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9月27日,北京懷仁堂內燈火通明。授銜儀式上,兩枚金燦燦的大將軍銜肩章先后被佩戴在陳賡和譚政的身上,兩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誰能想到,28年前的湘鄉農村,譚政的父親曾怒氣沖沖闖進陳家,拍著桌子質問陳賡的父親陳紹純:“你兒子要勾走我的兒子去當兵,這件事你我一定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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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譚兩家世代交好。1912年,9歲的陳賡被送進譚家私塾求學,與6歲的譚世銘(譚政原名)相遇。 兩人很快形影不離。陳賡在譚家私塾住了三年,與譚世銘結下了情誼。
1915年,陳賡考入湘鄉縣立東山高級小學。學堂開設了英語、自然、體育等課程,讓陳賡的眼界豁然開朗。遠在私塾的譚世銘聽聞后羨慕不已,多次向父親提出想去東山學堂求學,卻因家境拮據和父親的保守思想未能如愿。陳賡得知后,立刻請祖父和父親出面相助。陳益懷老爺子對譚世銘視如己出,拍著胸脯承諾:“爺爺幼年家貧無錢讀書,當了一輩子睜眼瞎。現在就是傾家蕩產,也要讓你們這輩人上高等小學堂。你爹要是不供你讀書,來找爺爺,我送你上東山讀!”
在陳家的資助下,1923年,17歲的譚世銘終于踏入東山學堂的校門。這一年,緣分再進一步,譚世銘與陳賡最疼愛的四妹陳秋葵喜結連理。1924年,陳賡考入黃埔軍校,成為一期學員,投身革命洪流。遠在家鄉的譚世銘深受觸動。1926年,譚世銘從東山學堂畢業,在鄉間教書謀生,但仍心心念念和陳賡干一番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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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告訴父親,只能與妻子陳秋葵商量。深明大義的陳秋葵全力支持:“我大哥走的路沒有錯,只要你有志氣,我支持你!”夫妻倆瞞著譚潤區,給正在黃埔軍校學習的陳賡寫了一封信,譚世銘在信中忐忑地問:“我想和你一樣考軍校,你看行不?”此時陳賡已被組織秘密派往蘇聯學習,直到1927年2月回國后才看到信件,他立刻回信:“不幾天將有國民革命軍鄒姓副官,帶人前往湘鄉招募新兵......” 收到回信的譚世銘夫婦激動得徹夜未眠。
不久后,鄒副官如約而至,譚世銘毅然辭去教師工作,收拾行李準備出發。消息傳開,鄉鄰議論紛紛,譚潤區得知后勃然大怒。他實在無法理解,兒子放著安穩的教書先生不當,非要去槍林彈雨中闖蕩。盛怒之下,譚潤區急匆匆趕到陳家,才有了開頭“問責”的一幕。
陳紹純一邊安撫老友,一邊耐心勸說:“世道紛亂,年輕人有報國之心是好事,不妨先了解清楚再說。”譚潤區長嘆一聲,他知道兒子的脾氣,更清楚陳賡的影響力,自己終究是攔不住的。數日后,譚世銘告別家人,跟隨鄒副官踏上前往漢口的路途。誰也沒想到,這一別竟成了他與妻子陳秋葵的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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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春,譚世銘抵達漢口見到陳賡。此時正值“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前夕,局勢動蕩,陳賡考慮到譚世銘自幼不善舞槍弄棒,便建議:“‘秀才’從軍,你還是先去二連做個上士文書,一來可以先過過士兵生活歷練一番,二來也能發揮你的特長。”譚世銘欣然應允,正式開啟軍旅生涯,并改名為譚政。
不久后,反革命政變爆發,白色恐怖籠罩全國。陳賡帶著譚政在夜色掩護下一路躲避追捕,輾轉找到我黨在江邊的秘密聯絡站,僥幸脫險。此后,兄弟二人暫時分離,各自在不同的革命隊伍中成長。陳賡參加了南昌起義,后加入中央特科,多次深入虎穴執行秘密任務,歷經九死一生;譚政則投身秋收起義,跟隨毛澤東踏上井岡山。
1928年的一天,22歲的譚政接到通知,前往前委拜見毛澤東。當他走進寧岡那兩間簡陋的茅草房時,正在批閱文件的毛澤東指著身旁的小凳子讓他坐下,開口便問:“你的岳父陳紹純老先生還好嗎?”譚政恍然大悟,原來是岳父在毛澤東考察湖南農民運動時推薦了自己。毛澤東笑著解釋:“前委就在這兒,我一個書記,加上你一個秘書,還有一個警衛員。從今天起,我們同甘共苦、同舟共濟!” 在毛澤東的直接培養下,譚政的才華得到充分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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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長征開始后,譚政擔任紅一師政治部主任,與擔任紅軍干部團團長的陳賡再次并肩作戰。
抗戰時期,陳賡擔任八路軍386旅旅長,指揮部隊打出神頭嶺、響堂鋪等經典戰役,386旅被譽為“八路軍第一王牌旅”,日軍甚至打出“專打386旅”的標語。陳毅元帥曾評價:“粟裕、陳賡等‘后起之秀’,其指揮作戰能力,已可與彭、林、劉等人相提并論。”譚政則深耕政治工作,1937年便擔任總政副主任,成為我軍最高級別的政工干部之一。
1945年,在黨的七大上,陳賡和譚政同時當選為中央候補委員,這為他們日后同授大將埋下了伏筆。 1954年,陳賡擔任副總參謀長,譚政出任國防部副部長兼總政副主任。1955年9月27日,懷仁堂授銜儀式上,兩人先后被授予大將軍銜,陳賡位列第四,譚政排名第五。消息傳回湘鄉老家,鄉親們奔走相告,當年譚潤區“問責”陳紹純的往事被重新提起,成為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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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譚政離家后不久,陳秋葵便一病不起,臨終前還緊握著丈夫寄來的信。這個消息多年后才傳到譚政耳中,讓他悲痛不已,此后十多年不愿再娶,直到1937年才在陳賡等人的勸說下重組家庭。
1961年3月,陳賡因病逝世,年僅58歲。周恩來總理當場痛哭,連夜從廣州趕回北京參加追悼會,毛澤東也默默流淚。譚政則長壽,一直活到1988年,享年8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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