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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你什么意思?"陳浩握著手機,臉漲得通紅。
我放下行李箱,看著客廳里那張熟悉的銀行轉賬截圖還在他手機屏幕上顯示著。9萬整,收款人:王秀蘭。
"沒什么意思。"我平靜地說,"公司正好派我去分公司常駐半年,明天就走。"
陳浩愣住了,婆婆王秀蘭從廚房探出頭來,手里還拿著剛買的金手鐲。
"半年?"陳浩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我點點頭,拖著行李箱往臥室走:"是的,半年。領導說我最合適。"
身后傳來陳浩急促的腳步聲,但我沒有回頭。八年的婚姻,我終于學會了什么叫淡定。
01
三個月前,我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時候的我,會因為陳浩一句"媽做的菜就是香"而開心得像個孩子。會在每個周末陪婆婆去菜市場,聽她跟攤販們炫耀"我兒媳婦在大公司當主管"。
我以為,八年的付出已經換來了這個家的認可。
結果,我錯了。
那是一個普通的周三下午,我正在開部門會議,陳浩發(fā)來微信:"老婆,我媽想裝修一下老房子,需要15萬。"
我當時沒多想,回復:"年底我們倆的獎金應該夠了,到時候一起商量。"
散會后,我又補充了一條:"我今年的年終獎應該不少,你媽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陳浩秒回了一個擁抱的表情。
那一刻,我真的以為自己是這個家不可或缺的一分子。我開始盤算著年終獎的用途:給婆婆裝修房子,給女兒陳小雨報個舞蹈班,剩下的存起來當明年的教育基金。
我甚至已經開始在網上看裝修效果圖,想著怎么把婆婆的老房子弄得更溫馨一些。畢竟,她一個人住了這么多年,確實該好好改善一下居住環(huán)境了。
十一月底,我的年終獎果然不少,整整12萬。陳浩的也有9萬。
我滿心歡喜地跟陳浩商量:"這21萬,給媽裝修用15萬,剩下6萬我們留著給小雨用。"
陳浩點頭:"好,都聽你的。"
我還特意去婆婆那里,跟她說了裝修的事情。王秀蘭高興得合不攏嘴,拉著我的手說:"小林啊,還是你想得周到。有你這樣的兒媳婦,我這輩子值了。"
那一瞬間,我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02
十二月初,陳浩的年終獎先到賬了。
他下班回家的時候,我正在廚房給小雨準備晚飯。聽到門響,我探出頭來:"獎金到了?"
"嗯,9萬整。"陳浩脫下外套,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擦擦手走過去:"那正好,加上我的12萬,裝修的錢就夠了。我已經聯(lián)系了兩家裝修公司,明天去看看報價。"
陳浩坐在沙發(fā)上,低著頭擺弄手機,半天才說:"林雪,我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怎么了?是不是對裝修風格有什么想法?"我在他身邊坐下。
"不是裝修的事。"陳浩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躲閃,"她說她想存點錢,以防萬一。年紀大了,總擔心生病什么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平靜地問:"然后呢?"
"我想著,要不然我這9萬就先給她存著?你的12萬夠裝修用了。"
我愣了幾秒,然后笑了:"陳浩,12萬夠裝修?你去市場問過價格嗎?簡單裝修至少也要18萬,像樣點的得25萬往上。"
"那就簡單裝修。"陳浩說得很快。
"簡單裝修?"我看著他,"你媽住了三十年的老房子,水電都該換了,你跟我說簡單裝修?"
陳浩不說話了。
我深吸一口氣:"如果你媽需要錢防身,我們可以從別的地方想辦法。但是裝修這件事,我們已經答應了,而且確實需要這么多錢。"
"可是我媽她..."
"陳浩。"我打斷他,"你告訴我實話,你媽到底怎么說的?"
陳浩沉默了很久,才說:"她說,與其把錢花在裝修上,不如給她存著。房子能住就行,錢才是實在的。"
我徹底明白了。不是裝修的問題,而是錢的歸屬問題。在婆婆眼里,陳浩的錢就是她的錢,我的錢才是外人的錢。
03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聽著陳浩均勻的呼吸聲,我想起了這八年來的種種。
結婚第一年,我主動提出要和婆婆一起住,方便照顧她。陳浩感激得不得了,說我善解人意。
結果住了兩年,我發(fā)現(xiàn)自己更像個保姆。每天下班回來要做飯、洗衣、打掃衛(wèi)生,婆婆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偶爾指點一句"菜咸了"或者"地拖得不干凈"。
生了小雨之后,我坐月子期間,婆婆每天的重心都在孫女身上。我奶水不夠,她就說我沒用。小雨晚上哭鬧,她就說我不會帶孩子。
我提出搬出去住,陳浩說我不孝順。
我說想請個保姆,陳浩說浪費錢。
我說希望他能多幫忙做家務,陳浩說他工作辛苦。
八年了,我像一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卻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累不累。
現(xiàn)在,連我的年終獎都要被精心計算,分毫不差地用在他們認為"應該"的地方。
第二天上班,我直接找了張總。
"張總,上次你說的分公司常駐項目,還需要人嗎?"
張總抬起頭,有些意外:"你想去?那邊條件比較艱苦,而且要半年時間。你家里..."
"家里沒問題。"我說得很堅決,"我覺得我需要這個鍛煉機會。"
張總看了看我,點點頭:"行,那你準備一下,下周就可以過去。"
走出張總辦公室的那一刻,我感覺久違地輕松了一下。
當天晚上,陳浩又提起年終獎的事情。這次,他的態(tài)度更加堅決。
"林雪,我已經跟我媽說了,我這9萬給她存著。裝修的事情,要不然緩一緩?"
我看著他,平靜地問:"緩到什么時候?"
"等明年吧,到時候我們再攢點錢。"
我笑了:"陳浩,你知道通脹率嗎?一年下來,這些錢的購買力要縮水多少?"
陳浩不耐煩了:"林雪,你怎么變得這么斤斤計較?不就是錢嗎?"
"對,不就是錢嗎?"我站起來,"既然不重要,那你為什么不能讓你媽等一年?"
陳浩被我問住了。
我繼續(xù)說:"還是說,在你心里,你媽的錢很重要,裝修她住的房子就不重要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轉身往房間走,"對了,我要去分公司常駐半年,下周就走。"
04
分公司在南方一個小城市,環(huán)境確實不如北京,但是很安靜。
我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里,一個人,兩居室,簡單干凈。沒有人要求我做飯,沒有人指點我的生活方式,沒有人計算我的收入。
第一個月,我每天晚上都會給小雨打電話。小女孩總是問我什么時候回家,聲音里帶著委屈。
我心疼,但我知道這是必須的。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過,才能看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陳浩倒是沒怎么聯(lián)系我,偶爾發(fā)個微信問問工作情況,我也只是簡單回復。
倒是婆婆,通過陳浩轉達了幾次"關心",無非是問我在外面花錢是不是很多,什么時候回來之類的。
我知道她擔心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錢包。
分公司的項目進展得很順利,我負責的幾個客戶都很配合。沒有了家里的各種瑣事,我反而更能專心工作了。
同事們都很友好,下班后偶爾一起吃飯聊天。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也可以這樣輕松地社交,不用擔心回家晚了有人不高興。
有一次,我和部門同事一起去KTV,唱到很晚才回公寓。推開門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狀態(tài):自由、獨立、沒有人對我的時間指手畫腳。
第二個月,我?guī)缀跻呀浲耆m應了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每天早上醒來,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地板上,我可以慢慢地泡一杯咖啡,看會兒新聞,然后從容地去上班。
周末可以一個人去附近的古鎮(zhèn)走走,或者在公寓里看書、聽音樂。沒有人催我洗衣服,沒有人嫌棄我點外賣,沒有人質疑我為什么要買這個買那個。
我開始明白,原來一個人的生活可以這樣充實而寧靜。
05
兩個月過去了,我收到了年底的考核結果。由于在分公司的出色表現(xiàn),我不僅獲得了額外的項目獎金,還被總部列為了下一批晉升的候選人。
那天是周五的下午,我剛開完總結會議,心情很好。想著周末可以去市里的博物館逛逛,順便給小雨買幾本書寄回去。
回到公寓,我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準備給女兒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提示。
50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陳浩。
還有25條語音消息,同樣是陳浩發(fā)來的。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發(fā)生什么事了?是小雨出事了,還是婆婆怎么了?
我手指有些顫抖,正要點開第一條語音消息,門鈴突然響了。
透過貓眼看去,是快遞員。
"林女士,您的快遞。"
我簽收了快遞,是給小雨買的書提前到了。放下包裹,我重新拿起手機。
屏幕上,那50個未接來電的記錄像一排排紅色的警報,刺激著我的神經。25條語音消息的圖標在聊天界面里整齊排列著,每一條都顯示著不同的時長。
最長的一條,顯示是3分鐘47秒。
我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在第一條語音消息上方。兩個月了,陳浩從來沒有這樣瘋狂地聯(lián)系過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他如此急迫地想要找到我?
我閉上眼睛,然后緩緩點擊了播放鍵。但就在語音即將播放的那一瞬間,我的手突然僵住了——
06
語音里傳來的是陳浩從未有過的顫抖聲音。
"林雪,你快回我電話!求你了!"第一條語音只有這一句,但我能聽出他聲音里的絕望。
第二條語音更長:"林雪,我知道我錯了。媽她...她出事了。不是生病,是...是那9萬塊錢的事。你快給我回電話,求你了!"
我的心一沉,趕緊繼續(xù)聽下去。
第三條語音,陳浩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媽被人騙了!那9萬塊錢,全沒了!她說有人告訴她投資理財,一個月能翻倍,她就把錢全投進去了。現(xiàn)在人跑了,錢也沒了。媽現(xiàn)在天天哭,說對不起我們..."
我愣住了。
接下來的幾條語音,拼湊出了完整的事情經過。
婆婆拿到9萬塊錢后,遇到了一個自稱做投資的人。對方說有內部消息,投資一種新型理財產品,一個月就能變18萬。婆婆動心了,沒告訴任何人就把錢全投了進去。
一個月后,對方失聯(lián)了。婆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但為時已晚。
"林雪,媽現(xiàn)在精神都快崩潰了。她說她害了我們一家,說她沒臉見人。醫(yī)生說她是急性抑郁癥,需要住院治療。我現(xiàn)在一個人根本顧不過來,小雨也天天哭著要媽媽..."
聽到這里,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這個家終于散架了。
07
我連夜買了機票回北京。
到家的時候是凌晨兩點,陳浩正在客廳里抱著小雨睡覺。看到我進門,他猛地站了起來,小雨也被驚醒了。
"媽媽!"小雨撲到我懷里,哭得稀里嘩啦。
陳浩站在那里,眼圈紅紅的,整個人憔悴了一大圈。
"媽現(xiàn)在怎么樣?"我抱著女兒問。
"住院了。"陳浩的聲音很啞,"醫(yī)生說需要心理治療,至少要一個月。"
我點點頭:"治療費多少錢?"
"大概需要3萬左右。"陳浩看著我,"林雪,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但是..."
"我知道。"我打斷他,"明天我去辦理出院手續(xù),媽搬到我們這里來住。"
陳浩愣住了:"你...你不怪我?"
我搖搖頭:"我怪你,但現(xiàn)在不是怪的時候。媽畢竟是小雨的奶奶,也是我們的家人。"
那一夜,我們坐在客廳里談了很久。
陳浩告訴我,這兩個月里,他才真正體會到了我平時的辛苦。一個人帶小雨,還要照顧住院的婆婆,還要上班,他幾乎要崩潰了。
"林雪,我現(xiàn)在明白了,這個家不能沒有你。不是因為錢,是因為你這個人。"陳浩握著我的手,"你回來吧,我們重新開始。"
我看著他,心情很復雜。
"陳浩,你知道我為什么去分公司嗎?"
他搖搖頭。
"因為我需要找回自己。這八年來,我活得像個影子,所有的付出都被當成理所當然。我需要證明,離開了這個家,我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陳浩低下了頭。
"現(xiàn)在我證明了。"我繼續(xù)說,"我可以一個人生活,也可以在事業(yè)上做得更好。但是,我也明白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家不是一個人的家,也不是兩個人的家。它需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媽被騙的事情,如果我們之間溝通得更好,也許就不會發(fā)生。"
陳浩點點頭:"你說得對。都是我的錯。"
"不只是你的錯,也是我的錯。我用逃避的方式來處理問題,這也不對。"我站起來,"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這個家的規(guī)則要改一改。"
08
一個月后,婆婆的病情穩(wěn)定了很多。
我們把她接回了家,但這次不一樣了。我和陳浩重新制定了家庭分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婆婆也主動承擔起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不再是那個只會指手畫腳的長輩。
最重要的是,我們建立了家庭財務透明制度。每個月的收支都要公開討論,重大支出必須全家同意。
至于那9萬塊錢,我們報了警,雖然追回的希望不大,但至少要為其他可能的受害者做點什么。
我也重新考慮了自己的選擇。分公司的項目結束后,我沒有選擇留在那里,而是回到了北京。但這次回來,我的心態(tài)完全不同了。
我不再是那個默默承受一切的妻子和兒媳婦,而是一個有自己想法、有自己原則的家庭成員。
有一天晚上,小雨做完作業(yè)后,爬到我身邊說:"媽媽,你是不是又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
我摸摸她的頭:"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奶奶說,媽媽掙錢很厲害,可能會被派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我笑了:"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機會,媽媽會和爸爸、和你、和奶奶一起商量。我們是一家人,重要的決定要大家一起做。"
小雨點點頭:"那如果媽媽真的要去很遠的地方,我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我抱緊她,"不過媽媽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陪著你長大。"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家的溫暖。
不是一個人的犧牲,也不是一個人的付出,而是所有人的相互理解和支持。
婆婆從廚房走出來,手里端著切好的水果。她在我身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林,那件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
"媽,都過去了。"我拍拍她的手,"以后我們有什么事情都商量著來,好嗎?"
她重重地點頭,眼里有淚光閃爍。
陳浩從書房出來,看到我們三代人坐在一起,也笑了。
"老婆,明年的年終獎,我們提前做個計劃怎么樣?"
我看看他,再看看婆婆和女兒,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做計劃。"
那一刻,我知道我做了正確的選擇。
家,從來不是一個避風港,而是一個需要所有人共同建設的港灣。而我,終于找到了自己在這個港灣里的位置。
不是影子,也不是配角,而是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這樣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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