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 B/Yamagata 系或已滅絕！背后原因竟與新冠疫情息息相關

摘要：新冠疫情不僅打亂了人類的生活節奏，還意外改變了流感病毒的傳播格局 ——流感 B 型的Yamagata 系自 2020 年 3 月后幾乎銷聲匿跡，大概率已走向滅絕。本文結合分子、抗原和流行病學研究，拆解了這一罕見病毒滅絕事件的背后邏輯：新冠防疫措施導致的傳播受阻、Yamagata 系自身緩慢的抗原進化，以及 2017/2018 季的大爆發耗盡易感人群，三大因素共同促成了這一結果。這一發現也為呼吸道病毒的防控提供了全新思路。

一、流感界的 “消失案”：Yamagata 系突然不見蹤影

流感 B 病毒自 1940 年代被發現后，在 1970 年代分化出Victoria和Yamagata兩個 “分支”，此后數十年里，它們如同流感界的 “雙生花”，在全球交替流行。比如 1980 年代 Victoria 系占主導，1990 年代 Yamagata 系又成主流，2000 年后更是全球共同循環，偶爾在不同地區輪流 “唱主角”。

但新冠疫情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平衡。從 2020 年 3 月開始，Yamagata 系突然 “銷聲匿跡”，全球流感監測系統（GISRS）再也沒檢測到它的病例和基因序列；而 Victoria 系在防疫措施放松后迅速卷土重來，2021/2022 和 2023/2024 季還出現了兩次流行高峰（圖 1）。世界衛生組織也因此從 2024 年流感季開始，推薦不含 Yamagata 系的三價疫苗，這也是基因組監測時代首次記錄到流感 B 系的消失。

從基因層面看，Victoria 系一直 “推陳出新”，2013 年后不斷出現新的進化分支，比如疫情期間還演化出 V1A.3a.2 分支并成為全球主流；而 Yamagata 系的基因多樣性極低，2014 年后就只有 Y3 分支在傳播，2020 年后更是徹底 “斷更”（圖 1b、c）。更關鍵的是，Yamagata 系的疫苗株自 2015 年起就沒更新過，而 Victoria 系的疫苗株因抗原變化，2018 年后更新了三次（圖 1h、i），這也暗示了兩者進化能力的巨大差異。

二、Yamagata 系的 “先天不足”：抗原進化慢如蝸牛

要搞懂 Yamagata 系為何消失，首先得看它的 “生存能力”——抗原進化。抗原就像病毒的 “身份證”，一旦它發生變化，人體的免疫系統就認不出病毒，病毒就能繼續傳播；反之，若抗原一直不變，人體的免疫力會持續有效，病毒就很難找到新的易感者。

研究團隊開發了兩個抗原預測模型（PREDAC-BV 和 PREDAC-BY），分析了兩者的抗原進化規律（圖 2）。結果發現，Victoria 系的抗原變化主要由表位（病毒表面被抗體識別的關鍵區域）驅動，占比達 60.8%，而且 2017 年后進化速度明顯加快，短短幾年就換了 4 個抗原簇；而 Yamagata 系的抗原變化主要依賴理化性質，表位的作用僅占 34.8%，且自 2013 年后就沒有出現新的抗原簇，一直是 WI10 簇在 “撐場面”（圖 3）。

從基因選擇壓力來看，Yamagata 系的dN/dS 值（衡量正選擇壓力的指標）自 2013 年后一直低于 Victoria 系（圖 4），意味著它受到的免疫壓力更弱，進化動力不足。簡單說，Yamagata 系就像個 “不愛變通” 的家伙，而 Victoria 系則能快速 “換裝” 躲避免疫系統，這也是前者容易被淘汰的重要原因。

三、三重打擊：Yamagata 系的 “滅絕之路”

如果說緩慢的抗原進化是 Yamagata 系的 “先天缺陷”，那么新冠疫情帶來的非藥物干預措施（NPIs）和 2017/2018 季的大爆發，則是壓垮它的另外兩根稻草。

第一重打擊是防疫措施阻斷傳播。新冠期間的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限制聚集等措施，不僅擋住了新冠病毒，也讓流感的傳播鏈斷裂。模擬分析顯示，如果沒有這些防疫措施，Yamagata 系在 2019/2020 季的流行規模會和往年相當；但實際情況是，防疫措施讓它的傳播率大幅下降，連 “茍延殘喘” 的機會都沒有（圖 5b）。

第二重打擊是抗原保守耗盡易感人群。Yamagata 系的抗原長期不變，意味著人們一旦感染過或接種過疫苗，就能產生持久免疫力。研究發現，如果 Yamagata 系能像 Victoria 系那樣在 2019/2020 季發生抗原漂移，讓部分康復者重新變成易感者，它的流行規模會顯著增加（圖 5c），但它并沒有做到這一點。

第三重打擊是2017/2018 季大爆發的 “后遺癥”。2017/2018 季 Yamagata 系曾迎來大流行，占流感 B 型陽性樣本的 89.0%。這次爆發讓大量人群通過自然感染獲得了免疫力，直接導致易感人群數量銳減。模擬顯示，若當年的爆發規模小一些，2019/2020 季的 Yamagata 系還能有一定傳播力（圖 5d）。這三重因素疊加，最終讓 Yamagata 系在新冠疫情的特殊背景下走向滅絕。而 Victoria 系因為抗原快速進化、沒有經歷大規模提前感染，得以在防疫措施放松后重新流行。

四、病毒滅絕給我們的啟示：防控呼吸道病毒有了新思路

Yamagata 系的滅絕并非偶然，它為人類防控呼吸道病毒提供了重要參考：一方面，切斷傳播途徑是控制病毒的關鍵，新冠期間的非藥物干預措施證明，改變人類行為、減少接觸能有效抑制呼吸道病毒傳播；另一方面，減少易感人群同樣重要，Yamagata 系因抗原保守和自然感染形成的群體免疫，讓它失去了傳播基礎，而接種疫苗正是人為構建群體免疫的有效方式，尤其對那些抗原進化慢的病毒，匹配的疫苗能發揮更大作用。

不過研究也指出，Yamagata 系的滅絕可能還涉及其他因素，比如 Victoria 系對它的交叉保護、Yamagata 系自身的復制能力劣勢等，這些還需要進一步研究驗證。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流感病毒的 “消失案”，讓我們對病毒的進化和傳播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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