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8日收盤前最后三分鐘,DMG傳媒的股價像被切斷電源的電梯,直墜到底。很多股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交易室里有人低聲罵了一句:“怎么又是吳冰!”
這一幕距離吳冰在深圳敲鐘上市,只有短短四年。那時她一襲黑色職業裙,站在閃光燈下說:“體育精神教會我永不言敗。”如今,公司市值蒸發數百億,債權人排隊堵在總部。
話題回到二十世紀末。1970年代出生的吳冰,5歲被北京一名體操教練點名帶走,從此圍著跳馬和雙杠轉。她吃過的鎂粉比普通孩子喝過的糖水還多,12年后拿到全國女子全能冠軍,卻落下一身舊傷。
17歲那年,她突然改練花樣游泳。旁人替她捏汗,她只說一句:“水里動作輕,關節不疼。”兩年后又把全國冠軍收入囊中,成了當時少見的雙料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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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生涯的尾聲,她被保送進北京體院。畢業后先赴澳大利亞墨爾本做教練。海風、沙灘、燒烤,這種慢節奏讓她坐立不安。三年后,她飛到紐約。
在紐約的健身房里,她繼續教體操,月薪優渥,卻始終覺得“像踩跑步機,拼命往前卻留在原地”。1991年,一通來自香港的電話改變軌跡。成龍劇組缺一位能翻跟斗的女打手,朋友推薦了她。
吳冰拿著旅游簽證直奔片場。第一場戲吊鋼絲,她在空中轉了三圈半穩穩落地,現場鼓掌。有人悄悄感嘆:“這姑娘骨頭軟得像橡皮。”三年間,她接了十五部戲,片酬從幾萬漲到三十萬港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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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錢容易,身體代價也高。腰傷復發后,她索性停工,帶著片場累積的聯系人返回北京。1996年,DMG廣告公司在東直門的居民樓里注冊,只三張辦公桌。合伙人一個是前機關干部肖文閣,一個是好萊塢導演丹·密茨。
資金緊張時,吳冰親自穿著運動裝跑客戶。她一句英文、一句廣東話地推銷,很快拿下耐克、中國移動、迪士尼的廣告單。現金流緩過來后,她把目光瞄向電影投資。
2009年,DMG參與的《建國大業》破票房紀錄,公司聲名大噪;2010年又吃下《杜拉拉升職記》,賬面利潤翻倍。緊接著,《鋼鐵俠3》《生化危機:戰神再生》等海外大片被她引進國內,吳冰在行業會議被稱為“好萊塢最懂中國市場的女人”。
野心隨利潤一起膨脹。2014年,DMG借殼在深交所上市。上市儀式上,她面對鏡頭笑得自信:“資本市場是放大鏡,好的會更好。”短短三年,股價最高沖到48元,總市值逼近400億。
但影視票房的波動遠超體操賽場的評分。2017年,公司重金押注的幾部影片連續失利,加上高杠桿并購導致資金鏈吃緊。危險信號拉響時,吳冰卻在二級市場不斷高位減持,前后套現44億元。
2018年初,她悄悄把資產轉移到洛杉磯一處信托名下。隨后申請美國國籍,買下比弗利山莊的一棟豪宅,又租了一架灣流商務機。“忙累了,也要犒勞自己。”她在私人聚會上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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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投資者發現真相后將她告上法庭。法院多次傳喚,她先以“已入美籍”搪塞,后又遞交“重度抑郁需治療”證明,堅稱無法返國。法律人士提醒:案件發生在中國,國籍并非擋箭牌。
2022年,深交所發布處罰決定,吳冰被終身市場禁入。文件公開那天,有媒體撥通她律師的電話,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句:“我方當事人正在治療,不方便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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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冠軍、影星、資本弄潮兒,如今的名字和詐騙并列。體育場上的金牌、影棚里的掌聲,最終抵不過賬簿上的空洞數字。
故事沒有華麗收尾,只剩下尚未執行完畢的民事賠償和漫長的跨國司法程序。股民們仍在等待,而洛杉磯的陽光下,吳冰的豪宅守門犬依舊準時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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