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思玉回憶錄，46，八分區有兩大寶，七團加大炮！

九二式步兵炮外傳

1941年1月8日，我軍在鄆城西北潘溪渡伏擊戰中，從日寇手中繳獲了一門九二式步兵炮。

日本帝國主義在侵華戰爭前夕，于神武兩千五百九十二年（公元1932年）制造了一種輕型步兵炮，稱為九二式步兵炮，口徑為70毫米，高低射度10～70度，初速榴彈一號裝藥為197米∕秒，運動方式為一馬挽曳或三馬馱載（山區），靈巧方便，最大射程3000米，全重300公斤。

現在看來這樣一門口徑小、重量輕的步兵炮是沒有多大威力的，可在抗日戰爭中，在我軍裝備處于劣勢的情況下，有了這樣一門炮，對我軍來說那就是有了一件寶貝，那就是如虎添翼，它在我驍勇善戰的指戰員手里發揮了巨大的威力，立下了赫赫的戰功。

1941年1月中旬，日寇為奪回這門炮，糾集了萬余兵力，在坦克和飛機的掩護下，向我魯西平原抗日根據地——范縣、觀城地區進行了瘋狂的報復性“掃蕩”。

為了阻擊日寇的進攻，掩護我黨政機關及友鄰部隊轉移，教三旅特務三營（兩個連）在朝城西南的蘇村集與日寇浴血奮戰，最后120余人全部壯烈犧牲。

炮是繳來了，但沒有炮彈也是枉然，只好把這門炮埋在地下。

教三旅的領導同志曾研究討論過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的問題。

有的說：“無論如何要設法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發揮這門炮的作用。”

有的說：“愿望是好的，但不現實，根據地后方工廠的條件差，只能造手榴彈、槍榴彈，現在已能造八二迫擊炮彈就不錯了，還是集中力量多造些八二迫擊炮彈吧。”

有的說：“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是空想，根本不可能，九二式步兵炮彈是什么樣子都沒有見過，還想仿造炮彈嗎？”

有的很激動地說：“我們根據地周圍日偽軍的據點碉堡林立，無論如何要設法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來敲掉敵人的這些烏龜殼，保衛和擴大平原抗日根據地。”

遺憾的是研究來研究去，未能做出最后的決定。

時間在不斷流逝，這門炮仍在地下睡大覺。

1942年年底正規軍地方化，教三旅與第二軍分區合并為第二軍分區后，我們分區的負責同志和七團龍世興團長，根據日偽軍氣焰囂張，增設大量據點和碉堡，我抗日根據地日益縮小的現實，下決心仿制九二式步兵炮彈。

在1943年年初，我們又召開專門研究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的會議，參加會議的有七團龍世興團長、分區參謀長潘焱、司令部作戰股長李覺、后勤處長程重遠、后勤處政委匡根山等同志。

會議上大家熱烈發言，詳細分析了仿造炮彈的可能性，主要是樹立信心和下決心的問題。

大家一致認為，別人能干的事，難道我們就不能干嗎？不信這個邪，一定要仿造炮彈。

于是決定以程重遠、匡根山、李覺（大學生）、趙慕三（后方工廠廠長、大學生）等同志組成負責籌備仿造炮彈的領導小組。

程重遠、匡根山同志工作雷厲風行，立即召開后勤處黨委會，傳達了分區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的決心和有關計劃，接著召開有關干部和技術人員座談會。

由于這次會議很重要，我專程前去參加。會議由程重遠、匡根山兩位同志主持，參加會議的除有關干部外，主要技術人員有后方工廠廠長趙慕三、修械所所長張授益、技術員趙連成等同志。

大家發言很熱烈，都說有了炮，沒有炮彈也是白搭，確實很需要炮彈來摧毀日偽軍碉堡、炮樓。當談到仿造炮彈的具體問題時，一些人認為，

一是我們的設備太簡陋了，只有幾臺簡易車床，能行嗎？

二是沒有原料，就連造炮彈彈蒂的紫銅都沒有。

三是沒有任何資料可供參考，而我們連九二式步兵炮彈是什么樣子都沒見過，實在是難哪！恐怕……

會議氣氛有點沉悶，有些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此時，我認為氣只可鼓不可泄，于是我接過了他們的話：“我們中華民族在歷史上有四大發明，其中之一就是火藥，后來被西方人包括日本人學去了，制造了各種武器來侵略中國，屠殺中國民眾，這可稱為學生打先生。既然我們的祖先發明了火藥，難道我們就不能繼承祖先的發明，用來制造炮彈嗎？

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回顧一下我黨我軍所走過的光輝歷程，就是白手起家，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弱到強的發展歷程。

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爬雪山過草地，氣候條件和地理環境極端惡劣，后面有敵人追趕，前面有敵人堵擊，我們不是闖過來了嗎？

在我們共產黨人、革命軍人面前，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所以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我環顧了一下在座的同志，發現我的話有了效果，同志們臉上的陰云逐漸散開，我接著說：“有志者事竟成，我希望大家要樹立起雄心壯志，齊心協力，發揚我軍大無畏的革命精神，發揚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勇敢戰斗作風來仿造炮彈，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我們具備了一些條件：

首先，程重遠、李覺、趙慕三等同志是大學生，掌握了一定的科學技術，廣大工人有造手榴彈、槍榴彈、迫擊炮彈的實際操作技能。只要充分發揮大家的智慧才能，我想經過努力，是能攻克仿造炮彈的難關的。

其次是，我們現有設備雖然簡陋，但可以利用現有設備去制造所需的設備。

當然，無任何資料參考，物資奇缺，這些困難我們應當高度重視。

辦法只有一條，就是廣泛發動群眾出主意想辦法，廣泛利用各種渠道去收集我們需要的物資。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要我們上下一條心，依靠廣大工人和技術員，同心同德，努力奮斗，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是會成功的！是一定能成功的！”

同志們聽了我的講話后，情緒活躍起來，精神狀態變了，發言的口氣也不一樣了。于是大家本著立足現實勇于創造、有所發明的革命精神，研究仿造炮彈的組織實施工作。

會議決定由趙慕三廠長和張授益所長負責仿造炮彈的總任務，下設若干小組，分別擔負設計、試制加工、收集原材料等任務。

看到同志們高昂的熱情，認真細致的科學態度，扎扎實實、雷厲風行、實事求是的作風，我很受感動。

我最后說：“祝同志們仿造炮彈成功！到時一定為同志們慶功！”

在趙慕三、張授益同志領導下，各小組立即行動起來，設計組夜以繼日地精心設計；加工試制組廣泛發動工人，改進制造設備；原材料組發動群眾，利用各種渠道收集原材料。我命令炮兵連何吉祥連長把九二式步兵炮送到工廠去，全力協助工廠試制炮彈。

試制工作真是白手起家，土法上馬。彈體用石膏、用優質木頭做成模型，放到70毫米口徑的炮膛里一毫米一毫米地反復測試，搞精確了，再用土法翻砂鑄造彈體，用簡易機床進行仔細加工，再用水壓檢查彈體是否有砂眼，以保證彈體質量。

彈體內的炸藥以優質黑色炸藥代替。這確實有點冒險，在制黑色炸藥時，用碾米的碾子進行加工，有一天加工中出了個大事故：碾子碾炸藥時，突然炸藥起火爆炸，把碾盤、碾砣都炸裂了，拉碾子的毛驢也炸死了，還震塌了群眾的房子，幸好沒有傷人。

雖然出了這種事故，但加工炸藥的同志并沒有因此而泄氣，而是從中總結經驗教訓，更加小心謹慎，終于把優質的黑色炸藥搞成功了。

經多次試驗，用火給繳獲來的炮彈殼加溫取得了硫化磷，用蓖麻油加工提煉出了硝化甘油等緊缺原料。

至于黃色炸藥和紫銅，是后勤處組織人員并通過商人到敵占區濟南等城市購買來的。

仿造炮彈制造雷汞也是一項技術性很強的工作。

當時只有趙連成技術員一個人能制造。他在制作雷汞時，總是說很危險，別傷著別人，而一個人偷偷地進行操作。

當然，制作雷汞有危險是肯定的，但趙師傅在思想上有點保守，怕別人看見把技術學去。對待趙師傅這種思想認識問題，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搞行政命令。

有一次我要趙慕三廠長帶我去看趙連成師傅制造雷汞。當我們一進門，趙師傅很婉轉而誠懇地說：“曾司令員，這東西很危險，請司令員……”

我說：“這項工作確實很危險，趙師傅一人擔當，真是藝高膽大，實在了不起，但我們這些當兵的，為了打敗日本鬼子有誰怕死呢？俗話說，怕死不當兵嘛！

趙師傅你一個人搞雷汞，仿造炮彈，勞動量太大，我建議你收兩個徒弟，當你的幫手，在你指導下制造雷汞，省得樣樣事情你親自動手。

你是我們仿造炮彈的三大員之一，我們有責任、有義務把你保護好，以便以后為我們的抗日工作做更大的貢獻。”

趙師傅聽后哈哈大笑說：“好，有司令員的這番話，我還能說什么呢？感謝司令員對我的關心和信任，請趙廠長派人來吧。”

我看到他終于松了口，也感到非常高興，就地對趙廠長說：“請趙廠長選一名各方面條件都好的年輕人來給趙師傅當徒弟。”

同時，我向趙廠長建議把我的警衛員孫志坤（陜西延安人）也一同拜趙連成為師，廠長很高興地同意了。趙師傅真心實意地教，兩個徒弟聰明好學，師徒相處很好。

過了一段時間，我又到工廠去，專門找到趙師傅了解兩個徒弟的學習情況，趙師傅很滿意地說：“這兩個徒弟很好，學習很刻苦，進步很快，現在能單獨操作制造雷汞了。”

我聽了非常高興，贊揚說：“趙師傅辛苦了，徒弟進步快，全靠師傅帶，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

趙連成技術員正在仿造炮彈

總之，在仿造九二式步兵炮彈的過程中，擔負仿造炮彈的干部、技術人員和工人同志，不知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廢寢忘食，敢想敢干，突破了很多技術上的難關，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

在全體同志共同努力下，僅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于1943年3月底，用繳獲的彈殼仿造出三發炮彈。這是全體參加仿造人員辛勤勞動的結晶，我們既很珍視它，又很想把它發射出去，讓它爆炸開花。

1943年4月初，九二式步兵炮用仿造的三發炮彈，在范縣李店莊進行第一次試射，我和潘焱參謀長、龍世興團長、李覺作戰股長、程重遠后勤處長、匡根山政委、趙慕三廠長、張授益所長、趙連成技術員以及機關干部和工人，懷著喜悅的心情前來觀看。

炮兵連長何吉祥事先找好一座破廟做靶子。操作九二式步兵炮的戰士們早已做好發射前的準備工作，待我們到達靶場后，何連長前來報告：“司令員，一切準備完畢，是否開始射擊？”

我說：“開始。”

前來觀看的同志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炮兵班的操作。班長下達射擊口令：“裝填——放！”

只聽到“咚”的一聲，首發炮彈命中目標，但沒有聽到爆炸聲，整個靶場異常沉寂，大家的眼睛盯著彈著點，屏住呼吸，等待一聲爆炸。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但炮彈仍未爆炸，連長急忙問：“首長，是否繼續發射？”

我說：“再射。”

又聽到“咚”的一聲，第二發炮彈仍未爆炸，接著又是“咚”的一聲，第三發還是沒有爆炸，龍世興團長用低沉的語氣說：“把彈頭拾回來，拿到工廠卸下引信找原因！”

我接著說：“炮彈發射出去了，這就是很大的成績。至于沒有爆炸，大家不要泄氣，世界上搞科學實驗，很少有一次就成功的，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我們這次試射開頭還是很好的嘛！請大家認真查一查引信的各個部分，找出沒有爆炸的原因，多試驗幾次總會成功的，失敗是成功之母。”

試制炮彈的技術人員，把彈頭帶回工廠，經過一番認真研究，一致認為炮彈未爆炸是引信不能引爆。

為什么引信不能引爆呢？

只有把引信分解開，才能找到不能引爆的原因。

于是他們顧不上吃飯和睡覺，馬上分解引信，認真地對每個零件進行細致的檢查、試驗。

經過兩天兩夜的辛勤勞動，終于找到了引信不能發火的原因：撞針的滑道太粗糙，增加了滑行的阻力，加上彈簧又太軟，造成引信不能發火引爆。

趙廠長、張所長、趙技術員和炮兵喬參謀等人，非常興奮地來到分區司令部向我報告造成炮彈未爆炸的原因，并匯報了他們準備立即改裝那三發炮彈，再次進行試射的計劃。

我看到這些同志為了試制炮彈，身體消瘦了許多，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實在不忍心讓他們繼續拼命地干下去，真想讓他們很好地休息一下，可時間不允許啊。由于當時物資極端困難，也無法在生活上給予照顧。

但我也知道，他們為了實現我們共同的愿望，早日制成炮彈，打擊日偽軍，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抗日戰爭敵后的艱苦環境中，有那么多的知識分子，為了民族的生存，主動放棄優裕的城市生活，來到敵后吃苦受罪，這種高尚的愛國主義優秀品德，令人欽佩。

我懷著敬佩的心情對他們說：“你們辛苦了！搞清了炮彈不能爆炸的原因，很好。同意你們立即進行改裝炮彈的計劃。請同志們注意休息，注意身體健康。改裝炮彈時除在引信上多下功夫外，也要注意彈體不能有砂眼。把所有工作做好后，再向我報告，準備進行第二次試射。”

過了十多天，三發炮彈于1943年4月上旬改裝完畢，進行第二次試射。

試射場地仍是第一次試射的地方，觀看的人員比上次略有增加。

試射開始了，只聽到班長一聲令下：“裝填——放！”

第一發炮彈命中目標一聲巨響——爆炸了。

我用望遠鏡觀察，破廟的墻上被炸開了一個大洞。

第二發炮彈又命中目標爆炸，第三發炮彈也在目標上開了花，三發炮彈就把這座破廟炸毀了一大半。

炮彈爆炸的威力是很大的。在試射場地的所有人，看到三發炮彈三中目標爆炸，不約而同地發出歡呼聲，有的把帽子高高拋向天空，有的又蹦又跳，大聲高呼：成功了，爆炸了！爆炸了！

不少的同志激動地流下熱淚。這樣激動歡呼的情景久久不能平息，費了一番功夫才使同志們安靜下來。

我也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和有關同志一一握手后講了話：“在今天這個喜慶的日子里，首先我代表分區黨委和分區的其他領導同志向你們全體參加試制炮彈的同志們祝賀，祝賀你們試制炮彈成功，為人民立了大功！

在我軍小米加步槍的劣勢裝備的今天，你們兢兢業業，吃苦耐勞，不怕犧牲，克服了無數的困難，經過短短的幾個月，終于把炮彈試制成功了，這是偉大的創舉！

從此，我們既有炮也有炮彈了，今后我們又多了件威力強大的武器來打擊日偽軍。希望你們繼續努力，再接再厲，抓緊時間，造出更多更好的炮彈，為人民再立新功。

炮兵連的同志在試射中打得很好，瞄得很準，三發三中。我希望你們加緊訓練，熟練掌握操作技術，摸透這門炮的性能，在以后戰斗中充分發揮這門炮的威力，爭當神炮手，摧毀日偽軍的炮樓和碉堡，為人民立功，爭當戰斗英雄！”

為了制造更多更好的炮彈，充分發揮九二式步兵炮的威力，我們通過各種渠道廣泛收集制造炮彈的材料；通過愛國商人，到敵占區去采購。

我們從駐陽谷的偽軍中找到一位具有民族氣節和愛國思想的軍官，通過他，費了很多周折，從聊城和濟南買回了兩發九二式步兵炮彈和雷汞等關鍵材料，這對我們制造和提高炮彈質量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廣泛收集原材料的同時，工廠的全體同志用螞蟻啃骨頭的精神，利用原有簡陋設備，日夜不停地制造通用和專用設備30多臺。開始每月造炮彈幾發，以后很快增至10多發、20多發、30多發。

這些炮彈每一發都凝聚著眾多技術人員、干部、工人、愛國人士的心血和汗水。

正如程重遠同志后來在回憶錄中寫的那樣：

“平原兵工靠人民，黃河兩岸可安家；

黃沙撲面敵懼怕，青紗帳深我安愜；

步槍榴彈加小米，生產戰斗學文化；

艱苦奮斗靠覺悟，必勝信念是燈塔。”

有了自己制造的炮彈，九二式步兵炮在戰斗中大顯神威，接二連三地摧毀日偽軍的烏龜殼，使我軍的軍威大振，在軍民中有一句話廣為流傳：“八分區有兩大寶，七團加大炮！”

日偽軍都知道七團有大炮，只要聽說七團來了就膽戰心驚。

1943年4月鄄城偽軍王文賢部在鄄北張殿莊安據點，在村東、西兩頭修了兩座炮樓，用于“蠶食”鄄城以北我抗日根據地。

我第八軍分區司令部偵察股長李程和政治部鋤奸科長戚先初率領分區特務連、炮兵連、七團第三連配合鄄北縣基干大隊和民兵，對張殿莊偽軍據點開展攻勢。

先召集附近村莊的偽軍家屬，讓他們看九二式步兵炮，動員他們到東面炮樓去喊話：“七團把炮拉來了，你們快投降吧！不然八路軍就要開炮打炮樓了……”

經過約一小時的喊話，東炮樓的偽軍舉出白旗投降了。

我們立即組織投降偽軍軍官觀看九二式步兵炮，由他們帶著偽軍家屬又到村西炮樓去喊話，很快西炮樓的偽軍也打著白旗投降了，就這樣一槍未打一炮未放就解決了兩座炮樓，這很大程度上歸功于這門大炮的威懾力。

我騎馬趕到現場，責成戚先初和李程兩位同志，在戰場上對俘虜進行速成教育，宣傳共產黨、八路軍優待俘虜的政策，只要放下武器者不辱不殺，嚴肅說明當漢奸、替鬼子賣命只有死路一條，悔恨終身，遺臭萬年的后果，并立即將這100多名偽軍連同槍支一齊送回鄄城去，此后，鄄城漢奸縣長兼偽軍大隊長王文賢再也不敢對我根據地輕舉妄動了，我們的抗日救國工作一直深入到鄄城近郊，偽區長、村長紛紛向抗日民主政府交納糧款。

1944年夏，我軍發起夏秋攻勢，為了調動各方面的積極因素，做好嚴懲鄆城漢奸劉本功的準備工作，我又專程去后方工廠，召集干部和工人開會，把漢奸劉本功的罪行和他給我的那封挑戰書又講述了一番，激勵同志們多造炮彈。果然，同志們發揮了沖天的積極性，苦干巧干，很快造出九二式步兵炮彈200余發，迫擊炮彈2000余發，這對開展秋季攻勢起了重大的保障作用。

在1944年8月初發起的嚴懲漢奸劉本功的戰役中，以九二式步兵炮支援步兵，攻克偽據點30余處，橫掃金堤上的封鎖墻、封鎖溝數十公里，接著于9月上旬又攻打白虎集據點十余處。

在隨后配合第十分區攻打高莊集據點時，在炮彈全部打完的情況下，采取“虛張聲勢”和“空炮計”的辦法，在圍攻高莊集據點時，有意選擇暴露的地形，構筑炮兵陣地，讓據點內的敵人可以看到九二式步兵炮，再開展強大的政治攻勢，向敵人說明利害關系。偽軍在待援無望的情況下，只好舉著白旗繳械投降。

為了保護好這門炮，除了青紗帳季節外，就把炮分解拆開用木箱裝好，深夜秘密地將炮埋藏在野地里。

我們分區司令部、政治部的科長們，每年都要反復好幾次埋炮取炮。埋炮的標記圖由我親自保存。

反“掃蕩”時，將炮埋藏好，炮兵連輕裝，干部化裝成農民，在指定地區活動，保護埋藏大炮的安全。所以，打仗時九二式步兵炮時隱時現，大顯神通。

在鄄北、壽張、朝城、東平、清豐、鄆城東北、豫北等重大戰斗和戰役中，以九二式步兵炮和迫擊炮平射，步兵發起攻擊的戰術，摧毀碉堡奪取城市，取得了連戰皆捷的勝利，為保衛、鞏固和擴大冀魯豫抗日根據地，立下了赫赫戰功。

1945年5月18日，是我一生中難以忘懷的一天，這一天，在豫北戰役攻打郭小砦核心據點的戰斗中，九二式步兵炮炸膛了，二炮手當場犧牲，班長負重傷，我的右腿也負了傷。

同志們為犧牲和負傷的同志而難過，為我們損失這門炮而遺憾，但同志們化悲痛為力量，在戰斗中更加勇敢地消滅敵人。

戰斗結束后，為了繼續發揮這門炮的威力，決定讓蓋亮同志（遼寧桓仁人）牽頭，開始了仿造炮身的工作。

仿造炮彈難，仿造炮身就更難了。但同志們以驚人的毅力，嚴謹的態度，科學的方法，精密的制作，忘我的勞動，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沒有炮筒，就把火車輪軸掏空制造炮筒，終于成功地仿造了炮身，這門仿造的九二式步兵炮因而被命名為“蓋亮步兵炮”。

這門蓋亮步兵炮現陳列在北京軍事博物館的抗日戰爭館中，記錄著九二式步兵炮摧毀敵碉堡、攻克敵據點和城鎮的光榮戰史，同時也充分顯示，為奪取這門炮，多少勇士流血犧牲，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為了保衛這門炮，不知有多少同志，日夜操勞，絞盡腦汁，千方百計與敵人周旋。

為了發揮這門炮的作用，又有多少同志奮力拼搏，嘔心瀝血，奉獻了青春和才華。

這門炮向人們展示著抗日戰爭勝利的來之不易！

我們應該珍惜它，應該繼承抗日戰爭中我黨我軍形成的優良傳統，在今天建設和諧社會的新形勢下，進一步發揚光大，為我國的國防現代化建設而努力奮斗！

蓋亮式70毫米步兵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