非常,8個小時的血戰、8個小時的堅守,100多名戰士打退了敵人6次進攻,殲滅敵人60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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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后,作家魏巍跟隨楊大易師長一同來到戰場,現場之慘烈不由得讓這兩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也落了淚。
地皮焦黑,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槍支殘骸,鮮血浸染了大地,就像是土地也流出血淚。
魏巍含著熱淚寫下了后來被無數人傳誦的《誰是最可愛的人》,李玉安的名字正在其中,是被無數人敬佩的烈士。
但實際上,李玉安其實并沒有犧牲,而是因為頭部被炸傷、右胸被打進一顆子彈,疼痛過度才昏了過去,但其他人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表面以及不曾動彈的身體,都以為他已經犧牲、活不下來了。
當他醒來時,陣地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當時只有一個想法:“我就是爬也要爬出去!”就這樣,他一直拼命地爬,直到遇到了一個朝鮮人民軍的司號員才得以獲救。
李玉安傷勢嚴重,被救后又輾轉多地救治,那顆子彈貫穿了他的身體,讓他前胸后背都留下碗口大的疤,更不提肋骨骨折、頭部異物存留。
1952年,李玉安轉業,到黑龍江巴彥縣興隆鎮當了一名工人。他做事認真,尤其在做檢斤員的時候,一些賣糧的商戶想走后門,在斤兩上占便宜,便提著好酒好肉來送給李玉安。要知道,當時李玉安家里并不寬裕,一家八口人,幾乎都要靠他的工資養活,當時他的薪水一個月才46元,酒肉都是過年過節才有的奢侈品,但即便這樣,他也從來不接禮物,反而怒目圓睜:“別給我來這套!國家的便宜誰也不能占!“大家都說他是一桿公平秤。
李玉安當了大半輩子黨員,哪怕只是做一個小小的糧庫工人,他也始終用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從來不計較工資,不計較福利,工作幾十年,還是一家八口擠在一間小屋子里、緊緊巴巴地過日子,后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上調薪資的機會,但他卻在幾經考慮后,讓給了另一個生活同樣困難的同事。
1960年,他才看到了魏巍寫的那篇《誰是最可愛的人》,隔壁的一個孩子問書上的李玉安是不是他,但他從來沒想過還能上課本,自然搖頭,他想,可能就是重名吧。
誰知,后來竟遇見了老戰友,老戰友看到他也驚訝失聲:“你怎么還活著!”他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烈士。
他火急火燎趕回家,讓孩子為他讀那篇文章,那字字句句講述的不就是他們那慘烈的一仗嗎?尤其他聽到文中列舉出來的那些熟悉的名字時,更是忍不住老淚縱橫,那都是他的戰友,他的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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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在知道自己已經“家喻戶曉“,但面對孩子們再一次問書中的李玉安是不是他時,他仍然選擇沉默。他認為,自己不能、也不該頂上這份功勞,因為其他戰友永遠都活不過來了!這個功勞是他們一起掙的,他若是站出來領功,就是對他們的背叛!他說:“人民和組織沒有忘記我,這就是對我最大的獎賞!我張不開嘴去承認身份,我不能吃這個老本。”他還說:“美好生活要靠現在的努力,過去的功績不屬于我一個人,如今更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活著,就憑這,咱也不該去邀功領賞了。”
就這樣,他又隱姓埋名30幾年,以至于“他就是李玉安!李玉安還活著”的消息傳出來時,全國都震驚了!
三、英雄歸來
李玉安的身份“暴露”也是有原因的。
李玉安有6個兒女,他便一直希望能有個兒女圓他未竟的夢想:繼續為國效力。
李玉安因為當年的傷,早就被醫生下了判斷:這輩子不可能再當兵了。沒人知道當他聽到醫生的話、拿到殘疾證時,心里究竟是怎樣的痛苦。
于是,他強硬要求孩子們一定要有一個去當兵,但無奈天不遂人愿,兒女們都由于各種原因沒能進部隊,只剩下了小兒子還有希望。但不幸的是,小兒子竟落選了,李玉安心急如焚,這才不得已拿上殘疾證和那本被他保存得光潔如新的小學課本找上了政治部。
“李玉安還活著!最可愛的人還活著!”這個消息不脛而走,繼而引發軒然大波。
尤其李玉安所在的興隆鎮更是炸了鍋,誰能想到那個普普通通、脾氣有點“直”的老頭竟是一位英雄呢?誰能想到最可愛的志愿軍戰士竟然在身邊呢?
人們紛紛前來探望李玉安,部隊為他召開慶功會,中央電視臺拍攝了以他為原型的電視劇《硝煙散后》,他還代表中國人民參加了中國人民志愿軍赴朝參戰40周年的紀念活動,朝鮮授予他“一級國旗勛章”。
尤其當他回到故鄉河南臺前縣時,竟有超過30萬百姓自發前來歡迎他。李玉安落下淚來,他沒有想到,組織和人民不僅沒有忘記他,還對他如此親切。但誰也不知道,此時的李玉安心里除了激動、感動,更多的卻是愧疚和難過,他愧疚于為了兒子的事給組織添麻煩了,他難受于當年一起創造勝利的戰友再也無法知道,原來祖國和人民如此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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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為組織和國家考慮,就連被邀請出去參觀、拍攝時,無論多遠,只要有硬座,他就絕不會選臥鋪,他說:“這是公費,就是國家的錢、人民的錢,咱們不能浪費!”甚至剛開始他連車費都不向組織報銷,同行的人都說,在他身上能看到一種真正的共產黨員精神!
就是這樣不愿麻煩別人的人,在晚年卻為了給家鄉修路四處奔走,到處籌措資金,就連他逝世時都還在念叨:有三條路沒修完,你們一定要完成。
1994年,李玉安受邀到北京觀禮,看著祖國的軍隊步伐鏗鏘,軍人氣勢昂揚,他不禁眼眶濕潤,這正是他許了一輩子的愿:祖國強大繁榮!人民安居樂業!
1997年1月10日,這位“死而復生”的活烈士走了,但他留下的精神永不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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