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地區化債交出漂亮答卷，城投企業轉型卻依然拖了后腿

化債達標近在咫尺，有望率先退出重點省份名單，但城投企業的轉型，卻沒能擺脫政策依賴和補貼依賴。東北三省用兩年的時間，交出了一份亮眼的化債成績單，但其債務減負，更像是政策輸血帶來的短期勝利，城投企業的自身造血能力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距離化債功成就始終差了“臨門一腳”。

當然，這不只是東北三省面臨的地方化債與城投轉型難題，東北三省能在這條賽道上以積極舉措與成效，躋身事實上的地方化債優等生，已經不易。
有政策托底，東北三省的減負成績單就很漂亮。

東北化債取得積極的成果，受益于政策的精準滴灌和地方的全力推進。2024年以來，吉林、遼寧、黑龍江3省朝著99號文設定的退出標準發力，多項核心指標都已接近達標線。

吉林2024年全省存量隱性債務壓降80%，58個市縣區實現隱債清零，占全部區縣的82.9%，長春、遼源等多地退出了高風險等級，融資平臺數量減半，壓降比例達56.7%。

黑龍江綏化市有10個區縣實現了隱性債務全清零，鶴崗市綏濱縣通過債券置換等方式，化解3.5億元債務，風險等級從紅區降至綠色區域。佳木斯市完成“由紅轉橙”的關鍵跨越，但通報也顯示，該市通過承諾社會資本方固定收益，新增隱性債務15.73億元。

遼寧在融資平臺瘦身上取得成效，壓降幅度超過了50%，發債城投企業的債務規模呈下降趨勢，負債率為42.99%，兩項定量指標中，平臺壓降指標達標，債務率為193.92%，仍高于警戒線。

資本市場的反應也印證了化債的成效。2024年東北三省城投發債利差明顯收窄，吉林以240.46bp的降幅領跑，遼寧、黑龍江分別下降122.47bp和66.30bp。到2025年下半年，重點城市發債利差進一步收窄至100bp以內，信用環境持續改善。哈爾濱城投2025年8月發行的1年期短融票面利率僅1.80%，大連德泰控股發行債券創下東北區域同評級最低利率。

并且，頂層設計對東北地區的政策傾斜還在加碼，部分基建項目的國家補助比例最高可達70%，這為化債后的區域發展注入資金活水。

城投轉型不易，補貼仍是利潤重要來源。

東北地區的化債做得很漂亮，但城投轉型卻差了點意思。

長春、沈陽、哈爾濱、大連這4大重點城市的城投企業都在嘗試轉型，城投業務收入占比持續下降，資產結構也在調整。其中，長春、沈陽的投資類資產穩步擴張，沈陽的運營類資產占比上升，哈爾濱在收縮城投類資產。但拋開這些表面變化來看，核心問題一直存在，利潤依然得靠補貼。

以長春城投為例，其承擔了大量市政工程，2024年底有息債務規模高達3839.95億元，即便參與了雙碳產業引導區建設、增持上市公司股份等轉型動作，利潤來源仍高度依賴財政補貼，自身造血能力起色不大。

沈陽城投雖然運營類資產在擴張，但盈利結構并未根本改變，補貼依舊是利潤表上的核心支撐。

哈爾濱投資集團的智慧供熱項目獲評數字化升級樣板，但這類項目前期投入大、回報周期長，短期內仍離不開政策資金扶持。

部分地區還出現了化債不實、變相新增隱債的問題。遼寧營口鲅魚圈區財政局通過企業借款形成19.96億元新增隱債，吉林通化市梅河口市中心醫院違規轉借貸款形成2.98億元隱債，四平城投通過流動資金貸款償還項目貸款等方式，造成2.85億元化債不實。

這說明，部分城投企業的轉型是“換湯不換藥”，仍在圍繞信用打轉，并未真正走向市場化。

人口外流與產業空心化的待解難題。

東北地區城投企業轉型難，根源不在企業自身，而在區域發展的問題。2024年東北三省人口減量達82.1萬人，黑龍江、遼寧、吉林分別減少33萬、27萬和22.1萬人，出生率方面都處于全國墊底水平，低生育率疊加深度老齡化，再加上勞動力外流，導致區域消費市場萎縮、產業升級缺乏人才支撐。

人口外流直接沖擊了城投企業的轉型基礎，長春城投依賴的土拍市場活躍度不足，沈陽、大連的產業轉型缺乏足夠的人力支撐，哈爾濱的基建需求持續疲軟。產業空心化更讓城投轉型找不到靠譜的發力點，東北作為老工業基地，傳統產業比較優勢喪失，新興產業尚未形成規模，想要轉型為產業運營商的城投企業面臨無優質產業可依托的尷尬。

雖然各地都明確了產業升級方向，比如長春做強汽車產業，哈爾濱搞科技創新，沈陽走高端制造路線，大連發展海洋經濟，但城投企業的參與度仍停留在基礎設施投資、產業基金運作等淺層層面，并未深度綁定產業形成盈利閉環，本質上還是沒擺脫政策依賴。

地方化債能靠政策輸血，暫時渡過難關，但轉型不能靠地方補貼過一輩子。

只有讓城投企業真正融入區域產業生態，形成可持續的盈利模式，才能實現“在化債中發展，在發展中化債”。

東北各地要把優質經營性資產真正注入城投企業，而不是搞賬面重組，同時減少直接財政補貼，引導城投通過項目運營、產業投資獲得收益。只有這樣，東北地區的城投企業才能真正擺脫政策依賴，化債成效才能轉化為區域發展的長久動力。

地方化債、城投轉型道阻且長，東北地區已在打樣，其他地區更應因地施策，找準區域資源稟賦，把城投轉型和產業升級深度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